「人生如戲恰恰就是一個大騙局。」安華生微笑著點頭算是給關于欺騙的話題下一個結論。然後接著問︰「換個說法你覺得眼楮看到的東西是怎麼一回事?」
一路說著話車子已經上了市郊的大環線很快就會到飛鷹影視城了。環線公路之上綠化做得不錯視野也很開闊白瀟視線透過車窗順著車子的移動落在飛抽離後退的路景之上。此時天氣微陰白瀟雙瞳微亮。
「各種光線折射從而造成視覺成影實物是這樣被人的眼楮看到海市蜃樓也是這樣被人的眼楮看到同樣電影也是通過光和影以及視覺殘留映像反映到人的眼楮里本質上都是光線對人類瞳孔的一種欺騙。」白瀟忽然覺得好笑「這麼說來不但人生如戲連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大騙局咯?石子在水中光線被扭曲了從而讓人看到錯位的石子萬花筒里人的視線被拘束了從而在方寸之地看到萬千花色。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可信的?安導你不是要考教我哲學吧?這個問題可以讓最智慧的先哲一夕之間白頭何況我們都不過是凡人。」
都不過是凡人所以掙不開解不月兌明知生活不過是一出大騙局也還甘心情願被欺騙沉淪不悔地被騙。
「莊周都早在問自己」安華生搖搖頭悠然道︰「是蝶兒入了他的夢還是他在蝶兒的夢中。可不管是誰夢的誰我們的目的都是記住這分瑰麗。你是演員就要記住你從此不是了你自己。如果你是海市蜃樓你就要忘掉自己原本是虛無的如果你只是萬花筒底的幾個小碎片你也要覺得自己可以隨時變換成傾國名花。」
白瀟認真地听著努力去設想怎麼忘掉自己。她感覺蒙蒙朧朧的恍惚似乎抓到了什麼又恍惚什麼也沒抓到。
「沒錯這個時候你就該知道了你在戲中還是戲外並不重要。」安華生繼續引導他的聲音漸漸低柔甚至帶著點蠱惑的意味「重要的是你已經不是在演戲了。不管是蝶入了你的夢還是你入了蝶的夢你都只是在過你的人生。世界在欺騙你嗎?你在欺騙別人嗎?不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就是在過你的人生而已……」
事實上每一個在安華生手下做過主角的演員和被他看好的演員都曾受過他這番另類的教導只是正規影視學院出身的往往被眾多演技的理論和技巧固定了思維一步步從演藝路上走出來的又很容易因為經歷太多而完全覺得他不可理解而演技趨于成熟的演員們未必沒有這些想法卻又容易因為風格已趨成熟而抓不住靈性自如的感覺。
結果就是這麼多年以來令安華生滿意的演員不少而讓他全然沉入拍攝之中感覺自己就是在創造一個完整的人生故事的演員卻從來也沒有一個。這也是安華生雖然是國內頂級的大師卻一直無緣問鼎國際大獎的原因。
安華生一直認為悟性是一種天賦也是一種機緣可遇不可求所以到後來他同手下演員說起這套「欺騙大論」的時候已經完全是抱著但盡人事的想法了。就像買彩票投注總比不投有希望。
可是白瀟似乎給他驚喜了。只是一點引導而白瀟卻已經聯想到了很多。
「那麼是不是應該這樣……」白瀟似乎已經開始沉進了某種思想里去聲音竟帶著些夢中細語的感覺「現在我是曇花仙子了我過去曾經歷過悠久的歲月可是以後那是未知的。所以如果人生有一個劇本我也只看得到過去和當前而未來誰知道那是什麼樣呢?」
安華生驚喜非常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白瀟話里的重點。如果不是他正在開車他幾乎就要立馬站起身來大吼一聲以示自己當真中獎了!
白瀟在這里竟然提出了一個全新的冒險的而又絕妙之極的拍攝設想!
演員在參加拍攝之前通常是要看全劇本的而主角更是如此。當先通讀劇本細心揣摩角色在每一個階段的心理變化再將之融匯成一個完整的人物靈魂然後再分階段出演這是每一個優秀演員的慣常功課。
可是真正的人生會讓人先知道結局嗎?人在青澀稚女敕的時候會明白自己歷經滄桑後的模樣嗎?
白瀟的意思是不先通讀劇本而是將劇本當作人生只讀過去和當前。劍走偏鋒固然當不得堂皇用途可對一個曾經完全不知演戲為何物的人言這樣的入戲似乎才是快進入角色的最佳途徑。
安華生最驚喜的倒不是白瀟提出的關于分階段讀劇本的意見而是白瀟能提出這個看法的背後所顯示出的東西。這應該是表示白瀟已經非常認真地在思考戲與人生了而且她不但認真的思考更可貴的是她是沉入進去思考的她甚至未見劇本便已似入戲!
這是多麼驚人的悟性啊!
安華生覺得自己原本的安排完全可以推翻了。他原計劃是先讓白瀟到影視城觀摩別人的演出然後找些情感為主的電影陪她一起看為她講解其中前輩們的經典演繹技巧再安排一些簡單的短劇讓她試演以期讓她在短時間內進入職業演員的狀態。
而這個時候他才現。對比白瀟的悟性而言那些常規的、技巧性的東西根本就只會破壞她的靈性。短時間內說要掌握多少技巧本就太過艱難與其艱難地在技巧的漩渦里喘息確實還不如干脆放棄雕琢……素面朝天之所以說是冒險那是因為沒有踫到冰肌玉神的那一個人如果有這樣一個人那還要脂粉眉黛何用?
安華生忽然就覺得自己最近被「女主角事件」折騰出來的一肚子郁氣全然消散無蹤整個人就像三伏天吞下一盆冰雪那是從里舒爽到外從頭舒爽到腳。這一舒爽甚至連掩埋許久的沖擊奧斯卡的豪情都再一次被翻騰了出來。安華生忽然就想要妄想一回。
既然起用白瀟是冒險不做培訓是冒險那為什麼不能再在這部電影的成就上投入更高的期望值?
「白瀟這個人雖然牛 牛 地惹人討厭但總的來說其實還是滿可愛的嘛。」安華生心里想著又覺得越看白瀟越是順眼了。
「哈哈很好非常好!」安華生說著話一臉帶笑表情充滿了勁頭「白瀟等下去換裝一旦你換下衣服那你就是曇花仙子了!學校你也不要回去了我給你安排住處一周後我們直接奔赴黃山!」
這個時候沈錯正在和薛希藍談話他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其他一切他這個時候只是全力關注在自己謀劃已久的那個計劃上。眼看將可摘取果實以沈錯之定力也不免有些歡喜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