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錯?」安華生也滿臉愕然他皺緊的眉頭稍稍舒展眼楮卻隱蔽地掃向了劉四。
劉四朗聲一笑走上前來向沈錯做握手狀道︰「沈先生真是稀客啊只是如此深夜了沈先生一路勞頓我等只怕卻要招待不周啊。」
「夤夜造訪確實冒昧但事有從急。」沈錯微一頓仿佛帶著嘆息道「我為白瀟而來夜雖深時間卻緊得很幾位有什麼線索還是先說說吧。我這里……也有幾個人大家一起出力總還能多增加些幾率的。」
「好!」事有輕重緩急劉四當下拋開疑慮開始詳述尋找中的一切細節。
「這麼說……」沈錯眉目間的焦慮之色再也壓抑不住「白瀟有可能遭遇流沙了?」他忽然向著門外呼喝一聲︰「雷電!」
低沉的犬吠之聲驀然自門外響起伴隨著這一聲犬吠一條黑色的矯健身影帶著凌厲的氣勢閃電般躍入屋中——這是一頭高大凶猛的黑色藏獒!
凶猛的大狗喉間帶起沉悶的低吼尖銳的犬齒偶一閃露寒光攝人凶相十足。
安華生這幾個屋子的原住戶幾乎都被嚇了一跳關宏陽更是駭得連手中的煙都掉到了地上。只有劉四反而前進一步向沈錯帶來的凶獸投以感興趣的目光。
沈錯伸手拍了拍藏獒毛皮厚實的大腦袋大狗安靜地不再出聲眼楮隨著他的安撫眯了起來。
「這是雷電它可以幫忙找人。四哥有白瀟慣穿的衣物沒?」
「有我這就去拿。」劉四一邊走開臉上仍然滿是贊嘆「有這家伙的鼻子幫忙這下問題應該不大了。」
這個時候下弦的半月卻升了起來月朗星稀月華清冷下半夜的沙漠氣溫更是降到了攝氏度左右。白瀟一人一馬靠在小矮丘的背凹處望著月下尤似攏霜的大漠幾乎以為一夜之間就從酷暑落到了寒冬。
攝氏度其實並不是太低但單薄的夏裝和巨大日夜溫差帶來的不適卻令白瀟全身寒更加上這一日又是勞累又是顛簸又是驚嚇又是困乏卻不能安睡她幾乎就要給折騰得再次冒險往回趕了。
夜說長不長說短又實在難以度過這樣的夜要怎麼才能等得到天明?
白瀟在沙上坐一會又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到實在站不住了又再坐下。坐下再站起站起再又坐下……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遍到她再一次坐下後她就只覺得整個人都攤了再也不想起身。
追月仍然是站著的烏黑中微微透著棕色的眼楮大睜著鼻息卻很悠長。白瀟幾乎可以肯定追月已經睡著了。
正遺憾著自己怎麼就練不出睜眼睡覺的本事時白瀟只覺有些呆滯的眼楮似乎就看到了一小片沙地之上細紗聳動。
「有什麼東西在沙子底下嗎?」白瀟的腦筋轉得已經有些木然了她呆呆地望著那一片聳動的沙地再呆呆地看著並不太明晰的月光下一對黑色的小鉗子忽然就刺破了那片細沙。沙子流陷而一個裹著甲殼的黑色身體卻猛地就從細沙之下翻了出來。
是蠍子!
白瀟幾乎就要驚呼出聲——她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原本困乏得有些木然的大腦又在瞬間高運轉起來。
蠍子要怎麼對付?
白瀟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不能就這麼被動等著蠍子的進攻。夜困沙漠如果再加上中毒那幾乎就等于被宣判死刑了!而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這個時候拼的就是度——白瀟腦中還沒計劃好身體已經先于指令一步快站起然後她的右腿完全是爆式地高高抬起又在一眨眼間狠狠踩在翻爬出蠍子身上。
不敢再去看蠍子死了還是逃了白瀟一轉身就扶住了追月的鞍韉強忍著渾身的酸痛快爬上了馬鞍。輕輕一扯韁繩驅動追月之時白瀟又低頭往地上看去只見一處沙地上又是細紗松動黑亮的毒蠍子敏捷地從沙中爬了出來作勢就往追月這邊襲來。
追月長嘶一聲四蹄翻起細紗飛揚閃電般及時沖開了。
下弦月在下半夜後自東方升起白瀟伏低了上半身咬著牙默默辨認著方向驅動追月往小鎮大致所在的南方而去。從下午到晚上的幾段奔逃中已經讓她漸漸適應了馬背之上的疾馳騎術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進步。可惜追月雖是好馬離神駿之流終究還是有著距離跑得一陣之後體力漸乏步子又緩了下來。
白瀟望望月終于還是放棄了就勢立即趕回小鎮的想法。現在有月亮做引導雖然不至于再次迷了大致方向但在這樣粗糙的指路之下要順利回到小鎮也不太現實此刻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而最重要的是追月體力已經不足了她自己也又冷又累他們必須再休息一段時間。
下了馬將追月牽到一個小矮丘的背面白瀟卻已經不敢再坐到沙地上去了。沙漠之危險哪怕她還只體驗到小小一角也已經足夠提醒她時刻警惕。
「快!前面有馬蹄印!」伴著幾聲犬吠沈錯一行人提著應急燈徒步找到了白瀟與追月第一次停留的那個小矮丘。
「追月啊我的追月!」同行的老那東低喊著聲音幾似嚎叫「啊!有痕跡了我們快追他們剛走了不久!」
劉四長舒一口氣道︰「還有精力跑動那應該沒什麼危險。」
「也許我們還是快點吧。」沈錯一邊低頭看著沙地上新踩出來的馬蹄印一邊緊步跟著大狗狗雷電疾行。他的神情在並不明亮的月光下顯得很模糊高亮的應急燈照在沙地上又反出光來映得他前額一片迷離使得年輕的他在這時候竟顯出了奇異的滄桑之感。
沙漠中徒步行走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漸漸地緊跟在雷電身後的沈錯就與劉四那東等人拉開了距離他們走得快遠遠地拉出了兩個長影在前面領著路。一路上除了雷電偶爾低吠便再無人出聲。
隨意批著一件劇組里拿的舊外套沈錯感覺到沙漠的夜不只是荒涼更是寂寞。
不知走了多久到半月都漸漸要升上中天的時候馬兒驚慌的嘶叫聲忽然就再次劃響了整片寂靜的沙漠!
沈錯抬起頭手中燈光遠射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影子敏捷地翻上馬背然後馬兒帶上了人驚慌奔逃!
生了什麼事情?
那馬轉了個向居然向著沈錯的方向狂奔而來。馬上騎士上身低伏待離迎面走來的男子二三十米遠時忽然大聲驚呼︰「沈錯!你怎麼……快!到我這里來上馬!」
是流沙!
沈錯瞬間明白生了什麼事情他的第一反應卻不是迎上奔馬而是一邊低喝著︰「雷電快跑!」一邊撒開長腿返身奔跑那意態卻是要獨力與流沙賽跑。
「沈錯!」白瀟驅馬往沈錯的方向奔馳而去追月危急關頭竟又爆體力度瞬間提上一截「你怎麼……不上來……」
風沙呼嘯著白瀟一人一馬就如一團狂風拖著高揚的沙塵奔到了沈錯身邊。追月馬不停蹄白瀟雙腿踩在鐙里夾緊了腰身卻猛地反起手臂長長伸出卻拉扯沈錯的臂膀——「沈錯!你給我上來!」
這一瞬間月華如霜馬疾如星流沙快塌陷洶涌卷過白瀟只見到冷月下這個人抬眼的剎那目似深淵……沈錯抬起雙臂粗糙的掌心收起握住了白瀟的手掌在這描述起來很長實際卻不過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雙臂用力又將白瀟推了回去……
仿佛有眼神交匯白瀟還在問︰「為什麼?」沈錯不語只在這幾秒之間他與馬上的人又拉開了距離只是這一次他在後馬在前。
更前方幾個人影也在返身奔逃。而白瀟的身下追月狂嘶身後雷電嗚咽哀吠。禽獸尚不願棄人而去人又何堪?
白瀟費力拉扯韁繩狂亂中的追月卻猛地人立而起一個大跳之下白瀟只決天旋地轉馬兒揚蹄遠去她卻被甩在了沙地之上!
一個身影自後而來大力拉起她沈錯的聲音在風沙與疾之中顯得有些模糊︰「你應該……快走……」
全身的骨骼都似乎在叫囂著要散架了!白瀟頭昏腦漲呼吸不暢只是順著被拉扯的那個方向機械般邁動步子不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