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中 13路過辛棄疾故里

作者 ︰ 老頭六十

這時田里有了干活的,井上有擰水澆菜的,地里有播種的、鋤草的,麥田里有拔麥蒿的。

又走了一會兒,她們一行好容易來到了飯店前。

店前掛著一個玻璃框招牌,上寫‘辛家飯店’四個大字。

這家店面不大、很簡陋。

三間茅草屋,屋前用圓木支著席棚子。

下面擺著兩張桌,四五條凳子。

四周圍有幾棵楊柳大樹,枝繁葉茂,綠蔭交映,好一個乘涼之地。

「吁,」富貴喝住馬,彎腰取出墊棍把轎車頂穩。

他走到前面把馬嚼鏈從馬口里弄出,然後把它拴到樹上。

馬去了載輕松了,在轎轅里擺擺頭、晃晃身。

「快扶我下去,」嬌嬌扶著轎門說。

「轎車不高自己跳下來吧,」富貴解著草料說。

嬌嬌彎下腰「咚」一下跳下轎車。

然後搓搓手、晃晃腰,三寸金蓮在地上跺跺。

嬌聲嬌氣地說︰

「可顛煞俺了。」

店里听到話聲,走出一個中年男人。

他腰里扎著圍群,兩手沾滿白面,樂哈哈地問︰

「二位想用點啥?」

「先來壺茶,」嬌嬌說。

「不讓你相公喝兩盅?」

店家又問。

「不喝了,」富貴拌著草料微笑著說。

嬌嬌臉一紅急忙轉身坐到凳子上。

「茶來了,」一個半大小伙子端著茶壺、茶杯走過來。

富貴喂上棗紅馬,笑眯眯的走到桌前。

他先給嬌嬌斟上一杯,又把自己的斟滿。

然後端起茶杯品著味說︰

「剛才那位真粗魯,不問青紅皂白就認為咱倆是兩口子呢。」

嬌嬌听了,知道這小子又要放屁話,用腳踢他一下,輕聲嚴厲地說︰

「別胡說八道了。」

「人家說的,我只是重復。」

富貴喜皮笑臉的說。

「重復也不行,不準再說了,」嬌嬌認真的說。

富貴看看她的臉,彎腰揉著腿說︰

「你真狠,踢得我真痛。」

「活該,不痛你能記住嗎?」

嬌嬌半認真的說。

「你告訴我就行,何必動手動腳,又不是臘月里生人。」

「我就是臘月里生人,願意動手動腳,」嬌嬌回敬他。

「我也是臘月里生人,」富貴說著伸手觸到嬌嬌的笑窩里。

「哈哈哈!」

嬌嬌忍不住大笑了。

「別——別——別——別鬧了,」嬌嬌哀求。

富貴這才停住手。

「快叫店家出來,咱點菜點飯,」嬌嬌吩咐。

「店家,快出來!」富貴大聲喊。

屋里听到喊聲,中年人走出來。

「有啥飯?」

嬌嬌問。

「有包子、面條、饃饃、火燒、花圈、糖包。」

「包子是蒸包子煮包子,素包子肉包子,豬肉的、羊肉的。」

「面條是清湯面、熗鍋面、炒面、炸醬面、手 三合雜面。」

「饃饃有……」

「好了,好了,」嬌嬌打斷他說︰

「來一碗素面,三個豬肉蒸包。」

「不吃菜?」

店家又問。

「有啥菜?」

嬌嬌又問。

他馬上說︰

「有炒菜、涼拌菜、煨豬頭肉、黃燜雞、炸丸子、蒸丸子、汆丸子,炸松肉、炸魚、炸藕、炸蝦、炸花生米……」

他說順了口,像爆豆兒似的全部報出。

「你想吃啥?」

嬌嬌問富貴。

「火燒夾肉,再來三碗熗鍋面條,一只黃燜雞。」

「幾個火燒多少肉?」

店家問富貴。

「五個火燒半斤豬頭肉。」

嬌嬌听了一怔、忙問︰

「吃肉還要雞嗎?」

「要!」富貴堅定的答。

嬌嬌皺皺眉,心想︰

這小子真是個、八尺布中間分——死吃一塊,也不怕撐著。

但店家很高興,說︰

「能吃就能干,是條英雄漢,開店的就是喜歡大肚子漢。」

嬌嬌馬上接話說︰

「光能吃不能干只能造大便。」

富貴裝听不見,扭頭看那邊。

稍停店家又問︰

「不嘗嘗黃河鯉魚?這是剛從黃河里打撈的,很新鮮。」

嬌嬌沒吭聲。

店家接著又說︰

「還有大黃花、小黃花,這是全國出名的好魚,肉女敕、味鮮不膩口,你一嘗保證饞。」

嬌嬌只吃過黃河鯉魚沒吃過黃花魚,她想嘗嘗,于是說︰

「做兩條吧。」

「好——列,」店家滿意的離開。

嬌嬌端杯喝口茶,抬頭觀看。

南面有兩棵大柳樹,樹身有筲桶粗、三人高。

枝桿碗口粗,直的、斜的七八根。

上面細枝交錯、綠葉布滿,撐的樹頭像一把大綠傘,擋住陽光遮住天。

路邊還有兩棵鑽天揚,五六扎粗、四五人高。

直立挺拔向天鑽,葉子長滿枝,茂盛又鮮艷。

葉子被風吹的嘩嘩響。

涼風吹到嬌嬌臉上,她感覺很爽快。

嗒、嗒……一陣馬蹄響,富貴回頭一看是棗紅馬前蹄跺。

他明白這是馬吃光了槽要草料。

他端起杯咕嘟咕嘟喝淨茶,走到槽前去喂馬。

嬌嬌望著富貴往前走,玻璃框內‘辛家飯店’四個大字吸引了她。

這四個大字寫得端莊大方、剛勁有力。

是誰寫得這手好字?

真叫人嘆服,嬌嬌想。

我爹教了一輩子私塾、我還沒見過他寫出這麼好的字來。

她對這位先生油然產生了敬慕之心,不由的起身走過去細看。

框子是紫檀木做的、油光暗亮。

四個字寫在一塊白綢上、白底黑字、特別耀眼。

雖然有點褪色,仍不減當年的秀麗風彩。

上面壓著的白玻璃看來因為年久出現裂痕。

嬌嬌正看著,店家端著飯菜走出來。

她急忙走到桌前指著招牌問︰

「哪位先生給你寫的這塊招牌?」

「俺老老老老爺寫的,」店家往桌上放著菜回答。

「你祖上是誰?寫這麼一手好字。」

「辛棄疾呀。」

「辛棄疾!」嬌嬌驚呀地重復。

「是呀,辛棄疾就是俺老老老老爺。」

「就是宋朝那位抗金英雄辛棄疾?」

「對!」「就是宋朝大詞人辛棄疾。」

「對!」

「就是任過鎮江知府的辛棄疾?」

「這還假了?」

店家不高興了,嫌她問得太羅索。

「那你就是四鳳閘村人了?」

「我老老老老爺爺是、我還能不是?」

店家不耐煩了,生氣說。

嬌嬌不在乎,呼口長氣接著說︰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我打听了多少年,今天終于找到了。」

原來嬌嬌小時候,她爹爹常提起‘四鳳閘’這個村。

老人常對他們說,南朝時,咱歷城有個抗金英雄。

他不但愛國愛民,還寫得一手好詞。

這位文武全才的英雄就是咱這一帶‘四鳳閘’村人。

你們幾個長大了,一定要向這位老前輩學習。

為咱國家效力,為咱歷城爭光,為肖氏家族光宗耀祖,做個有出息的人。

這位私塾先生經常教兒女們辛棄疾的詞。

辛棄疾那憂國愛民、忠義愛國的精神深深打動了她。

因此,‘四鳳閘’這個村名在嬌嬌腦子里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你是他什麼人?」

嬌嬌又問店家。」

別問了吃飯吧,我餓壞了,」富貴對這類事不感興趣。

再說他確實也餓壞了,說著拿起火燒夾上肉大口大口吃起來。

店家擺好飯菜坐到凳子上說︰

「我是他三十代孫、叫辛繼忠,這四個字是他抗金南歸時寫給他堂弟的。」

「那時候他堂弟在家務農。」

「當時金兵侵犯中原、連年兵慌馬亂、強盜四起,老百姓又鬧饑荒。」

「他堂弟生活很艱難,向別人借了點錢開了這個飯店。」

「一可以方便過往行人,二可以賺點薄利養家糊口。」

「辛爺南歸時路過此路,兄弟相見萬般親熱,坐在店前敘說家常。」

「辛爺問起為何不掛個招牌時,他堂弟告訴他,‘我沒讀過書,請先生寫字要花好多錢,我哪有閑錢雇先生寫’。」

「辛爺听後馬上叫下官侍候筆墨。」

「他堂弟買來一條白綢,辛爺就在飯桌上揮筆寫了這四個大字。」

「噢,」嬌嬌這才明白了。

「他堂弟如獲至寶,」繼忠接著說。

「就找人把這塊白綢黑字裝裱起來,輩輩保存,留傳至今。」

他用手指著又說︰

「你瞧,五、六百年了,還和新的差不多,只是玻璃一角壞了一條紋,白綢和字褪點色。」

嬌嬌听著,喝完面又吃了兩個豬肉包,然後用茶水漱漱口,走到招牌前仔細端量‘辛家飯店’這四個大字。

有人說︰

字體能表現出寫字人的品行、心勁、性格、脾氣。

還有人說通過審視字體也能看出其人的容顏相貌,這話說的雖然有些過分,但卻也內含一定道理。

辛棄疾的確是一位高大偉儼、相貌堂堂、一身正氣的大英雄。

嬌嬌看著看著不由的想起他父親教給她的辛詞︰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嬌嬌剛背完,辛繼忠就說︰

「這是稼軒爺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詞,我們辛家人都會背。」

「真的?」

嬌嬌驚訝的問。

「不信你到俺家里問去。」

「你家在村哪里?」

「在村北頭,就是那座‘真公祠’那里。」

辛繼忠指著一座高大古老建築說。

嬌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真公祠’周圍青松翠柏,郁郁蔥蔥。

她影影綽綽的還看到一座古建築,于是問︰

「那一座是什麼?」

「玉皇大帝廟,」辛繼忠答。

嬌嬌踮起腳又仔細看。

「不到跟前你看不清,祠里,廟里都長著大柏樹。」

「古樹參天,大的有兩摟粗,細的也有筲桶粗了,」辛繼忠向嬌嬌解釋。

嬌嬌更覺好奇了,問富貴︰

「咱去看看?」

富貴對這種事沒興趣,說︰

「別去了,天不早了,趕路要緊,」勸說她。

嬌嬌听後付了銀錢,爬上轎車,她們就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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