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扭頭往溝下一看,立時感到頭暈目眩。
「哎呀!」一聲嚇的縮進轎車里。
「這溝太可怕了,」嬌嬌說。
「千萬要穩住馬,一定慢著點走,」她又囑咐。
「放心吧,我也害怕,保證快不了,」富貴回答。
這路確實很危險,只有三米寬,還有點斜坡。
一邊是十幾丈深的山溝,一邊是堰,幸虧是石子路,不太滑。
如果是光石涼路富貴也不敢逞著過去,非退回去不可。
平原人走慣了平坦路,一看見這種山道就打怵。
小膽人在這種路上根本不敢站著走,只能嚇的爬過去。
富貴仗著年輕愣怔,他大著膽子抓緊馬嚼鏈,盡量讓馬靠堰根走。
馬拉車不能帶捂眼布,馬看見這麼深的山溝也害怕,嚇的四腿也哆嗦。
富貴屏住氣、瞪大眼、小心謹慎的牽著棗紅馬往前走。
走了有百十步,他猛然大喊一聲「不好!」立即把馬吁住。
嬌嬌听見喊聲,嚇的一哆嗦。
猛個丁從轎椅上站起來,滴里哆嗦的問︰
「咋……咋……咋啦?」
「沒出大問題,剛才從堰上掉下快石頭擋住了車 輪,」富貴答。
「我……下去……幫忙嗎?」
「不用了,我自個就行。」
富貴說著彎下腰,舉起石頭扔到山溝里。
只听撲楞楞一陣響,剎那間一大群鳥兒從山溝里飛上來。
他們繼續往前走,路面漸漸變寬了,富貴才松了口氣。
他跟在馬旁邊,又走了一會兒,前面梯堰上出現了一棵小桑樹。
不高,上面長滿了葚子,有的已經黃了、紅了、可以吃了。
富貴見了很高興,馬上告訴嬌嬌,說︰
「太太快看,桑樹上有葚子,有的快紅了。」
嬌嬌听到說立即探出身,看看桑葚說︰
「快停下,咱摘幾個嘗嘗。」
轎車走到桑樹旁後,富貴把馬吁住。
「快上去摘,」嬌嬌馬上吩咐富貴。
富貴站在轎車上用鞭桿撥彎桑枝,又用另一只手抓住枝條,開始摘葚子。
「揀紅的摘,這樣的不酸,好吃,」嬌嬌提醒富貴。
「黃的也能吃,」富貴說。
「你先嘗嘗,如果酸的厲害就別摘,再過幾天就會紅,等咱回來時再摘,」嬌嬌說。
「你想的到長遠,誰能給你留到那時候,只怕明天就會有人摘走,」富貴反駁她。
他邊摘邊吃著,不大一會兒就摘了一大把。
他松開桑枝,彎腰分給嬌嬌一半,然後跳下轎車。
「太陽偏西了,再走吧,」嬌嬌吃著葚子說。
富貴站起來揚揚鞭子,棗紅馬邁動四蹄,轎車又動起來。
「酸不酸?」
富貴問。
「還行,酸點開胃口。」
「你再揀個紅的嘗嘗,」富貴勸她。
嬌嬌撥撥手里的葚子,拿個紅的放到口里。
「紅的比黃的甜,真好吃,」嬌嬌品著味說。
「如果紅得發了紫比糖還好吃,」富貴又補充。
「桑樹真好,能長葚子給人吃,」嬌嬌說。
「不但能長葚子,桑葉還可以喂蠶,樹皮可以造紙,女敕枝和根上的白皮還可以入藥呢,」富貴又說。
他倆正說著話,突然從山坡上傳來「咩——咩——」羊叫聲,打斷了他倆的對話。
富貴抬頭往山上一看,有個老頭在山上放羊。
黑山羊、白綿羊、大的、小的、胖的、瘦的一大群。
看著看著,富貴猛然笑了。
「你笑啥?」嬌嬌好奇的問。
「我笑啥、你看看,」富貴指著羊群說。
嬌嬌扭頭一看、也笑了,原來一只大公羊正往母羊身上爬。
「富貴、快過去幫個忙,公羊對不準,」嬌嬌逗富貴。
「不用幫,你別看那玩意沒骨頭硬的很,雖然它沒鼻子沒眼的到挺靈性,保證能鑽進去,」富貴也風趣的說。
「還是過去吧,你不是整天硬的難受嗎?給放羊的老漢求個情,讓你辦只母羊解解硬。」
「好了,我辦只母羊解解硬。」
富貴說著走到嬌嬌身邊,伸手就摳她那玩意。
嬌嬌樂了,慌忙躲進轎車里。
又走了一會兒,嬌嬌又說︰
「富貴、咱別走錯了路,去打听打听那位老漢,過了這座山是什麼地方?」
「不用打听,過了這座山就是桃花峪,」富貴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
「我在龍山城就打听清楚了。」
「還有多遠?」
「不知道,反正過了這座山就是。」
「你敢保證?」
「請放心,保證不會錯。」
嬌嬌听後放心了,她看看西邊,說︰
「天快黑了、快攆。」
富貴听後喊聲「打,」嚇唬著棗紅馬快走。
又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山頂上。
山頂上光禿禿,全是大石頭,怪石林立。
有的像馬頭、像狗叫、像鋸齒、像石柱,還有的什麼也不像。
黑乎乎一片,是個免子不拉屎的地方。
沒有兔子到有很多鳥,許多小鳥正從石縫里進進出出。
它們趴在石頭上,站在石林中。
有的飛向天空,盤旋在山頂,嘰嘰喳喳,叫聲不絕。
太陽快落山了,它們在找巢,準備過夜。
富貴一行越過山頂,開始下山了。
下山比上山容易,一溜下坡。
富貴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握著轅桿,邁著大步,隨著棗紅馬輕松快捷的步伐、快速向山下走去。
遇到大坡時,富貴就剎剎車、減速慢行。
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安全到達了桃花峪。
借著落日殘留的余輝,從峪口往里看,這條峪有一二里地寬。
兩面是高山,山下有一條路,直通峪里。
路兩邊山坡上,種著隻果樹,核桃樹,柿子樹。
還有山楂樹,粟子樹。
就是不見桃樹,嬌嬌感覺很奇怪,于是問富貴︰
「這是桃花峪嗎?」
「是呀,我按大個說的方向,下了山順著路往南拐的。」
「我看不像,桃花峪怎麼不見桃樹呢,是不是走錯了路?」
嬌嬌這一說富貴也懷疑了,左看看右瞧瞧,確實沒發現桃樹。
心里也感覺不安,怎麼辦?他攆著棗紅馬想。
管他什麼峪,反正天黑了,只要有客棧,能住宿就行。
他打定主意,又吆喝馬快走。
他們進了峪,前面出現一戶人家,嬌嬌高興了,吩咐富貴︰
「快到前面打听打听。」
「不用打听,橫豎咱得住到這峪里。」
「還是問問保險,」嬌嬌堅持說。
富貴不想和嬌嬌 ,來到宅子前把馬吁住。
屋里听到外面有聲音,出來一個人,富貴立即上前問︰
「老哥哥,請問這里是桃花峪嗎?」
「是」那人答。
「這峪里有客棧嗎?」
「往前走,過了前面桃行就有,」那人爽塊的說。
「謝謝了,」富貴作著揖客氣的說。
嬌嬌和富貴听了都放心了。
富貴喊聲「打」,轎車又動起來。
天黑了,看不清山上是什麼,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
山高又擋住月光,到處陰森森的。
這時刮起了風,風刮的山坡上瑟瑟響。
路上塵土、枯葉飛揚。
嬌嬌怕髒,縮進轎內,還放下了轎簾。
富貴挺起胸,舉著鞭子,迎著風沙,大聲吆喝著棗紅馬快走。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了燈光,燈光里還有人走動。
「打,快走,很快就到客棧了。」
富貴自言自語、又象對馬說。
「快到了嗎?」
嬌嬌听到富貴的話,問。
「快了,看見有燈光了,」富貴答。
「看見桃行了嗎?」
嬌嬌又問。
「天黑看不清,只是影影綽綽,看見一片果林。」
「那果林就是桃行,樹高不高?」
「不算高,有兩人高。」
「滿山都是嗎?」
「全山都是。」
「哎呀,這麼一大片,怪不得叫桃花峪。」
「沒有桃花,全是綠葉,不該叫桃花峪,應該叫桃樹峪。」
「幾月里了,桃樹還有花?」
「桃樹開花是三月三,今年閏二月,可能還要早些,」嬌嬌告訴富貴。
「這事我知道,我是故意和你鬧著玩。」
停了停,嬌嬌又說︰
「開桃花的時候,這峪里肯定很好看,粉紅色的花,滿山遍野。」
「蜜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鳥兒在上空鶯歌燕舞,鳥語花香,就像個大花園。」
「人在樹下玩,叫人心里多舒坦。」
「只好看不中吃,不如種莊稼。」
富貴不贊成嬌嬌的說法。
「桃子也能充饑解渴,」嬌嬌反駁他。
「讓你連著吃上三天桃子,你能受得了嗎?」
「我能受得了,」嬌嬌理屈詞窮,胡攪蠻纏地說。
「你能受個屁,」富貴罵她。
「屁是月復中氣,你小子放了屁。」
嬌嬌又借題發揮罵富貴。
「吁,別貧了,快滾下來吧!」
他倆正鬧著,來到了客棧門前。
酒家見來了客,笑臉迎上來。
「住宿嗎?」
「住」,富貴答。
「先把轎車趕到院里,」酒家告訴富貴。
天黑看不清路,酒家到店里提個燈籠走在前面。
富貴攆著棗紅馬,跟在他後面,拐了一個彎,不一會兒就進了院。
院子不大,是用亂石塊砌的牆。
富貴按灑家按排的草棚把轎車倒進去。
嬌嬌出溜下轎車,富貴卸了馬,把馬交給酒家。
倆人就向店堂里走去。
「客官,想用點什麼?」
酒家問。
「四個菜,一壺酒,再來壺茶,」嬌嬌說。
「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酒家轉身去準備。
等了不一會兒,酒家把茶端來。
嬌嬌和富貴坐在桌子前,喝著茶水,等待酒菜。
富貴很渴,連著喝了兩大杯,然後他環視下堂內。
這店堂不大,只兩小間,是用石塊砌的牆,上頂是木板。
店內擺著兩張桌、五條長凳。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和嬌嬌聊著,不大一會兒,酒家用條盤端著酒菜走過來。
一盤山雞,一盤羊肉,全是煨的。
富貴知道嬌嬌要了四個菜,納悶了,就問酒家︰
「怎麼只兩個菜?」
酒家笑笑,溫和地向富貴解釋,說︰
「這是下午煨好的,請二們先用著兩個現成的。」
「那兩個現炒,等一會兒就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