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還沒落,掛在西天邊,向大地灑著微弱的亮光。
嬌嬌、富貴順著來路往回走。
路上黑、看不清道。
正往前走著,嬌嬌突然「媽呀!」一聲大叫。
「怎麼了?」富貴急忙問。
「踩到泥里了,」嬌嬌不高興的說。
「傍黑路過時還很干、現在怎麼有泥了?」
富貴自言自語、又像問嬌嬌。
他急忙往前走了幾步,看明白了,原來是修理門頭的那家客棧,在路上和泥時跑了水。
干路就變成泥路了。
「明水、暗路、黑泥巴,撿暗處走,保證是干路。」
富貴告訴嬌嬌。
嬌嬌按他說的,低著頭,躲著明水,揀著暗路,小心謹慎地往前走著。
他們越過這戶客棧,路面就變干了。
嬌嬌高興了、用一只手摟住富貴的腰,兩人並肩而行。
走了一會兒,來到路口、大街上明亮了。
向南一拐,一條長街,張燈結彩、人來人往,說笑聲、打鬧聲從遠處傳過來。
人們像趕夜市,很是熱鬧。
「快到前面店里看看,」嬌嬌高興地說。
富貴牽住嬌嬌的手,邁開大步、朝熱鬧地方走去。
走了不大一會兒,他們來到熱鬧地段。
這里店鋪林立,一家挨一家。
倆人見店就進、遇鋪就鑽,嬌嬌東瞅瞅、富貴西看看,他們啥都感覺很新鮮。
玩了一會兒,最後停在一家漂亮商店前。
店門上面掛著一只大燈籠,招牌是「百貨商店」。
嬌嬌想買只木梳,就拽著富貴的手走了進去。
店面很大、貨物很多,櫃台上點燃幾只蠟燭,照的店內很明亮。
店主正和幾個人閑聊,看見兩人進來、馬上問︰
「想買點什麼?」
「先看看,」嬌嬌回答。
店主听後扭回頭又繼續和他們聊。
他們說的都是買賣上的事,只听一個人問︰
「劉掌櫃、今天買到貨沒有?」
「只進了兩匹印花老粗布,」店主答。
「這時候不能進土布,要進好料子,綢子、緞子一類貨,能賺大錢也好出手,」這人又說。
「我在濟寧轉了一天,也沒發現有好料子,廠家也沒貨,我不能白跑一趟,就捎回點土布來,」店主解釋。
稍停店主又說︰
「明天我想再到濟南看看。」
「你別到濟南去、那里雖然店多,但人也多、收入也多,好料子肯定貴。」
「你還是到周村去,那里紡織廠多、紡織品也多,到那里一定有貨。」
這個人又勸店主。
「過兩天我就去,」店主說。
「你別過兩天了,明天就應該去,」又一個人勸他。
「趕早不趕晚,過兩天皇帝來了,城里肯定增添好多人,你櫃台上沒貨賣啥?貨到手賣出去才能賺到錢,」這人又說。
「好!听你的,我明天就去,」店主在他們的勸說下終于改變了主意。
嬌嬌、富貴一邊觀望著櫃台上的貨,一邊听著他們的對話,感覺很有趣。
想︰
這大概都是些生意人,說話不離本行,一心只想著賺錢,真是些買賣精。
她正想著、又一個說︰
「你想想,跟隨皇帝來的都是些達官貴人,人家誰稀罕鄉下的印花老粗布?」
「他們穿得都是綾羅綢緞,明天趕緊到周村去買吧,我敢和你打賭,只要弄來貨、保證賣個大價錢。」
「一定能賺一大筆錢。」
「你這一說、我明天一定動身去周村。」
「掌櫃的、你也賣綾羅綢緞?怎麼櫃台上沒擺著,」嬌嬌扭頭問他。
劉掌櫃回頭看看她說︰
「我開的是‘百貨商店’,哪能不賣綾羅綢緞?只是暫時沒有。」
「賣就好,」嬌嬌接著說「我想買幾丈,不知你倉庫里還有沒有樣品?」
「我什麼料子都賣,品種很多、你想買啥樣的?」
「我想買幾床被子面,還想買做褂子、褲子用的。」
「要用綢子、緞子的才好。」
「正是,」嬌嬌說「俺就想買這種料子,你賣多少錢一尺?」
「價錢到不算貴,就是當時店里沒貨,明天我就到周村去購貨,後天你來買一定有。」
「現在店里一點沒有嗎?」嬌嬌問。
「只有綾羅、沒有綢緞了,你要不要這種料子?」
「太薄太稀了,俺又不做帷子、幔子,俺不買,」嬌嬌說。
稍停劉掌櫃又說︰
「本店現有印花的老粗布,不妨你買點這樣的做被子用。」
「這種布太粗糙,做被子磨得肉慌,俺不要。」
「做褥子可中,做棉襖也行,」劉掌櫃極力勸她買點。
「俺當地就有賣的,俺不要,」嬌嬌還是不同意買。
「我賣的便宜點,」劉掌櫃繼續說。
「這種老粗布質量很好,是上等棉線織的,做工也很細致,花樣也很漂亮。」
「你買到家保證婆婆夸獎你,姐妹們都喜歡,……你還是要點吧。」
劉掌櫃拿出做買賣的本事,他說的天花亂墜,極力想推銷給嬌嬌。
嬌嬌搖搖頭,還是不買。
劉掌櫃無奈,嘆口氣說︰
「這位太太、抱歉了,要想買綢緞、請你過幾天再到本店來買吧。」
「俺是外地人,」嬌嬌向他解釋「到這里來辦事的,辦完事急著要回去。」
「辦什麼事、這麼急?」一位老者插言。
「到泰山上求泰山女乃女乃保佑。」
「噢!原來為這事,」這人明白了,馬上說︰
「封山了,誰也不讓上泰山,正好你在這里多住幾天。」
「怎麼封山了?」嬌嬌著急地問。
「乾隆爺要來祭山、游玩泰山,」老者說。
「現在正趕修‘駐蹕亭’,山下派了兵,封閉了上山的路。」
「游人、老百姓統統不讓上山,只放行官府的人。」
「要修多長時間?」富貴插言問。
「听說山路也要重修,」老者繼續說。
「這樣用的時間就長了,起碼得十天半月的。」
「唉喲!要用這麼長時間,俺可等不得,俺得急著回去,過麥還要用人和牲口呢?」嬌嬌說。
「趕修哪個駐蹕亭?」其中一個問老者。
「你來的日子不長,不知道泰山的情況,就是岱廟、漢柏院北邊那個破廟院。」
「它原來叫迎賓堂,是元代修的。」
「為了讓達官貴人登山時歇息的地方。」
「乾隆三十五年又擴建了它,改名為‘駐蹕亭’,比原來大多了,也好看了。」
他又解釋說。
「我沒爬過泰山,不知道改了名。」
「沒爬山也該听說了,別整天只考慮著賺錢,只鑽到錢眼子里,不管這些閑事。」
「等皇帝走了抽空也到山上看看。」
稍停他又說︰
「這次為了迎接皇帝來,整座山都要大修一遍,所有的寺廟、名聖古跡、山路全大變樣了。」
「你說得這麼好,等皇帝走了我一定抽空上山玩玩,」他被他說動了心。
嬌嬌也被他們說動了心,又想多住幾天。
一是想看看皇帝啥模樣。
二是想買點綢緞帶回去、做幾身像樣的好衣裳。
三是為了開開眼、到泰山上游玩觀景。
四是求泰山女乃女乃保佑、讓她生個兒子。
于是問︰
「皇帝幾時到?」
「他是皇帝,行駕是保密的,俺可不知道,」老者答。
「那你們怎麼知道皇帝會來?」嬌嬌又問他。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違。」
「況且他一出宮就興師動眾,全國都有大動靜。」
「有經驗的人一看動靜大小,就知道什麼官要到泰山來。」
「啥動靜能看出皇帝要來?」富貴又問他。
「看來你是個外地人,也年輕沒經驗。」
「你想想、啥人物來泰山還要封山?還要修山?」
「除了皇上,誰還能有這麼大的威震。」
「你年輕沒經驗,像俺們這幫老家伙,一看陣勢就知道誰要到泰山來。」
「乾隆爺前幾次來泰山,都有大動靜。」
「但是這次動靜最大,難到不是皇帝要來還能有誰來?」
「這次來封山的軍隊就有一個營。」
「當皇帝真威風,游玩觀景還用這麼多人陪著,真不賴。」
富貴好奇的說。
「他每次來,」劉掌櫃插話說。
「光護駕的軍隊就有幾個營,把泰山團團圍住,嚇得鳥兒、雀兒都不敢在山上亂飛,鑽進草叢里、山洞里。」
「皇上能在這里住多久?」嬌嬌不甘心又問。
「有時住三天五天,有時住十天八天,要看皇帝有沒有雅興,國家當時有沒有要緊的國事。」
「如果宮里出了亂子,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的,立馬就得回宮料理。」
「就像我們當家過日子一樣,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國家不可一日無君。」
「國家、國家,國和家是一個道理。」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
嬌嬌一听上泰山沒戲了,買完木梳就和富貴走出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