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宣德大人的藥……咦?幽靈姑娘,你這陣子怎麼老窩在帳里,外頭的弟兄已經叨念你好久了,怎麼不出去透透氣?」布佔泰溫婉地慰問著,順便接過額寅大夫遞上的今日藥包。
「我沒臉出去面對江東父老。」現在她的最大心願就是永遠窩在帳里當磨藥小妹,了此殘生。
「這又怎麼了?」
「八成是因為宣德大人夷平爆炸廢墟的事。」額寅大夫朝不知所以的布佔泰擺了個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不完全是啦。」她虛軟的由臥榻坐起身,一副死相。
「我覺得……很有壓力,不太想面對外面的士兵們。而且宣德大人好過分,我很想跟他好好談談,可是他根本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你想跟他談什麼?」布佔泰仿佛嗅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沒什麼啦,你別笑得那麼曖昧。」害得她臉都紅了。
「那你跟士兵們之間出了什麼事,來我听听嘛。」布佔泰親切地坐在她身邊,像是和藹可親的婦道人家——他的八卦功力更不遜于任何女人。
「為什麼我已經講明我不是什麼天女,大家卻還是拿我當天女看待?」害她有時候就無可自制地膨脹起來,仗著受人尊崇的地位去執行她的個人私事。「老實說,我不是什麼東西。人家給我三分顏色,我就會自鳴得意地開起染房來。你們還是統統離我遠點,讓我自生自滅吧!」
「不要忘記每天還是要處理藥草。」額寅大夫不在乎她的死活,倒很重視他好不容易拐來的打雜人手。
「我知道啦。」他這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你不喜歡大伙對你的愛戴?」怪哉,布佔泰還沒踫過這種女人。
「他們對我期望太高了,我覺得壓力好大……」她的語調和腦袋越來越低。「我根本不會超度,也不會祝禱,教我怎麼去引領那些受難士兵安然升天?」而且她還很卑鄙地利用他們的信賴去脅迫宣德听命于她——雖然起義失敗,她還是覺得自己亂小人一把的。
「我是不太懂你們女人家的心思啦!」布佔泰優雅的輕托下巴,「可是營里的兄弟們想得恐怕沒有你這麼多,大家只是奇怪平日看你到處作威作福,精力十足,最近卻老躲在帳里不肯見人,大伙都有點想念。」
「想念我?」她指著自己瞠眼大叫。
「是啊,加上秋天已近尾聲,部分士兵將要帶領牲畜們移往秋冬之際的牧場,想和你再見,恐怕得等來年。」
「這樣礙…」她現在反倒為自己的逃避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去吧去吧,外頭的布庫們正打得起勁,你盡管放心出去看熱鬧吧,沒人會有空跟你計較這些小事。」額寅大夫不耐煩地攆她出去,他有要事和布佔泰談。
「啊?打架?什麼是布庫啊?」她的兩側修好立刻閃出好奇寶寶的興奮光芒。
「你出去看不就曉得了。」額寅大夫半推半趕地哄她走。「快去快去!晚了就沒好戲看了。」
「好!」一听到有好戲,她馬上沖出去。在軍醫帳內整整捱了一個多星期,她早快悶壞了。
「好一個奇葩。」布佔泰佩服地嘆了口氣。「這活蹦亂跳的性子簡直像是個男孩兒似的,偏偏生得一副仙女般的嬌媚樣,真是怪胎一個。」
「宣德大人向順承郡王借兵守衛塔米爾的事,下文如何?」額寅大夫只對正事有興趣。
「順承郡王那兒遲至今日才給咱們回音,而且這回音還氣煞了宣德大人。」
「順承郡王不是派人來了嗎?」
「是啊,他是派人來了,派他的兒子圖都來,可宣德大人希望他派來的是能補塔密爾不足的軍力。」派個小子來有個屁用,拒絕借兵也犯不著如此做作的手法表達歉意。
「這下可好,咱們這兒後備軍力不足,郡王又擁兵不動。這教宣德大人怎麼防衛隨時偷襲的敵兵?」額寅大夫也嘆起氣來。難怪他的藥方始終不見良效。宣德一人日夜勞心勞力,背傷未愈,現在又加上肝火旺盛,叫他怎麼——
帳外一陣熟悉的興奮尖叫與嚷嚷,嚇得帳內心事重重的兩個男人差點滾倒在地。
「原來布庫就是指摔跤手。」悠理站在圍觀的士兵群中拍手大叫,場中的兩人摔得更是特別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