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朔山位于天盡極北無人之地的島嶼。
那座孤立小島終年雨霧纏繞人類的所知的任何地圖上都沒有它的存在島嶼四周綿延數百海里的暗礁群使得整個小島處于與世隔絕的存在狀態。島上那棵盤旋蜿蜒數十里的大桃木獨立成林這一輩的修真者常稱之為桃母。
山海經有雲︰「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蟠屈三千里其枝門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有二神一曰神荼一曰郁壘主閱領萬鬼……」即是此也。
那鬼門所在不但是人類靈魂最後審判之地也是生存下來的靈魂進入死靈的世界的唯一通道即使是神仙樣的人物死後都免除不了這樣的命運。桃母上翻涌的五色瘴氣更有著不下于苗疆血瘴的劇毒除了靈魂可以不受影響外任何人都難以接近。
然而此時的度朔山外圍漫天風雨里卻有著一個身攜羽翼的女子迅掠空而過原本掀動巨浪的海水在她經過之時瞬間平靜而後被女子掠空的疾風破成兩半帶起箭魚般的兩條白浪隨後卻又散亂不定。
女子的身形卻在觸動度朔山自身結界之前停止。她望向幾乎籠罩全度朔山小島的桃母目光漸漸定格在那桃母的主干上眼中依稀有中懷念憂愁之色。
抬手輕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冰藍色的腕輪女子向著通訊裝置中開口道︰「我已經到了鬼門所在的位置千百年來所有的靈魂都要回歸的那個世界……」
「那你看見他沒有?」腕輪傳出數萬里外的聲音那該是個男子而且年紀絕對不會很大「那小子真的打算就這樣昏迷著直到世界末日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現在葉大人的昏迷是因為他的另外一半靈魂還在這世間的緣故。」女子四周似乎有什麼東西完全屏蔽了大海與暴風的怒吼「雖然我不知道葉大人的另外一半靈魂現在在哪里但是無論如何他最終都應該回到鬼門的所在從這里靈魂才能步入輪回這也是這個空間內所有靈魂最後的歸宿……」
「但卻不是所有靈魂的終結。」虛空中有某個聲音卻到「千羽櫻你始終是忘記了。越規則外的存在是不被你們的世界上的一切所限制的……化神的靈魂也就具有了不被輪回所束縛的能力……」
千羽櫻卻是沉默著向著通訊裝置道︰「6子建你確信你在‘幻滅’的游戲世界中真的見到了葉大人?」
「那是自然了。」另一邊的男聲有些厭煩地道「b人真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樣稱呼那小子!?我很不習慣!要不是我現在有了炎之靈力的力量我真會以為你們都是瘋子。」
「怎麼稱呼是我自己的問題你還沒有命令我的身份。」千羽櫻卻是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遠遠望著桃母中隨著五色瘴氣變幻的色彩轉向著虛空中問道「我感覺到在那霧氣中有著極強大的冰之力的存在……神荼和郁壘並不是好說話的人物葉大人會不會出什麼事?似乎他總是會招惹使用冰的力量的人……」
虛空中的意識卻是輕輕一笑︰「如果他會出事你們那個世界的輪回早已經終結了……你該明白的千羽櫻。」
「並不是葉天然總是招惹別人而是因為冰的力量是由水之力展而來的。水是冰存在的載體也可以說是冰的母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故幾與道。水是最接近道的東西所以凡是使用冰之力的人都會不自覺對身具道心的人有著母親般的親切感。」
「事實上冰與火是極為相似的力量它們都不過是使用溫度的技巧不同之處在于火的載體是屬于木的力量而已。」
千羽櫻卻是不耐煩地道︰「我沒有問你這些我只是想知道那桃母中的力量會不會對葉大人產生威脅……」
「即使有威脅你也去不了吧。」虛無的意識淡淡地道「當日我送你回到那個世界的時候曾簽下了契約你的身體所具有的是髏族的體質這樣的你是接近不了桃母的……」
「星紫夕!」千羽櫻卻是惱了直接稱呼了那男子的姓名。
那一瞬間便有種刺骨的疼痛從她骨髓深處涌起幾乎讓她失去了懸浮在半空的能力。身下原本被壓制著的海浪立時翻涌而起打濕了千羽櫻大片衣衫。她咬牙向上升起了丈余。
「鬼叫什麼你!?成心嚇死我是不是!?」通訊器中傳來6子建的喝聲。
虛空的聲音卻是一聲輕輕嘆息道︰「我早已經知道你對我沒有起碼的尊敬了……但是看在你的身體有一半處于我的管轄範圍內你還是安靜些吧……那個人已經去了。」
他沒有說那個人是誰但是千羽櫻卻似乎已經明了因為連男子也不能直呼其名的人本來就沒有第二個人。
抬頭感覺著桃母中向外涌動的強大靈氣千羽櫻面色突然一喜因為她終于在屬于靈魂的國度中感覺到了最為熟悉親切的氣息……那一半的靈魂正式歸屬與死亡的管轄範圍。
葉天然終于要來到了這個最後的審判之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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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人類誕生起他們對于這個耐以生存的世界的探索就從未停止過然而即使科技展到現在的地步茫茫宇宙中仍有無數無法探知的東西譬如死靈界譬如桃母。
桃母的世界里枝節交錯無處不在的五色瘴氣分別籠罩著由上至下的五片區域如同流水般徐徐流轉著。從上至下紅、黃、藍、紫、黑五種色彩將通往鬼門的道路遮掩的嚴嚴實實幾乎沒有留下空隙。
這棵桃木幾乎在天地創造之初就存在著了它的軀殼在漫長的時光中變的比岩石更堅硬它的靈魂在天地一切靈力的匯聚下成長至難以想像的復雜地步誰也不知道這一刻在桃母上會誕生什麼樣的守護之物。
而桃母的主干是這個世界中最不可侵犯的聖域。所有的瘴氣與守護者在主干十丈外便會消失不見因為在那個封閉已久的地方沉睡著他們最後的神——「郁壘」與「神荼」。
既不是仙族也不是使徒。
「神荼」與「郁壘」卻是這個世界上僅余的大神最初與天帝、上帝同等級的存在。
此刻黑暗的桃母主干內兩位大神靜靜地沉睡著。
一種異常的波動卻突然傳遞到這個世界近乎幽冥的世界里似乎閃過了瞬間輝煌似乎斑斕有色的一絲殺氣席卷過整個封閉的空間一種極為厚重壓抑的男子聲音開口道︰「似乎有生人的氣息啊很久沒有生者敢來到度朔山呢神荼我似乎已經遺忘了鮮血的味道……」
「是嗎?」某個空靈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道「或許是什麼人想得到度朔山所謂的秘密寶藏吧。沒有必要睜眼當作是無聊的消遣吧郁壘。對于人類我們已經不必理會了規則已經制定放任它自我運轉就可以了……」
「外面那個可以不用理會但眼前這個似乎不可以呢……」黑暗里突然多了一只半眯的眼眸散著深藍的光輝帶著一種屬于死亡的死寂氣息郁壘的聲音道「竟然可以憑靈體直接進入我們的封印還將大部分的力量都帶到這桃母的主干里真是有些出我們預想的強啊。」
隨著他的話黑暗中的空間似乎扭曲起來那眼眸所視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個白衣白的男孩。他出現的時候遍布整個桃母內部空間內的神的威壓竟立時向四周一退。
男孩似乎只有八、九歲年華近乎虛無的模糊面容上帶著種悠遠神秘卻偏偏純淨如水的淺笑卻向著黑暗中的某處點了下頭開口童音道︰「好久不見了神荼。你似乎很不好啊?」他說話的時候四周的黑暗也淡去幾分。
目光觸及的時候黑暗中隱藏的神祗睜開了金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孩目中似有一絲疑色︰「如果我沒有看錯你那幾乎不存在的神印你是洛神。洛水之神……三千年前被當作神一樣崇拜的你三千年前最強的人類……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弱小?」
听了他的話男孩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緩緩地道︰「強與弱本來不過是相對的存在即使是在現在的這個世界已經無人可敵的你們在死靈界未必就是最強的……你連這個道理都沒有弄明白嗎?神荼。」
一旁銀眸的郁壘卻是開口道︰「似乎你還不明白你已經觸及了你不該觸及的領域……」他的話也是作為一種宣判而存在的。封閉的空間內不知從何處幻化出千條銀白的絲線幾乎在出現的同時就已將男孩包裹其中把那襲對男孩來說頗為寬大的白衣霎時勒緊。
「等……」神荼似乎本有阻止的意思出口卻是道「洛神此來不會是無聊到專程來打擾我們倆的睡眠的吧?你到底有什麼事請說吧。」
男孩微微低頭看了看那纏繞自己的實質化的靈力卻不掙扎輕笑道︰「我來只是想請求二位打開鬼門。」
「打開鬼門!?」郁壘大笑三聲道「真是說笑。鬼門開啟萬鬼齊出!那樣的責任我們可負擔不起。」四周的黑暗隨他的話音一陣波動再次向著男孩緊壓。
神荼平靜而無情的聲音道︰「想必你也不是不明白鬼門開啟的後果但是你仍是開口要我們打開它又是為了什麼呢?」
男孩被二神所制生死存與對方一念卻是悠然而笑道︰「是希望。」
他說著話卻是有些微微吸氣的小動作帶著種孩童特有的天真和他說話時候完全不同。隨後輕聲的呼氣間郁壘突然覺得自己的神念中失去了他的存在男孩身形緩緩淡化卻是悄無聲息地從那靈力的束縛中解月兌出來。
「天清幻心……」神荼卻是隨後笑了一聲道「強與弱對你真的沒有什麼區別了可是你明明有更強的力量為什麼不用?你似乎是在積蓄你的力量是什麼導致你這樣做?」
男孩嘆道︰「不愧是神荼或許以你們的力量已經可以察覺出什麼但卻不是我現在能說的……與其相比你們將要面對的東西更加的重要吧?」他望向黑暗的某處似乎在那里有著什麼特別的東西。
「……人類總有死亡的一刻即使是神也不是永恆存在的……你們也應該感覺到那種力量吧?想想它的來源……這次最好不要過問吧。」白衣浮動男孩卻已經向著黑暗無邊的世界退去很快消失了……
郁壘銀色的眼里神色微動了下卻是望向同樣的方向突地一哼道︰「還真是特殊的客人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對手可以讓我們好好活動一番筋骨了會很有趣呢。」
「來自大雪山之顛的力量啊。」神荼也微微動容卻是嘆息道「而且是近乎滅絕的純血……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生命存在嗎?」
黑暗中二者的眼眸卻是徐徐合上唯一的一絲光線早已經隨著那男孩的離去消失。靈力流轉間這個掌管著靈魂歸宿的神安眠的領域內再次進入了死寂。
桃母之外紫色的瘴氣層卻是突然向外擴張隨後崩碎成千萬片紫色的雪花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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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形復雜的桃母之上藍色霧瘴籠罩的區域里卻是迎來了一個不之客。
那是一個留著一頭銀白短的少女她骨架縴細有著不似常人的蒼白皮膚遠遠望去如同大片陽光中的一絲月華般不惹人注意——如果她此時沒有那近乎暴力的動作的話……
嬌喝聲中少女手中的藍色長鞭舞起正中側後方的一個黑影腰間旋及轉身收鞭活活將另外一個黑影從頭至腳劈成兩半。鞭內送入目標體內的靈力猛然炸開兩團黑影同先前的同伴一樣化為了破碎的桃木散落在桃木寬廣的枝干上。
少女身法如電手中的長鞭上散出淡淡藍芒掃得四周得黑影木屑飛濺四分五裂。從那些未被完全破壞的桃木之軀看來分明是一種桃木人。
只是隨著少女破壞的越多那隱身與藍色瘴氣內的桃木的人影也是越增多無休無止。它們本就是借這桃母所生而桃母的靈力卻是來自三界生靈連那少女自己也是供給者之一是以無論她如何也不能完全消滅眼前這些惱人的妖物。
少女的情緒大壞盡出狠招泄無果之下她反手將長鞭掛在腰間雙手驟結法印全身靈力暴漲。四周的瘴氣受她寒極靈力一激同先前的紫色瘴氣一般紛紛化為了落雪一層層低矮下去將單純的桃木人暴露出來。
少女嘴角溢出稍顯寒意的笑容冷聲出招︰「霜月冰天。」似乎那是她本身就具有的力量沒有使用絲毫的咒語符咒便已成立幻化一層冰藍色的光芒以她為中心向外迸。
少女腳下無比巨大的桃母側干出了開裂的可怖聲響無數冰凌向上穿刺木質綻放開來將大半桃木人的身體罩在寒冷侵襲的威力之下……
連續一番符咒後即使少女天生擁有這種力量也感到無以為繼鞭上的藍芒微微一黯她心中已經在暗罵。回手一鞭少女將身後兩個桃木人腰斬長鞭更纏繞在第三者身上將它向著身前的三個桃木人砸去。之後她飛後退重新回到又漸漸升騰的紫色瘴氣區域。
「真是見鬼了。這麼大片森林竟然連一點獵物也沒有。」嘴里說著抱怨的話少女望了望藍色的霧區看來那桃木人只是藍色瘴氣中的守護者一旦她離開藍霧範圍它們便不再追擊。只是少女似乎還不清楚這地方不是她所想像的森林。
少女對桃母的認知其實是錯誤的在這片屬于死靈的領域內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存在了千萬年甚至與數億年的時間。所以這里非但存在著她口中的「獵物」還有更龐大數量的「獵人」當侵蝕一切生物**的霧氣淡化時這些暗中的潛伏者也即將向著非己外的生物動蓄勢已久的攻擊。
此刻在少女休息的分叉樹干的上端一只臉盆大小的「巨蜘蛛」正無聲的俯視著下方自己從未見過的生命體它的意識里存在著一絲猶豫。作為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三億余年的古老物種「巨蜘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實力它卻沒有把握對下方的目標一擊必殺。
等待機會的並不只有巨蜘蛛而已。
在少女左方的陰影里潛伏著一只巨大的「鉤久」它的體型扁平足有現代的磁懸浮小轎車般的長度背上生長著堅硬無比的盔甲。這種與「巨蜘蛛」生存在同一時代的古老生物是現代百足蟲的遠古祖先它的攻擊與防御力也遠非「巨蜘蛛」那樣的「弱小」生物可比。
而在少女處身處的地下也潛伏著黑暗中的殺手。
「敏敏」是一種好似無害的生物只有一個嬰兒的手臂長短身上有著斑斕美麗的花紋出的叫聲就是那種「敏敏」的聲音。但是它卻是大自然界最好的天生殺手在它需要的時候它身上的花紋會迅變為純黑色隱藏在地下隨時等待用口腔內那近一米長的尖刺了結「獵物」的性命。
少女坐在深黑色的枝杈上卻是絲毫不知道自己身邊隱藏著這樣的「獵人」的樣子。她抬頭望著天空突地輕聲驚「咦」了一聲起身的同時已經浮上半空。
形如老鷹大小的遠古「巨蜻蜓」正成群結隊地從上空飛過。同樣地三億年前它們是地球天空的霸主巨大化的體型使得它們有著更強大的攻擊力和迅捷的機動能力更使得他們有著驚人的食量。毫無疑問它們是肉食的生物。
轉瞬之間數十「頭」巨蜻蜓從天空直墜而下向著仍處于驚異狀態的少女襲來。霎時四周充滿了那樣強烈的振翅之音竟像有種攝人心魂的魔力。
如果對眼前的情景不明白的話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瘦小的人被一群禿鷹啄食的情景。
少女的反應也是極快的。
巨蜻蜓才撲下之時她腦中的本能已經察覺到了那遠古生物嗜血的殺意︰在那樣的一個時代中弱肉強食是所有生物生存的鐵則無論是怎樣的一種殘酷生命所能做的思考的只是如何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腰間的長鞭驟然舞起掀動著方圓一丈內的一切。少女旋身之間的動作已經看不清了能看見的只有兩只巨蜻蜓似乎在半空中被什麼力量折斷一般變成了狹窄的字型倒飛出去直接摔入了「鉤久」的領地。
這只潛伏已久的「獵人」早已經覺它的「獵物」不是那麼容易進口的相比之下似乎墜落的兩只巨蜻蜓倒是唾手可得。它迫不及待地用堅硬地下顎刺進仍在掙扎的巨蜻蜓體內把它們拖到一旁享受去了。
巨蜻蜓們明顯覺了它們這次的「獵物」已經成為了死神的代言人數只本能較強的巨蜻蜓在全軍覆沒前騰空而起……其中一只不幸地被巨蜘蛛噴吐的蛛絲俘獲于是巨蜘蛛這種古老的節肢動物也放棄了先前的目標開始享用一頓難得的「飛禽」美味。
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戰斗幾乎在數秒內結束。少女收了長鞭提起一只完全被凍結的巨蜻蜓似乎研究了一會最後皺了皺眉將那根「冰棍」丟開。她實在提不起把這種大昆蟲作為自己午餐的興趣雖然她已經覺得很餓了。
走回樹干的時候她的腳下微微麻了一下少女也沒有在意。她重新坐到那分支上呆望著天空開始思考自己的生存問題︰「見鬼了。海夜娜那個臭女人明顯就是故意把我移動到這種地方來的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回報’她一下!」
心神間突然涌起一陣波動少女臉上的神色微有詫異望著自己來時的方向那度朔山第一層黑色的瘴氣已經漸漸凝結了起來。在少女的意識感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向這邊過來那感覺和四面八方涌來的靈魂體似乎是一樣的但是又顯得有些不同。
就好比在一群身高五尺的矮人中間站著一個身高數丈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