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越的世界里很黑很黑。
就仿佛是沉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洞里他兩手張開形成十字、平躺在黑色的漣漪里任憑黑暗向著他的身體侵蝕進去……原本已經幾乎喪失感覺的身體上漸漸有種火辣辣的刺痛在雷越的指尖出現進而蔓延到手臂肩頭——就仿佛火焰舌忝舐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耳邊有嘈雜的聲音由細微放大像從很遠接近喊殺聲、呼救聲、嚎啕聲連成一片。
雷越漸漸睜開了眼楮視線里完全是被火焰焚燒著的村莊朦朧得像隔了一層海綿或沙不知是哪個朝代、包裹在鐵甲中的兵士追逐著布衣的百姓簡單地詮釋著什麼叫做燒殺擄掠……坍塌的屋梁從雷越的頭上垂直落下驚得他猛然閉眼偏頭一避。
等他沒有感覺到重壓而再睜眼時視野中的景象已經全部被赤紅的火焰覆蓋——這個時候的雷越完全沒有去思考自己是誰?自己現在在哪里?諸如此類的問題。
火焰背後似乎是一個人的面孔那人靜靜地站在那里像在等待著什麼……待雷越的視線穿過火牆的時候才猛然一驚——那是6子建的充滿邪氣笑容的面孔!
時空仿佛突然進到了現代的都市之中秋葉市崩潰的廢墟里6子建的那張臉突然被洶涌的火焰覆蓋隨即扭曲變形連同他瘦削的身體也不斷膨脹增大——少頃之後已然成形的火焰巨人撥開了塌下的房梁望著火焰中絲毫動彈不得的雷越俯身時候那炎冕流轉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小越快走!」恐慌莫名的情緒充滿雷越心間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格外清晰地在他的身後響起……身後不是火苗蔓延的地面麼?
雷越失神之際有人猛地將他向後一扯——那一刻他的感官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起來——熟悉又陌生的氣味飄過臉頰毫無準備的雷越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他與那個身影之間的距離卻在剎那間遙遠起來仿佛瞬間就向後倒退了百米。又像是那個女子的力量直接向著巨人逼去而將他從死亡之炎中挽救回來……
火焰填滿的空間內一抹白芒隨即撕裂了赤紅的色彩在侵蝕一切的火浪中沖天而起!
有那麼一會雷越遺忘了時間的概念他確信自己見到的、搖曳的白色是絕代風華在天地間綻放出來卻偏偏有曇花一現般的預示——預示著灰飛煙滅。那時他竟看清了那個女子回頭時的眼神是一種寂寞流連不去的淒美……
靈力純粹的近乎白的火焰巨掌從天而降其下離萼的身形如風中燭火、蕭條脆弱——就像是人類捏死一只螞蟻那般輕易……只一剎那火焰便將所有的白色掩埋在了那觸目驚心四下飛散的血紅之下……——
「離萼!」狂吼之中雷越一身冷汗地猛然坐起伸手向著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背影抓去——觸手空氣的冰冷里他恍惚地回過神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個夢麼?那個女子……記憶中的那個她已經說了離開已經不在了啊……
抬手輕拭了一下眼角的液體雷越抿了下唇望向一旁蜷縮著的龍紫諾開口問道︰「這里是哪?」說話時他早已開始打量四周——他們現在在很平常、也空空蕩蕩沒有裝修過的房子里頭頂的天花板上有清晰可見的裂紋不時向下滲透著水滴……
這些不過是雷越視覺神經給他的第一印象。
龍紫諾似乎也假寐了片刻此時倒有一半是清醒的她從自己的懷里抬頭看了雷越一眼答道︰「秋葉離我們原來被埋的地方兩百米左右……你要問為什麼我們會在這里問他。」
隨著她目光的示意雷越偏頭神色當即震了一下略顯的呆滯起來。
距離二人最多不過五米的地方竟架起了一口這個年代鄉村也少見的大鍋——說鍋似乎也不確切——那容器從外形上更近似與國的古鼎只是此時它的作用那沸騰的熱氣和食物撲鼻的香氣已經說明的一切問題。
讓雷越更驚異的是「鍋」邊的人。
一個全身包裹在灰色斗篷中的神秘人物外露的頸部皮膚蒼白如冰正坐在鍋邊烹調著不知是否美妙的食物僅僅從兜帽陰影下露出數縷白色的長神秘程度與先前鬼夜有的一拼。而坐在他或她旁邊的則是身體枯瘦的好像只剩下骨架的男子全身包裹在極瘦的古代將軍鎧甲之中頭盔也掩蓋去了面容。尤為恐怖的是他頭盔空洞中露出的那雙如同紫色火苗燃燒著的眼楮……
有一段時間雷越全然不知如何開口直到屋子外面「砰」地一聲震響震落了房頂上原本就不牢靠的粉屑驚得他抬頭。
「看樣子差不多了。」鍋邊的神秘人開口聲音是中性沒有情感似的平靜「結界內還有這種動靜的話應該是守護星被徹底的激怒了……你們人類始終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說著話那人又向鍋里加了些植物枝葉類的東西。
這人的國語竟然說的十分地道雷越怔神後道︰「為什麼帶我們來這里?」
神秘人抬頭道︰「听你的口氣似乎你喜歡在那里感受死亡?如果是的話我不介意將你再送回去。」他的話雖然不少但是話語中卻有種說不清楚的東西讓人覺得他只是單純地為「說」而說而缺乏語言原本交流的意義。
不待雷越回答他已經繼續道︰「從你的聲音里看你應該是餓了很久了不過這鍋里的東西可不是給你準備的你要是吃了它們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站起來……當然這樣你就可以直接去冥界見你的寶貝去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寶貝?」雷越的思維再次僵化了一下突地反應過來那「寶貝」指的是什麼隨即急叫道「離萼呢!?她現在怎麼樣?」
「死了。」這次神秘人的回答倒是十分干淨利落「她已經回到原本她該在的地方……呵呵真是愚蠢的女人從一開始向相差了數個階級的上位者挑戰就注定了一死的結果。」
那微妙的語言使得誤會在雷越的心中釀成——神秘人口中的上位者本是指身為守護星而越星球存在的千羽櫻但是在剛剛做了那個夢境的雷越眼中「上位者」分明和化身為炎之神獸的6子建對上了號……
「死了……」心腔仿佛缺了一塊無力維持身體的負荷雷越果真再也覺察不出自己與「使役魔」之間靈魂上的維系他死氣沉沉地癱在地上呆了半響突然狂吼一聲瘋狂地躍起向著屋子的房門沖去途中一個踉蹌甚至險些從龍紫諾身上踏過。
那一刻龍紫諾望著他的眼神頗有些幽怨的意味可惜雷越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
推開門的時候灼熱的氣浪迎面擊來甚至將他逼退了半步——眼前的一切與夢境如出一轍街道被包裹的火焰之中幕天席地的赤紅佔滿了雷越的視線仿佛再次向他論證了夢境的真實性——停頓了半秒不到他猛地一頭扎進了火焰的世界從龍紫諾的視線中消失了。
「真是純粹送死的行為連我也不敢去面對現在的守護星呢。」鍋邊的人說話之際抬手用大勺子從鍋里撈了一把翡翠晶瑩的液體順著他的動作從勺子邊緣滿溢出來……神秘人回頭望向龍紫諾話鋒一轉︰「現在礙事的人也走了我們是不是能深入地探討一下你們的未來呢?‘戰爭之心’——阿加勒的繼承人。」
龍紫諾望著他的眼神中竟有著同樣的神秘︰「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與你們相見……時間的守護者。不過如果你們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十三個水晶頭骨從誕生的那天起就是我們‘時守一族’世世代代守護的聖物從第十四顆頭骨‘無限蒼穹’——卡機阿特出現前一直如此……」神秘人端著那勺不知何物的東西緩緩來到龍紫諾身畔蹲下空閑的右手撥去了自己的兜帽將面孔暴露在龍紫諾眼中「卡機阿特出現後原本被分隔在世界各地的十三顆頭骨聚集到了一起造成了亞特蘭蒂斯的沉沒……如果你不想你的祖國也步那樣的後塵的話我希望你合作。」
湯勺中刺鼻的氣味傳至龍紫諾鼻尖她不由地皺眉向後避開了少許心底卻隨之浮現強烈的恐慌——只是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神色變化︰「我說過你什麼也得不到。」
「我知道。」面前這灰白絲的人似乎嗤笑了一下「在我把你和那個男人救出來之前你已經跟他生了苟且之事……雖然時間短促的沒有什麼快感但你還是將阿加勒融入了自己的子宮之中希望將來的某一天讓它以你和那個男人的孩子的身份降生于世……」
他再次將手中的湯勺向著龍紫諾的唇邊遞進了寸余︰「可惜了……十三顆水晶頭骨均為女性所以在歷史上像你這樣做的女子不只一個人……我們一族早就準備了應對這個的方式只要你喝下這個湯劑我保證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痛苦地將它從你體內剝離出來……」
龍紫諾的臉色有些白雙手不由自主地護著自己的小月復堅決地搖了搖頭。
似乎也看出她不準備再浪費任何的言語神秘人反倒站起身來帶著一種強烈的死亡氣息低頭俯視著她的容顏︰「即使你不願意你也無力反抗啊……且不說剛剛被破身的痛苦光是‘戰爭之心’加載到你腦海中的知識也龐大到足以讓你頭疼的使用不出任何意識力量……我這麼做是可以解除你現在的痛苦的所以不要怪我……」
他說著說著再次俯身下去右手抬起龍紫諾的下巴強行捏開了她的嘴唇——強烈刻意的威壓下龍紫諾幾乎失去了反抗的意識變得有些木愣起來——繞是如此她卻依然咬緊牙關拒絕服下神秘人左手勺中的湯劑……
「你們時守一族到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粗暴啊……」身後突然傳來的年輕男子的聲音使得神秘人迅放開了龍紫諾轉過身去。鍋邊包裹在盔甲中的枯瘦男人動作敏捷地在同一時刻從地上彈起與開口說話的年輕男子遙相對峙。
身後斜上方那布滿縫隙的天花板上黑色霧氣包裹的「魔師」鬼夜緩緩落下語氣中的尖銳感覺頗不同于以往——或者說他身上的「人氣」比先前濃厚了許多……
神秘人望著自己的屬下與鬼夜蒼白色的絲微微上揚口氣立時冰冷︰
「真是稀客啊沒想到你還有余力來這里……」
「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