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啊你,想法真是太有趣了,不過,我喜歡。」他的這句話說得光明磊落,不露一絲刻意的痕跡。事實上,南方開始放線拋誘餌了,他決定出擊了。
「呵呵。」喬木棉有些不自在地忽略了。她的笑容漸漸隱去,閉上雙眼假寐。南方的那句「我喜歡。」是喜歡她的想法,還是喜歡她?喬木棉不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話,既然他沒有說明白,那麼,自己也無需給出回復。
當喬木棉拎著那袋物超所值的東西回村委會時,姑娘們又為價格驚呆了一把。
下午,喬木棉安排的是折紙活動。折紙是喬木棉的主場,另外三個姑娘是在下面打下手的。當喬木棉打開講桌的抽屜,準備拿出那捆事先準備好的紙片材料時,看見了紙片上有一只約10厘米長的蜈蚣。剛看到的那一瞬間,連從小在田地里和各種昆蟲打交道的她,都感覺頭皮發麻,冷汗直冒。她見到蜈蚣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不過喬木棉已經養成了見到蟲子只驚不叫的習慣,她只會默默地拿一張紙巾,放在昆蟲上,然後,剝奪它繼續生存的權利,也就是殺死那些蟲。
喬木棉的直覺告訴她,這又是肖易的惡作劇。一開始,她以為那是一條活蜈蚣,仔細一看才知道那只是一個逼真的蜈蚣模型。所以,她臨時決定,將折紙課改為生物課,一是為了拓展孩子們的知識面,二是趁此機會,借助模型讓一些孩子克服對蟲類的恐懼。好在她沒有事先告訴孩子們這是一節折紙課,否則,孩子們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纏著她不放。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孩子們竟然對這個節肢動物模型很感興趣,除了幾個膽子比較小的女生仍舊抱著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心情外,大家都上講桌觀察過這個模型。喬木棉和大家比較系統地講了蜈蚣的外形特征、棲息環境、活動食性以及它的毒性和藥用價值。
此次事件後,喬木棉知道,自己不能再讓肖易「無法無天」下去。她將這件事告訴了隊員們,同時,也發了短信告訴了南方。大家對肖易的「監視」加強了許多。
下午放學了,孩子們排成一字小隊,有序地離開。
喬木棉正在打掃教室。
小學生大多都有吃零食的習慣,由于零花錢數額的限制,吃的零食又多為5角或1元就能買到的辣條。她一開始沒有強調過衛生的問題,所以,教室的桌椅底下,總有很多垃圾。
喬木棉突然听到樓下一陣騷動。這時候,一個學生十分焦急地沖上樓來,不知所措地喊道︰「老師,老師,肖易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喬木棉原本正有些煩躁地打掃著教室,听到這個消息,她不知道肖易此刻究竟是什麼情況,她不知道學生說的「摔」是什麼程度,喬木棉有點心驚膽顫,冒了些許冷汗。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掃帚,跟著學生下去查看肖易的情況。
她跑到樓下的時候,肖易正被一堆學生圍著。喬木棉看見肖易正坐在地上,眉頭緊皺,雙目用力地夾緊,連眼角都夾出了淚,但他愣是沒哭。他的雙手正極其用力地揉著他的左腳踝,痛苦地嘀咕著︰「好痛,我要殘廢了。好痛,我要殘廢了……」
喬木棉想起之前接受的急救知識培訓,她擔心他傷重,趕忙跑到他身邊,阻止了他不科學的按壓,並詢問了他的情況。肖易告訴她,他下樓時不小心踩空了三級台階,左腳踝著地。
喬木棉快速但不乏仔細地查看了他身上的傷,除了手臂有輕微擦傷外,其他地方並沒有受傷,也沒有出血情況。喬木棉又趕緊查看肖易的腳踝,並沒有畸形,她又握了握肖易的腳踝,應該不存在月兌位或骨折的情況。肖易還告訴喬木棉,他崴腳的時候有听到什麼東西撕裂一樣的聲音。喬木棉判斷,應該是軟組織損傷,是韌帶拉傷了。
她將肖易從地上扶起,讓他試著走兩步,肖易只能跛著腳走。喬木棉讓他試著左腳點地,肖易做不到,一點地就疼。雖然沒有月兌位或骨折,但是,肖易的外腳踝韌帶應該拉傷嚴重,應該已經有小血管破裂,加上他剛才那麼用力的揉捏,可能馬上會血腫,得趕緊帶他就醫。
喬木棉本想通知南方過來,但是她今天穿的是沒口袋的連衣裙,手機也沒放在身上。她不再多想,立刻背起肖易。喬木棉讓肖易一只手勾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握住他自己的腳踝,請圍在肖易身邊的同學各自回家並注意安全。
雖然那段路不算長,可是身上背了幾十斤重的肖易,那段路似乎變長了。她幾乎是背著肖易跑著到了肖寧的家,將肖易交到南方手上時,她才發覺自己已是大汗淋灕,氣喘吁吁。南方看到喬木棉這幅樣子,有點心疼,她自己已經瘦得皮包骨,還得把小舅家這個闖禍王背回來。可他突然又想到開營那天和喬木棉一起搬桌椅時喬木棉的那番話,相比于喬木棉過去背負的重量,肖易那幾十斤已經不算什麼了。
但是南方也擔心肖易,並沒有想太多,他把肖易抱進車後座,接著又趕緊從冰箱里拿了冰塊,又拿了一塊干淨的濕毛巾出來,把東西給喬木棉。接過東西的喬木棉領會了南方的意思,緊跟著也上了車。
去往鎮中心醫院的路上,喬木棉將肖易的腳抬高放在自己的腿上,給肖易做冷敷。肖易看到喬木棉待他這樣好,再想想自己之前捉弄她的行為,心里很不是滋味。
為了放心起見,到醫院後,南方帶肖易去拍了光,分析結果和喬木棉預想的一樣,無骨折或月兌位,但是周圍軟組織腫脹。醫生也說是韌帶拉傷,但是不至于嚴重到打石膏,他給肖易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外敷藥。
回去時,肖易硬要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南方邊開車邊說︰「喬木棉,今天謝謝你背肖易回來。」
「不用謝,我現在是肖易的老師,本來就應該對他負責。」喬木棉看著車窗外,夜幕已經降臨,街燈已經亮起,自己的肚子也開始輕輕地叫喚了,她餓了。她看了看手表,已經19︰00了。
「肖易,毛孩兒,還痛不痛?」南方好笑地問肖易。
「不痛。」感覺到南方的幸災樂禍,肖易不痛不癢地回答,好像崴腳的是別人似的。
「真不痛?那我捏捏看?」南方壞笑著把手伸向肖易的腳踝。
「啊-嘶!痛的!你還真捏啊!你是我親表哥嗎?」肖易趕緊揮開南方的手,往車門靠。
「誰讓你死鴨子嘴硬啊!」南方收回手,認真開車。
回到肖寧家,姑娘們早已吃完飯回村委會了。
雖然喬木棉餓得不行,但她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把醫院開的草藥搗碎,讓肖易把腳洗干淨後,給他敷上。
在敷藥包扎的時候,喬木棉溫柔地問肖易︰「有沒有包得很緊?有沒有弄痛你?」
肖易說︰「沒有。喬老師,我在黑板上畫你,又把「蜈蚣」放到講桌抽屜里嚇你,你生不生氣?」
喬木棉坦誠地說︰「生氣。」
肖易沒想到喬木棉會說得這麼直白,接著不明白地問喬木棉︰「生氣那你干嘛還背我回家,還……對我這麼好?」
「我是生氣,但你是我的學生,我不會棄你于不顧,你受傷,我不能也不會視之不理。」(肖易,你還處于不懂事的頑皮時代,我不能也不會和你計較。)
听到喬木棉這麼說,連崴腳受傷都沒有痛哭的肖易突然抬頭望天,1秒鐘後竟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