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萬般頭痛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莽莽撞撞的,應該是剛剛那女孩回來了。咦!奇怪,這腳步聲似乎還離這里很遠,我為什麼能听地如此清晰?
「小姐!小姐!」人未到聲先到,她咋呼著推開門,手上還端著盆水,後面還另外跟著兩個跟她類似打扮的女子,手上分別捧著衣物和一些首飾。
只見她們放下東西,那兩個後來的女子向我行了個禮便出去了,並隨手關上門。
我不由納悶,怎麼她們都對我如此恭敬?倒象我是主子,她們是奴婢。思及此不由想到無夜不知如何,沒看到我恐怕急壞了吧?
「小姐,周總管說船就快靠岸了,就先不來拜見了。哼!還不是看不起……」那女孩一邊為我整理出衣物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時而氣憤,時而又驚覺多言,忙打住話頭。
拜見?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她……怎麼總叫我小姐。卻听她又道︰「小姐,你這回可千萬別再跟老爺強了,別說自己受苦,還讓那些小人得志!」
老……老爺?這,這又唱的是哪出?難不成我如願以償再度靈魂穿越了?也不對啊,身上的衣服雖然換了,手腕上的「絕」和紅色石頭卻還在。
「小姐,你听說了嗎?風公子如今正在我們府上做客,你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別輸給了自以為是的三小姐!也千萬……別再想著那姓凌的……苦了自己。」
「等一下……啊……」這……明明是我在講話,可是聲音怎麼會如此奇怪?不若以前的清脆響亮,卻很是溫潤悅耳。
看我一張臉瞬時嚇地煞白,那女孩忙端著水跑過來安撫道︰「小姐別急,大夫說了,你的喉嚨不知為何受了很大的傷害,然後又自動痊愈了,所以聲音可能會有些變樣。」
「其實小姐現在的聲音好听極了,清清爽爽的,心慧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听著心里就舒服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是手,然後是內力,就連聲音也……難道是因為血蠱?說起來,最後那次發作的情況雖然不同,卻肯定與血蠱有關,那麼蠱毒……到底解了沒有?
算了,現在哪有空想這些,眼前亂七八糟的狀況才是最應該理清的。正要仔細詢問,那女孩端的一盆水已經遞到了面前,我真不習慣被人服侍,忙待接過自理,一低頭間……
水里的影子很模糊,卻也足夠我看清粼粼水光中一張清雅、白皙的小臉……
「啊——!」我大叫一聲,長身而起踫翻了一臉盆的水,「這……這是怎麼回事?」
屋外的人紛紛被驚叫聲引了過來,我耳旁只听著他們說什麼「小姐……」,「活該……」,鬧哄哄地亂成一團,其實卻什麼也沒進腦中……
只反反復復想著剛剛看見的水中倒影。那張臉也沒什麼稀奇,算不上絕世美女卻也清秀雅致、晶瑩剔透,看了十幾年早習慣了。沒有穿越,沒有附身,還是我自己的臉。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里!這……這不是我毀容以前的樣貌嗎?怎麼一夕之間就變回來了?疤痕呢?難道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屋里在一瞬間又安靜了下來,那女孩小心地扶我在床沿坐下,仍不停地在我耳邊念叨,只是過了許久那些話才真讓我听了進去。
「……本來風言風語就多多了,小姐你要再這麼奇奇怪怪的,回去更要被二姨太欺負,被老爺責罰!」
我拉住她的袖子,打斷她的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一楞,眼看淚花就要掉下來了,急得向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著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我是心慧啊!莫不是病地不輕,我馬上去請大夫……」
「好吧,心慧。」我頭痛地拉她坐下,本沒使什麼力,可誰知簡簡單單就把她拽了下來。她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呆楞楞地看著我。
「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我盡量平緩了語氣,認真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姐,我想……你們是認錯人了!」
「小姐……」心慧一臉震驚,隨即淚花一閃,哭了起來,「小姐,你還是不願回去對不對?其實老爺是為了你好,那個……凌公子……」
「停!」我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額角,無奈地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你家小姐,可能你家小姐容貌與我很象,但絕對不是我!」
「這……小姐,求你別再這麼說……」心慧一張鵝蛋臉嚇得煞白,淚水更是象開了閘的水龍頭一般落個不停,「難道說小姐你失憶了?對!肯定是失憶了!心慧馬上去找大夫來!」
「心慧!」我一把拉住她,頭痛地無以復加,怎麼搞得好似我在欺負她一般,「我從小就在外流浪,從沒做過哪家小姐,更別提還有個能被稱為老爺的爹。日前在林中時不慎落水,醒來時就已在這船上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你們家小姐!」
「你……果真不是?」心慧的一張臉白得幾乎沒有絲毫血色,眼中慢慢流露出絕望和恐懼。
我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沒找到小姐真的有這麼難過嗎?卻仍是堅定地道︰「不是。」
「那……那洛兒豈不是死定了?」她再不看我一眼,茫茫然望向窗外,嘴唇發抖地厲害,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總覺得她這一刻的淚,要比剛剛來得真實得多,卻也悲傷的多。
我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才是她關心我,不!關心她們家小姐的真正原因。洛兒又是誰?估計,是她的親人吧!
心慧哭了一陣,忽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正納悶,下一刻,她已一個屈膝跪倒在我面前,狠狠磕了個頭,哽聲道︰「小姐……不!這位姑娘,求求您救我弟弟一命。」
我一驚,忙要扶她起來,她卻堅決地後退一步,又重重一個叩首,額頭已微微泛起紅腫。
「我……你要我幫什麼忙?」不會是……
「姑娘,求你冒充我家小姐一陣,救我弟弟一命。」果然……我只覺得額角一陣抽搐!
「不是……吧!」
心慧卻不待我回答,邊說著邊不斷磕頭,額頭終于慢慢破皮流血︰「求求你!求求你!……」
我一驚,慌忙將她硬生生扶起,此次醒來後我自覺力氣、靈覺都提高了不少,應該與體內那股奇怪的內息有關。
見她仍是一副「你不答應,我便跪死在此」的決絕,不由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問道︰「那你至少得先告訴我你弟弟到底怎麼了?我又要如何救他?」
心慧听我的口氣,知我多半是答應了,不由一陣狂喜,連筆帶畫地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那個與我容貌相似的小姐叫做藍瑩若,是什麼汀國宰相藍君清的小女兒。自小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再加上她乖巧懂事,溫順听話,是以甚得藍君清寵愛。
只是,藍瑩若長大後對一眾王孫公子的追求都不與理會,偏與一姓凌的窮酸公子相戀,藍君清自是百般不允。可誰知這從小不會違逆父意的藍瑩若此次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竟約了那姓凌的書生私奔,一去無蹤。
至于心洛,他與心慧一般從小便跟著藍瑩若,算是個小廝的角色。據說是因為不忍小姐傷心難過,故而助她月兌逃。事發之後,藍君清震怒,便把他打入了死牢。若不是大少爺藍劍俠求情,恐怕早被處死,連心慧也難幸免于難。
唉!我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是穿越中的古代,又一俗不可耐的愛情劇,只不知這劇中的男女主角如今命運如何?
「姑娘……」心慧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想是怕我不答應。
「你確定我回去你們家老爺就肯放了你弟弟?」根據剛剛的情形分析,恐怕這個藍瑩若由于私奔的關系,早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那藍君清又如何肯听一個敗壞門風的女兒的求情,恐怕到頭來最受苦的還是我自己。
心慧一楞,隨即神色黯然,眼中仍閃著希冀萬一的光芒,卻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算了。」看她雖萬般淒苦卻仍不肯欺騙于我,不知為何心腸就是硬不下來,又是一聲長嘆,道︰「不管結果如何,我便盡力去試試。但我畢竟不是真的藍瑩若,期間必然會有破綻和疏漏,到時便要你多費心了。」
「既然這樣,你還是叫我小姐吧!听著姑娘二字也怪便扭的……對了,你額頭破的厲害。」我四處尋找紗布,一邊道,「要我幫你清洗包扎嗎?」
一抬頭,見她呆呆地看著我一臉不置信地模樣,圓圓地臉蛋上掛著淚珠,額頭見紅,卻是傻的可愛。
不由拍了下她腦袋,輕笑道︰「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便是不直我們也用你這顆鐵頭把他給撞直了!」
「小……姐!」心慧面上一紅,一邊幫著我穿上衣服,以便嗔道,「哪有你這般不正經的小姐?」
我整理好一身麻煩繁復的真絲衣物,在心里嚴重鄙視了這種沒什麼實用性的衣服一陣。听了她的話不由聳肩,一臉不以為然地道︰「我本來就是不是千金小姐,又有什麼好希奇的?」
心慧兩頰微紅,正待反駁,卻是身體忽地一震,听屋外有人高聲道唱道︰「靠岸了!」
原來,終于到了。
我扯了扯裙擺,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內息竟自動運轉了一個周天,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淡淡一笑道︰「心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