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聆風眼中精光一閃,朝後揮了揮手,冷笑道︰「成憂,傳令點火,奪城!」
我繞到城牆的左後方,看到成憂面色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淡漠地朝那些著統一純黑鎧甲的士兵下令。我知道,這些都是衛聆風手下最精銳的軍隊——天甲奇兵。他們只會著兩種服飾的鎧甲,或純黑或純白。黑色代表絕殺,白色代表守衛。
所有的士兵眼中都閃現出渴望戰斗的光芒,可是他們的臉上卻一如往常的平靜,不驕不餒,不急不躁,果然是精兵。成憂一聲令下,貿昌城門開,天甲奇兵分成兩撥,整齊劃一地沖出城去。
三萬步兵在前,只管沖殺,一往無前,沒有半分遲疑地攻入風蘭城。
一萬騎兵在中,呈圓弧形四散開去,團團圍住奔逃往各方向的眾士兵,所到之處,長刀揮起,寒光閃爍,將本就駭然奔竄的尹鑰聯軍嚇得動彈不得。
一萬弓箭手則登上貿昌城牆,因為從這個城門逃竄之人必要自貿昌城下經過,他們便居高臨下不慌不忙地射出漫天箭雨,屠殺漏網之魚。
轉了一個圈回來卻沒見祈然和步殺,只見衛聆風,我快步踱到他身邊,正待發問。
「皇上!」成憂的聲音帶著臨人的自信倏忽間響在耳邊,我嚇了一跳,回頭望去,他卻仿似沒見我一般,一雙灼灼閃亮的眼鏡只望著衛聆風躬身道,「依皇上的意思,尹子恆和冰凌所有勢力已放其逃往霧都方向。另外,不出皇上所料,傅君漠正是往淮河方向潛逃,此刻已經入甕了!」
我一驚,這麼快?抬頭望向衛聆風,卻只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淡定笑容,點頭道︰「傳令,收網。」
成憂應了一聲,取出黑白兩面令旗躍上城樓最高處,雙手交叉三次,舒展,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猛然揮下,右手橫劈,成合攏之勢。我正看得入神間,底下原本從容緩慢圍攻的天甲騎兵動了。
一萬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盡殲如此多的士兵卻還是相當困難的。傷敵一萬,自損三千,所損傷的又是己方最精銳之師,這種事,相信衛聆風是決不會做的。
果然,他們只退不進,卻是將包圍圈擴大圍攏,包圍圈外殘余,則由城樓上弓箭手一一射殺,絕不留情。
我正納悶,如此架勢該由誰來殺敵呢?騎兵的包圍圈忽然便裂了道口子,密密麻麻身著純黑鎧甲的士兵,自風蘭城大開的城門中魚貫而入,我這才想起剛剛沖進風蘭接收城池的三萬天甲步兵,顯然是最為光明正大的伏兵了。他們進入戰陣後,不做包圍,不余稍息停頓時刻,三人為組,五人成陣,見人見馬即利落砍殺。想來祁國這些驍勇善戰的悍將勇士被這些尹鑰聯軍屈辱地圍攻打壓了一年有余,早已怒火中燒,恨不能殺光他們泄憤。瞬息之間,哀嚎之聲比是才大了幾倍,鮮血染紅了整片土地。
我閉了閉眼,即便以我的冷血見到如此煉獄還是有些不忍……再睜開,對上的卻是衛聆風繾綣閃亮的雙眸,那里隱隱閃現著憐惜和心痛,卻又轉瞬斂去。他回身,右手一伸,正待向成憂下令。
我沖前一把扯住他衣袖,急道︰「不用顧忌我。戰場……本就是如此,我明白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衛聆風,你盡管按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吧。」
衛聆風定定地看著我,那雙比寶石更晶瑩的漂亮眼眸明明閃爍著奪目的光芒,我卻看不懂那其中的意思,手上一緊,他已面色淡淡地將自己的袖子扯了回去。
我訥訥地收回手,撇開目光道︰「祈然和步殺呢?為何這麼久不見他們?」
腰上忽然一緊,我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听到衛聆風平靜從容的聲音響在耳側︰「朕帶你去親眼看看傅君漠的下場。」話未完,身體已然騰空而起,背後城樓上成憂幾近氣急敗壞又驚惶失措的聲音。
想起半個月前他戲耍我的舉動,再見他躍到我們身邊一臉鐵青的神色,忍不住便笑出聲來。成憂殺意盎然地瞪了我一眼,可是看到衛聆風一副喜怒不測的幽深笑容,還是悻悻地退到一邊,隨行保護,惹得我又是一陣氣死人不償命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