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直到傍晚才醒過來,他一睜開眼就看到柳雲紅腫的雙眼,她身上的粗布衣服因為墜崖而有些破損和髒污,頭也有些凌亂,甚至有幾根枯草粘在上面,想必他現在也跟她一樣的狼狽吧!
柳雲剛收回自己看向洞外的茫然目光,就現無情正枕在她的膝上抬眼看她,嘴角有一抹淺淡的笑紋,她想回他一個笑,卻在牽動嘴角時,不小心讓嗚咽聲流泄了出來他躺了那麼久,久到她都以為他不會再醒過來了,若不是他的身體還有溫度,她真的以為他就這麼丟下她了。
「我不會有事的。」無情起身輕輕撥去她上的枯草。柳雲沒有說話,只是睜大紅腫的雙眼看著他,到了這里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哭,高興的、憤怒的、不滿的、無助的、害怕的、要是在以前,她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用,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只有哭才能表達她心里的感覺,雖然其實她是想笑。
她恍然憶起了自己當初在煙紅樓救他的初衷,那時她固執地認為他是現在的自己與從前那個自己之間唯一的聯系,只是因為他有一雙與徐彬相似的眼楮,而現在,當他微笑著用這雙眼楮看著她的時候,她好像又看到她記憶中那個她曾熱切愛慕的影子
「明天我就帶你出去,然後幫你去找還魂的方法。」無情臉上冷硬的線條,就像初春的積雪一樣,在柳雲迷蒙的淚眼前消融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意,他仿佛剛剛從一場漫長的夢境中清醒過來,沒有家破人亡的仇恨,也沒有行尸走肉的殺手生涯,現在他是冷子軒,一個只想守護眼前這名女子的平凡男人。
「嗯。」柳雲擦干淚,輕輕地點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會這樣沒有道理地相信他,甚至有些依賴,也許他有一雙與徐彬相似的雙眼,更或許是她現在孤立無援的處境,讓她變得軟弱沒有立場。
「你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明天我們才好出去。」沒想到剛剛的昏厥竟讓他凝滯的氣血得以通暢,估計稍加調息他就能順利地帶她出去了。無情看著柳雲听話地側臥在一旁,閉上眼楮,他才開始打坐,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柳雲是被洞外射入的強光給照醒的,她抬手擋住眼前刺目的光線,等眼楮稍微適應了這強光後,才四處張望,尋找著無情的影子,可狹小的洞內除了她,哪還有無情的影子,原本掩住洞口的青藤已被人撥開,陽光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照進來。
「冷大哥!」柳雲慌亂地爬到洞口,外面空無一人,一種遭人遺棄的恐慌深深地攝住了她的心,她不願意相信,無情竟會這樣拋下自己,可是殘酷的事實卻不容分辯的擺在她眼前,柳雲絕望地跌坐回洞內,洞外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卻感到一片冰涼。
「你怎麼了?」無情才剛剛探完路回來,就看見柳雲呆呆地坐在洞口,他松開手上的繩索弓身鑽進洞內,卻被柳雲攔腰抱住,無情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
「我以為你不管我了。」柳雲將頭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地,她剛剛真的以為他就這樣丟下自己走了,她不明白剛剛她為什麼會有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孤立和絕望,就連當初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里,突然置身于這個陌生的時空,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準備好了嗎?我現在就帶你出去!」無情擁緊懷中的柳雲,用一根粗繩綁在自己和柳雲的腰際,將兩人緊緊地綁在一起。外面的那些粗藤根本就無法承受他們兩個人的重量,所以他一早就獨自攀上了崖頂,去了他們曾借住過的韓家,卻現草屋中空無一人,他怕柳雲醒來看不到他,取了繩索就趕回來了,沒想到他還是晚了一點。
「嗯!」柳雲柔順地點點頭,緊緊攀住他的肩,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她的心里卻沒有了先前的雀躍,再次見到無情後,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帶自己出去,並對此十分篤定。
無情果然像他所說的一樣,成功地將柳雲帶上了崖頂,由于有了前一次探路的經驗,這一次他身上雖然多了一個人的重量,卻也沒有太費力。他們又回到了草屋,屋內卻還是空無一人,紅姑父女倆似乎已經離開了這里,柳雲本來想回來跟紅姑道別的,現在卻因為找不到人而微微有些失落……
「冷大哥,你說他們會到哪里去了呢?」柳雲側頭問身旁的無情,卻看到無情一臉沉思的表情,她突然想起那天的幾個黑衣人,會不會是他們的同伙把紅姑和韓老伯抓走了?
「冷大哥,紅姑和韓老伯不會有事吧!」柳雲抓住無情的手臂,為自己剛剛的想法感到心慌。
「他們沒事。」無情沉靜地搖了搖頭。
「你怎麼知道?」柳雲因他沉穩的神態而稍稍安心了些,但卻還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肯定。
「家中的物品都在原處,不見一絲慌亂的痕跡,而且,他們的衣物也都帶走了,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是自己走的,而不是被人脅迫或是強行帶走。」無情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他憑著這麼多年殺手生涯積累出來的警覺,有條不紊地分析著眼前的情形。
「冷大哥,我們走吧!」柳雲回頭沖無情歡快地叫道,面對著屋外燦爛的秋陽,感覺自己就像只剛出籠的小鳥一樣輕快,她終于可以一心一意地去找回家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