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武院的莽夫和天策書院的弟比采?
說出去,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天策神朝,尚武之風濃烈。縱然是儒生學士,都會多少掌握些騎射。特別是天策書院,培育的不僅僅是官員更會有儒將、帥的出現。他們從小同樣打熬武學,以一口浩然之氣蘊養儒元。
所以天策書院的弟武道有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可是說天策武院的弟,飽讀詩書通曉經義那就有些胡扯了。
現在房玄清請斗,無疑是將陸淵徹底判了個‘死刑’。別說一介武夫不通詩了,就算真了解一些也定然是遠不及書院弟的。
「房師兄,青雀是我的朋友。望你能給幾分薄面!」
房玄清抬手,制止吳江濱的話語道︰「吳師弟,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是麼。你這位朋友,口舌之利我平生少見,想來胸有錦繡,采不凡。」
「既然如此,那麼師弟今日得罪了。」吳江濱神情微冷,說道︰「師弟進入銅雀台以來,就听聞房師兄你詩無雙。心儀已久,今天有機會便請教請教!」
是非對錯有時候,真的不是特別重要。
就像房玄清歷來厭惡武夫,所以自然而然就偏向了沈從之他們。
而吳江濱和陸淵、申屠夏俊那是從小長大,雖然彼此分別在書院和武院,可感情就是這樣。你要是逼人太甚,我就敢撕開面皮和你拼了。
「混帳!」
房玄清臉色登時陰沉,正欲開口之際。站在他身旁的師弟已經呵斥一聲,面朝吳江濱道︰「你這是胡鬧,朋友固然要維護,但不要被沖昏了頭腦!」
「這個對江濱有維護之意,看來小在書院混的不錯!」
吳江濱現在畢竟是銅雀台的弟,房玄清又是上屆老生而且威望很高。現在得罪了他,今後在書院內的日肯定會不太好過。這個人故意以‘朋友情誼’一說,來為江濱開月兌得罪師兄、丟書院臉的事情也算能說的過去。
否則的話,房玄清作為書院弟請教武院弟。這時候被自己的師弟請教,那就是真正丟盡了臉面。
陸淵微微一笑,一把將他拉到旁邊道︰「江濱,你爹不是一直夸我神童來的嗎?」
「是啊是啊,就讓阿和他比比唄。我很看不慣他那副表情!」申屠夏俊撇撇嘴,眼楮毫不避諱的和房玄清對視了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銅雀台和我這只青雀挺搭,或許當初我該選擇書院的。」
望著一門之隔的銅雀台,陸淵淡然問道︰「比什麼?」
或許陸淵的回答太過干脆,以至于房玄清臉色不自覺的劃過一絲訝異。
是因為面問題,所以被逼無奈了麼。
房玄清心冷笑一聲,說道︰「既然你答應我的方式,至于內容就有你來決定好了。」
「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清高,不過是覺得我在你畫的圈里怎麼跳都得按你的規矩來唄。」陸淵聲音無比的森冷。
房玄清對陸淵感觀很差,陸淵對他又何嘗不是呢!第一個遭遇的書院弟,讓陸淵對整個書院都有些看輕。
原本陸淵是鐵了心準備拒絕,惡心一把這個房師兄。他本來就不是儒生更不是什麼書院弟,甚至他連人都不是,和你講什麼道理?更何況,還是你不講理在前。
「我只是想告訴你,別以為書院弟就多麼清高。你還不是聖人,做不到儒心如山水就別自詡什麼公道。」
說完這番話,陸淵在眾目睽睽之下邁步走進銅雀台的門檻道︰「我看看,咱們比什麼!」
「你……」
房玄清心慪氣不已,此時見陸淵反客為主心頓生怒火,非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粗鄙武夫不可。
等到陸淵他們都進入銅雀台後,嘩啦一聲,無數的圍觀者全部蜂擁而入。
就算沒有陸淵,他們都會迫不及待的進來一觀天策書院的院生手筆。這種機會,可不是尋常就能看到的。
更何況加上陸淵這個天策武院弟的存在,為這一次的斗更加增添了趣味性。
銅雀台、銅雀台,巨大的樓閣內無數根銅柱支撐起一片天幕來。內擺放著將近十數只全部由寶黃銅打造的孔雀,神采各異極為秀美。
而真正奪人眼球的,是牆壁上一篇篇綻放光彩的詩。這些詩大多數都是由筆力渾厚的儒生撰寫,詩氣入牆自凝不散。
陸淵走進銅雀台掃了幾眼後,沉聲道︰「那就斗詩吧!」
房玄清先是一愣,隨即輕笑起來︰「你確定要和我斗詩?」
嘩∼
居然是斗詩!!!
儒家斗,有無數方式,比如討論經義,辯聖人言等等。但真正令人酣暢淋灕的,首選詩。
特別是在京都之,時不時會有一些詩社舉辦詩會。不論是寒門弟還是一些普通家世的讀書人,都是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鑽。一旦詩詞一句動天下,那便是最好的晉身之路。
所以斗詩,是天策神朝每一個讀書人都會的一項技能。水平上或許會參差不齊,但無疑是老少皆宜。
「這個家伙是找死吧!」
「他不比詩還能比什麼?書畫還是經義?哪一項都比詩難,說不定他勉強湊一首打油詩出來還能留下點臉面不是!」
「他嘴皮挺溜的,讓書院弟都無言以對。不過斗的話,他輸定了。」
「不知道他會選什麼為題?」
就在有人好奇著這個關鍵點時,陸淵站在一只巨大的銅雀旁說道︰「我選了詩斗,那麼以何為楔就由房師兄點明吧!」
「好狂妄!」
听到這話,劉天賜嘴角微微抽搐。
原來他還以為陸淵選擇詩斗,是因為有月復稿。或許是以前听過旁人的新詩,所以借此機會撐撐場面。沒想到他將命題拱手相讓,那無疑就是自尋死路了。
「難道他真的也通采?」
想到這里,劉天賜登時搖搖頭︰「不可能,陸淵是瘋來的。要是他通采,那這個世界都瘋了。」
房玄清同樣詫異,不過很快就無視了。在他看來,陸淵就算真的讀書識字也絕非會是自己的對手。
既然你要找死,那麼我就成全你!
只見房玄清貼著左邊牆壁慢的走著,忽然眼前一亮道︰「就以此為題!」
順著房玄清的目光看去,他正面的牆壁上一首詩光彩蒙蒙,像是斑駁著淒美哀怨。
《木蘭花.決絕詞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這首詩表達的是與意人相處應當總像剛剛相識的時候,是那樣地甜蜜,那樣地溫馨,那樣地深情和快樂。
但你我本應當相親相愛,卻為何成了今日的相離相棄?如今輕易地變了心,你卻反而說**間就是容易變心的。
我與你就像燕皇與柳貴妃那樣,在長生殿起過生死不相離的誓言,卻又最終作決絕之別,即使如此,也不生怨。但你又怎比得上當年的燕皇呢,他總還是與楊玉環有過比翼鳥、連理枝的誓願……
「居然要以燕皇和柳貴妃為題!」
「納蘭的這首詩,寫盡一腔怨情,深婉動人。」
「不好寫啊!」
「當年燕皇因為柳貴妃,而葬送了燕國。痴**,本以為自己辜負了這段感情。到最後,卻發現原來一切都是陰謀。在那種時候,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
能夠在銅雀台內留下詩,無一不是大儒學士。這里的牆壁都被浩然之氣蘊養,並不是依靠渾厚的真元就能在上面留字的。
正所謂詩通人心,只有真正驚才絕艷的好詞好句才有機會留在上面。亦或者,是筆力通神。
納蘭的這首《木蘭花.決絕詞柬友》,圍觀者一見便心生哀怨,足見詩蘊養的情意之深。單單觀看,就感染了心緒。
房玄清眉角一挑,問道︰「怎麼樣,你要是不敢我可以換。或者,你來挑?」
「無妨!」陸淵搖搖頭,說道︰「那就以此為題,你先請?」
「好!」
「拿筆來。」
隨著房玄清整衣襟,神情肅穆,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再無半點的嘈雜。但是看著他握筆的手,每個人心都是驚濤駭浪。
因為房玄清手握狼毫,卻無宣紙在前。
也就是說,他是準備直接在銅雀台壁上做詩了。
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而且這麼多年以來,上面的詩有不少是書院弟所作。但是這種事情,可不是隨隨便便輕易就能看到的。
要是能夠看到銅雀台壁上落成新詩,對于在場的儒生來說都是一種榮幸和福氣啊。就算是出門喝花酒,那也至少能夠吹一個月的牛皮了。
越是這種時候,大家就越安靜下來。就算是申屠夏俊,都在吳江濱的示意下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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