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老者一陣大笑,笑聲里竟然飽含著無盡的蒼涼,在這空曠的山谷之間久久回蕩著。
許寧和炎冰面面相覷,不知道老人因何而笑。
「你們兩個年紀甚小,知道老夫是誰嗎?」老人止住笑聲,問道。
「晚輩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那個數年里藏身于地下古城的妖術師了。」許寧答道。
老者微微頷首,手捋長須︰「你既知道我的身份,還敢前來討要‘搜魂爐’果然膽略過人。」
許寧嘿嘿一笑,又說道︰「晚輩不但知道你是妖術師,還知道你乃是妖族中人。」
他只是隨口一說,但在老人听來,不啻于一個驚雷在耳邊炸響,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頓時變色,急急問道︰「你如何知曉老夫是妖族,莫非是從老夫身上看到什麼異常之處?」
許寧見到老人如此激烈的反應,也是愣了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不由得對炎冰又佩服起來,心里暗道︰「看來一切都在冰兒的推測中,並無太大的偏差,妖族果然是要和巫家溝壑一起。」
老人見許寧久久沒有回答,正要再次問,炎冰替他答道︰「外面傳言前輩是練了妖術導致走火入魔,被中原武修者追殺,故而躲藏到這里,這事情先不論真假了,只是能進到地下古城的,除了我古族就是妖族了。再者,此地妖氣橫生,怨魂不散,若非妖族何人敢長年累月終日待在里面?」
炎冰說的無懈擊,只是沒有把妖族和巫家秘密謀劃的勾當說出來。
白袍老人聞言,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炎冰,看她不卑不亢,雖然是個俏麗的女子但眉宇之間頗有英姿。
炎冰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何緣故,原來說起的這個讓她又怕又狠的妖人,今夜站在咫尺之遙卻給人感覺非常的親切。
許寧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母親就是妖族,自小就對妖族沒有什麼不好的印象,相反愛屋及烏,今夜看到這個白衣老人,心中反倒是多了幾分的好感。
「老夫也沒有必要隱瞞你們兩個小女圭女圭,我確實是妖族,前來此地之時不巧遇到了幾位中原的武修者,老夫一時托大身背重傷,不得已藏匿此地休養生息。」老人娓娓說道,「但這個‘搜魂爐’嘛,本就是我妖族鍛造的,現在由我守著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許寧和炎冰對視一眼,繼續听老人說道︰「你們要它何用,莫非是想長生不老?還是另有企圖?」
「我看你慈眉善目,所以並不想和你動手,但這個‘搜魂爐’我是勢在必得了,還請前輩交予我。」許寧依然說的極為的平靜,沒有絲毫怒意,「倘若你把爐子給我,我還以幫你逃離此地……」
「哈哈哈……」老人又是一陣大笑,說道,「這爐子早該在千年之前就要被丟在地下的岩漿里銷毀掉,還不是你們人族貪得無厭,包藏禍心,也該有此劫難。你們兩個小女圭女圭莫不是也想……」
許寧聞言一急,怒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妖族想盜出此凶器再次復活魔王嗎?我來此地便是要銷毀它,免得禍害世間。」
老人听聞之後,輕松寫意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原本渾濁的眼球突然精光暴現,直直的瞪著許寧。
許寧和他對視一眼,倒吸一口冷氣,急忙側臉避過,這老人的眼眸里分明有一種詭異的力量,能看穿人心一般,不由得心里毛。
「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來歷?」老人沉沉問道,聲音沙啞而凌厲,不怒自威。
「我們只想拿了‘搜魂爐’幫一位前輩復活肉身,再無其他的貪念,待事成之後便把爐子帶到此地銷毀掉。」炎冰依然柔聲勸道,「老人家你在這里待了有些年頭了,分明就是無法帶走‘搜魂爐’了,為何不讓給我們?」
老人仰天長嘯一聲,整個身子猛然的顫動了起來,似乎是被炎冰的話語給擊中了要害。
許久,他才對著呆立著的兩人說道︰「老夫受了重傷之後,千辛萬苦來到此地,萬沒想到這個爐子被古族人暗中施了手腳,下了咒語,現在已經是在這里等死了。」
許寧急切的問道︰「什麼咒語如此的厲害,竟讓你不能離開此地。」
他又看了炎冰一眼,現她沉默不語,隱隱覺得她應該知道什麼。
果然,炎冰也向他投來一瞥,輕聲道︰「‘搜魂爐’上的咒語我有听老族長提起過,但沒想到全是真的,一旦受到詛咒,即便復活出來的肉身也是……」
她話說到這里突然打住,竟然全身哆嗦,又指著那個老人的站立處悚然道︰「許寧哥哥,你看……」
許寧朝老人站立處看去,驚呼一聲,連忙搶到炎冰身前把她護住。
只見那個白蒼蒼,面目和善的老者不見了,夜幕里,星光下,站著一個怖的怪物!
白色的長袍掉落在地上,一具焦黑的人形骷髏在風中佇立著。說它是骷髏因為除了薄薄的一層焦黑皮膚裹在骨架上,似乎沒半點的血肉。冷如玄冰的藍色眼楮從骷髏頭里凸現出來,頭上的幾縷白色銀還黏在上面,看起來更是驚悚!
骷髏說話了,伴隨著一陣藍煙從它的森森白齒里流了出來︰「老夫受狐王重托,但來到此地時已經是快要魂飛魄散了,萬幸的是找到了‘搜魂爐’,才得以保存魂魄精元。更為不幸的是,老夫中了古族施放的咒語,恢復出的是這般肉身。」
許寧定了定神,問道︰「你剛才的軀殼……」
「那只是幻像,是老夫原來的軀體,在這鬼地方還能障人眼目,若是出到外面就是這般面目了。」骷髏「桀桀」的笑了起來,「其實我也出不去了,一旦出到外面,頓時就會魂飛魄散,只能一輩子都被困在此地了。」
炎冰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這也算是你咎由自取。反正你現在成了行尸走肉那爐子也沒有用了,索*給我們吧,等我們事成之後,再把爐子帶回到這里銷毀,也算幫你出了口惡氣。「
「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孩子?我為了妖族千萬子民,不需孤身犯險,才盜到了地下古城的地圖,老夫現在心願未了,所以苦苦在此守護‘搜魂爐’,就等有朝一日狐皇派人來取,我便坦然跳入岩漿之中,不用再受詛咒折磨。要是現在讓給你們,豈不是功虧一簣?」骷髏的嘴里的不斷的吐出藍色煙霧,仿佛說的極為激動。
許寧雙手向下一攤,無奈說道︰「那怎麼辦,讓我們只能空手而歸嗎?」
「你們既然都已經進來了,如何還能再出的去?」骷髏又「桀桀」的笑了起來,聲音怪異且難听,「老夫看你們甚是愛,不如就在此地陪我聊聊天說說話。」
炎冰在一邊嗔道︰「老人家你也太過分了吧,自己佔著茅坑不拉屎,霸佔爐子不說還要留我們在這里跟你玩,真是豈有此理!」
「你們兩個也不知道是何來路,竟然清楚我妖族的許多計劃。又如此的天真無知,實在讓老夫看不懂。」骷髏說到。
「老人家此話何意?」許寧疑惑道。
「你們既然知道妖族和蠻荒王城的合謀計劃,我定然是不能饒過你們了!」骷髏話音一落,從口中猛然噴出一口藍色的煙霧,朝兩人撲面而來。
炎冰剛想還嘴,猝不及防之時許寧雙掌向前擊出,將煙霧逼退了回去,但覺得手掌一觸及到煙霧,如同踫觸到了寒冰一般。
兩人躲過了妖術師骷髏的偷襲,急忙縱身退後。
藍色煙霧散盡,白色衣袍的老者又重新現身了,「咦」了一聲道︰「你竟然不怕我的妖氣?莫非你是練了魔脈?」
許寧「哼」了一聲,道︰「是魔脈又如何是武脈又如何?我剛才敬重你是前輩老者,好言相勸,沒想到你竟然暗中偷襲。」
妖術師神色一凝,冷冷說道︰「你們兩人剛才輕易就擊潰了我利用‘搜魂爐’苦心培育出來的藍魔,當真不能等閑視之!老夫以前便是過于倨傲,才有了今日的下場。」
原來,人族修煉武脈,妖族修的則是妖氣,這白袍老人乃是妖族里德高望重的白袍護法長老,其修為境界相當于人類武修者帝皇境的境界。數年前他受狐皇之托化為人形去盜取中州皇城內院藏著的地下古城地圖,盜取之後又不慎泄露蹤跡,被幾個高手一路追殺,又因為大意身負重傷,潛入到地下古城之時已經是奄奄一息魂魄將散了。
于是妖術師在情急之下讓魂魄出竅進入到「搜魂爐」內,萬沒想到妖高一尺人高一丈,這個爐子已經被古族人下了極其厲害的毒咒,才將他困在地下,不能帶出爐子逃出。
妖術師自己無法離開搜魂爐的法力範圍,就使出自己的妖邪之術控制了那些死人的尸體,又利用搜魂爐培育出了一些怖的殺人機器——藍魔和鬼影,供他驅使,五六年來儼然已成了地下古城的掌控者了。
許寧此刻要面對的這個看似孱弱等死的白袍老人,將是他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
不過,白袍妖術師身背詛咒軀體,自然實力是大大的不如從前了,而且,許寧最為厲害的一點就是他的全面武技,和那條神鬼莫測的十八滅魔鎖,誰也不清楚,這條看似普通怪異的鎖鏈到底已經吸收了多少的器魂。
更何況,他的身邊又多了個極其厲害的幫手。
一夜之間,她的手里已經握著一把古族人最為強大的絕世神兵——天域弓。
這把弓,傾盡了千萬年以來古族人在鍛造武器上所有的精華智慧。炎冰自己都還不知道,天域弓第一次被一個森林之女掌控著。
夜將盡,晨臨之前的黑暗最為濃重,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歇了,但深谷里的殺意更為凌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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