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冰這話不啻于一記悶雷炸在許寧的頭頂上,連身體都搖晃了幾下。
他和炎冰的感情日愈加深,儼然已經到了生死相依的程度,也就是說炎冰的父親便如同自己的父親一般。當下听完此話自然受驚不小,正想問個清楚,看到她臉上悲憤神情淒淒,于是不敢多說。
炎冰深深的呼吸,胸口起伏,又呼出一口氣,從往事中走了出來,柔聲說道︰「這事情我等會跟你說說,現在還是依你說的那樣,讓他們把巫圖的尸身帶回吧。」
許寧不置否,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巫家竟然和她有不共戴天的殺父深仇,而從他的角度來說,讓巫圖就此暴尸荒野也是于心不忍,畢竟,巫圖曾出手幫他狙殺北堂晨,對他也是禮遇有加,個人之見並無仇隙。
炎冰看他默不作聲,如何不知道他的難處,于是反而開導起許寧來︰「人死不能復活,父親死于巫豐之手你今日又幫我殺了巫圖,也算是幫我報仇雪恨。死者為大,再說巫圖和你也算故交了,就依你的讓那幾個人把他尸身帶回去。」
許寧點頭,無限欣慰起來,贊道︰「你雖然是個女子又身在世間最最險惡的環境里,卻如此的通情達理胸襟寬廣,實在讓我佩服不已。」
于是兩人徑自走到四個黃衣人的身前,說道︰「巫圖之死,只因為巫家保藏禍心欲要把天下無辜百姓至于死地,實在是人神共憤天理不容。你們把他的尸身帶回去,也好警醒巫家,若是再執迷不悟巫圖便是下場。」
這四人手持利刃,臉上雖然憤怒但心里更多的還是害怕,畢竟清楚以他們的那點微末本領,眼前的兩個年輕男女想取他們性命的話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黃衣人口中應諾,不敢多說,扛起巫圖的尸身便取道回去。
廝殺過後天池又恢復了平靜,山頂上已有陽光照耀,出黑色的亮光。
二人慢慢的朝山頂走去,等到了山頂,才吃了些食物,也不知道在地下古城是待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炎冰又把父親如何死在巫豐手里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巫圖的父親巫童雀佔鳩巢佔了蠻荒王城後,數十年來,不斷的有古族人奮起抗爭,而炎冰的父親所在的炎族是最有實力的一支力量。無奈巫家高手層出不窮,實力遠在古族人之上,又依托中原某個神秘的武修者組織,保得王位無憂。而炎冰的父親最後刺殺巫童未果,慘死在巫圖的兄長巫豐手里,到了如今,蠻荒古城儼然成了巫家的神授領地,古族人也漸漸的因為內部的分散,從此也就默認了這個結局,索性退回到森里河谷里去。
其實許寧也明白,魂魄大陸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也是自然的法則,自己走過的這十幾年光陰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要想改變這個法則,除非你有超越所有人的強大力量,要不然,縱然你有改變世道的企圖願景,也只能是悲天憫人的痴心妄想了。
山頂上雖然有陽光直射,但畢竟有風,讓人燻然欲睡。
炎冰更是一臉的疲倦,許寧也好不到哪里去,兩人在地下古城就只在王宮的廢墟里休憩了一兩個時辰,後面接連遇到強敵,精力元氣消耗大半,不免憔悴了起來。
炎冰打開戒指空間,竟然從里面取了兩套衣服出來,分明就是前兩天剛剛從制衣店拿來的。許寧不解,听得炎冰笑道︰「我們穿這身黑色勁裝白天到城里會引人注意的,所以我早已經備好,今天你又恰巧殺死巫圖,正好換上回去。」
許寧對她的未雨綢繆贊嘆不已,說道︰「原來你早已經想到後面的事情。」
于是兩人月兌去黑衣,換上了新的服飾,許寧忽然說道︰「是……我們不如就此回去,何必又要去城里呆上一天呢,又以省去了諸多的麻煩。」
炎冰答道︰「從天池回到聚靈峰總是要經過蠻荒王城的,再說了,要是我們現在趕赴聚靈峰,說不定就會遇到巫家人派出的殺手,不如就在巫家的眼皮子地下休息一天,等明日再回去。」
許寧也是困極,不再多說只按照她吩咐的去做。
兩人換好衣服,搶在四個黃衣人回城之前趕到了蠻荒王城,大咧咧的在客棧里休息一天,到了第二天才動身回聚靈峰。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聚靈峰的議事廳,依然是空無一人,陳錦還在後山閉關修煉。
炎冰從戒指空間抱出搜魂爐,放在石桌上,藍光又從爐頂上方的小洞里流了出來,不由得大驚之色,連忙收了回去,這種事情,那是千萬不能讓外人知曉的,即便是陳錦也是斷然不敢。
許寧說道︰「我們還是不要再這里多耽擱了,直接回先民山峰的朱坪寨,先讓老族長他們解除搜魂爐上的毒咒。」
炎冰自然也是這個意思,于是直接又起身,繞過血池,到了朱坪寨。
事不宜遲,到了寨中便去見老族長和三位長老,幾個老人看到許寧炎冰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安然無恙的回家,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炎清看到妹妹毫無損更是喜不自勝,一時高興莫名掉下眼淚,兩姐妹的感情見一斑。
炎冰把搜魂爐放到長桌上,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但見藍光幽幽不斷冒出,不一會兒地上已經鋪上了薄薄的一層藍霧。
「果然是妖邪異常!」老族長瞎掉的雙眼仿佛能看見爐子一般,臉色凝重。
炎冰說道︰「族長爺爺,三位長老,這個爐子是被我們先祖下過毒咒的,你們再查查,看毒咒失效了沒?」
幾個老人面面相覷,疑惑不解。炎冰又把妖術師如何中了毒咒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老人才明白過來。
老族長把枯枝般的手掌放在爐身上,全部都模了一遍,這才坐回到高椅里,緘默不語,一雙白眼不斷翻動著,定然是在思索了。
其他三位長老也都細致的研究了起來,神情頗為的緊張。
「古族人施咒下蠱的手段極其高明,直到現在,我們這些後人依然以掌控這項厲害的本領。」老族長的眼皮翻動得更為的厲害,悠悠說道,「老夫別的本領沒有,但以解除搜魂爐的咒語!」
許寧原本听老人說話心里沒底,這下大為放心,臉上陰霾頓去,露出了笑意。
其他三位長老听了老族長的話,似乎大出他們的意料,吶吶道︰「我們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更不用說破除之法了,族長雙眼不能視物,竟然有如此神通?」
老族長「嘿嘿」的笑了起來,又神秘的說道︰「老夫是炎族的族長,沒有點道行如何對得起這個身份。」
大家連聲稱是。
老族長放低聲音,越的神秘了起來︰「這爐子里有條蟲子,把蟲子趕出去也就以了,並沒有什麼特別厲害之處。」
「蟲子?!」眾人齊聲失色道。
炎冰半信半疑起來,問道︰「搜魂路放在地下古城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爐子里面又沒有什麼東西吃的,如何能活到現在?」
老祖長捋了捋沒有剩余多少的胡須,說道︰「這個蟲子當然不是普通的蟲子了,是用符咒畫上去的,人的魂魄進入到爐子便開始形成肉身,符咒就會被觸同樣變出一條蟲子……」
「原來如此,這蟲子就在爐子內吞吃肉身,吸食魂魄,所以那個妖術師才變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許寧說的自己都毛骨悚然起來,心想古族先人也夠陰毒的了,讓人生不如死。
老族長點頭,炎冰又插嘴問道︰「那搜魂爐看起來這麼小,如何能塞得進去一個人的肉身呢?好生奇怪。」
「你就沒炎清聰明了,真是笨死了。」老族長奚落起她來,「人的魂魄進入到爐子後,*是在外面養成的,你看看地上這些煙霧,*就是長在煙霧里的。」
許寧失口說道︰「族長爺爺,莫非,莫非你的眼楮以視物不成?」
眾人听了這話哄堂大笑,許寧臊紅了臉又不清楚哪里說得不對,一時手足無措。
「我的眼楮瞎了幾十年了,不過我用的是另一只眼楮看到的。」老族長笑道。
炎冰趕緊告訴許寧︰「老祖長眼楮不能視物,但他以利用古族人神奇的天眼來觀察東西,這種古老的技藝現在掌握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這只眼楮以是動物的亦以是鬼魂的。」
許寧半知半解,只是不敢多問,看著老祖長同炎清走進臥房里,半天才又走出來。
炎清拿出一個裝有黑色液體的瓶子,按照老族長的吩咐,注入到搜魂爐上方的小洞里,很快冒出來的霧氣開始由藍變黑了。
又過了一陣,搜魂路開始慢慢的晃動了起來……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坐在邊上,緊張的看著長桌上的爐子。
「吱吱……」
一陣細微的蟲鳴聲從搜魂爐里面傳了出來,爐子搖晃得更為的明顯了,黑霧汩汩冒出,房中開始彌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眾人大驚,又看老族長穩坐高椅的樣子,這才不敢貿然出聲響。
怪異的事情終于出現了!
從爐子上方的開口處,一條黑色的小小的蟲子從里面爬了出來,摔落在石桌上,不停的扭動著,眾人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如見惡魔一般。
「啪!」
一只瘦骨嶙峋如枯枝的手掌將蟲子拍在下面,吱吱聲頓時听不見了。
「只不過是一條普通的蟲子而已。」老族長雲淡風輕的說道,「還是一條假的蟲子,你們竟然怕成這樣。」
等老族長把手挪開,眾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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