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愧疚
當三人都沉沉睡去的時候,許寧又變回了一個人。
他獨自站在玉仙台上面,沒有被阻擋的視線卻不能讓他的心情好起來,依舊堵得慌。
比起陳錦的事情,現在跟他手足無策的是白沉魚的到來,雖然他早就想到,自己早晚會有直接面對她的那一天,也曾給自己準備了很多的理由。
是,當今天,她就那麼笑吟吟的站在許寧的面前時,許寧處心積慮建立的「籍口」霎時間被白沉魚的笑容給沖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只因為,他還太年輕。
而且,在他看似堅強,有時候甚至有些冷酷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柔軟無比的心。
他能讓仇敵血濺三尺,卻從未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傷到愛惜自己的人。
他心亂如麻,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明晃晃的陽光照得他頭暈眼花。
許寧回到自己的密室里,但根本無法睡著,狹窄的空間更讓他胸口沉悶,于是他又回到了議事廳的石洞里。
他讓自己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把腦袋靠在堅硬而冰涼的岩壁上,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思維。
面對著兩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其實許寧要作出選擇並非很難。
無論要他選擇一百次還是一萬次,他都是會選擇炎冰的。許寧和白沉魚之間的感情原本就非常的脆弱,這脆弱並不是說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夠真誠,恰巧相反。
以白沉魚那種性格的女子,若是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定是義無反顧全心全意的。而許寧呢,就沒有那麼強烈的,在當時的通天峰上,他曾確定自己也是真的愛上了她。在後山的涼亭里,他曾那麼憐愛的把白沉魚擁在了懷里。
是。這份感情對于許寧來說,確實是太短暫了,也缺乏生活的淬煉,所以當他遇到炎冰時。很自然的就因為彼此的生死守護而徹底的愛上了。
何況,他和白沉魚之間,也沒有過肌膚之親。
所以無論如何權衡如何選擇,答案只有一個,他會選擇炎冰,這個曾經同他出生入死的女人。
「沉魚,真的對比起……」許寧呆呆的隱沒在黑暗中,其聲幽幽,「無論日後你如何恨我,對是我活該。」
他真的錯了。年輕的代價。
當初在通天峰上,他被感動得太快答應得太快,其實他一向不喜歡和看似冷漠,高不攀的白沉魚走的太近,他喜歡的是小女人。比如炎冰這樣的。
許寧原本就是個寡言少于略顯冷淡的人,只有炎冰這種古怪精靈天真爛漫的女孩才能給他帶來隨意和輕松。
現在,但一切都木已成舟的時候,許寧擔心的不是白沉魚會如何遷怒于他,而是害怕她會收到自己的傷害。
許寧的身上至今還戴著白沉魚那日在後山竹園贈予他的玉佩,他對于白沉魚的情愫只是因為炎冰變淡了些許,但對于彼此之間的感情。他一直覺得彌足珍貴。
唉,世間最讓美好的東西就是愛情了。愛情這種東西,往往又讓人容易無心而犯錯,還找不到能妥善解決的辦法。
許寧獨坐在空蕩蕩的議事廳里,直到洞里的紅光變的更為強烈時,他才站起身來走到外面。
望著黃昏。感受黃昏,讓許寧憂郁的心一次次在殘陽的余暉下放開又聚攏,直到天色漸漸暗淡下去,夜幕籠罩了整個天地。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他的身上。想要照亮他心里的陰霾。薄薄的夜霧浮起在遠處的森林里,朦朦朧朧的什麼都看不真確。
許寧回到洞里,照例為三人準備晚上的飯菜,等一切都擺到桌上,依然還不見到他們人下來。
于是許寧又上到玉仙台,在白沉魚的密室前躊蹴好久,才鼓起勇氣打開石門進到房中。
白沉魚還在睡夢之中,或許是因為真的累了,也能是因為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情郎,心有了著落也就睡得很香。
房中藍光流溢,照著她晶瑩剔透勝雪般的嬌顏上。
她睡得如此恬美,恬美得讓許寧不忍心叫醒。他就在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看著這個自己也曾魂牽夢繞的過女子。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來此地,定然會和白沉魚廝守到老。
心里暗暗祈禱︰「沉魚,只願你找到比我對你更好的人,我們之間真的是有緣無分了。」
正當他痴痴的想著,忽然身上便被一雙嬌弱無骨的手臂從後面給纏繞住,一陣淡淡的清香傳到他的身上。
白沉魚呼氣如蘭,輕輕的在他耳邊嚶嚶說道︰「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再也不要整日整夜的擔心你,再也不要……」
許寧心里一陣絞痛,真如針刺刀割一般,而他的眼中,也開始感覺到了一股酸痛。
他仍住即將留下的淚水,強裝歡笑道︰「你這不是來了嘛,再說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沉魚放開他,跳下臥榻,咯咯笑道︰「你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偷走了我的心。」
許寧訝然,手早被她拉出,兩人一同走進了玉仙台的夜色里。他們又去喚醒龍天和沐雨,四人結伴下去用餐,待到吃喝完畢,龍天提議一起借著夜色到林間走走,沐雨听了喜不自勝拍掌同意。許寧心情不佳正想拒絕,白沉魚卻是一把又把他拉住,直接就下山而去。
夜晚靜謐,月光如水。
銀色的光輝柔柔的鋪滿在樹梢的枝葉上,又斑斑點點的流透進來。
沐雨和龍天都識趣的遠離二人,結伴走入到附近的樹林里晃悠去了,他們從小就認識近來感情也是大為的加深了。
白沉魚挽著許寧的胳膊,找了一處草地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無語,白沉魚是因為心願已了不必多說,只想靜靜的靠在許寧的肩頭。而許寧則是戰戰兢兢極為的惶恐,自然更加的不敢多說話了。
他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白沉魚沉醉愛的迷夢中,而許寧如坐針氈又不敢輕舉妄動。
好就好在白沉魚一時也沒覺到異常。只是關心他在聚靈峰吃住得如何,有沒有踫到什麼厲害的妖獸等等,到了最後才問起他和陳錦的關系來。
白沉魚搖搖頭,淺淺笑道︰「陳師兄向來不苟言笑。性格沉悶,倒也和你有幾分相似,估計你們都是各自管各自的,不常交流往來吧?」
許寧道︰「也不盡然。陳錦師兄和我向來熟絡無話不談的,我認識他之後,從來都覺得他這人很容易親近的,並沒有你說的那樣。」
白沉魚抬起頭來,明眸善睞,又流露出一絲不思議的眼神,她好奇的問道︰「這倒是相當的稀奇了。難不成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你嘴里說的陳師兄跟我以前認識的陳錦完全不是一個人似的,大相徑庭。」
「大概是你不了解他吧,陳師兄是屬于性格比較內斂的人,對人總是有防備的。」許寧解釋道。
「那他為何要與你交心,你知道他原本就是性格比較孤僻的人。加上數月前生在風雲堂的慘事之後……」白沉魚話說道這里突然停住,只得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但她無意中說出口的一句話,頓時讓許寧緊張起來,他原本茫然無神的眼光頓時變得深邃了。
許寧直直的望著白沉魚的眼楮,話語甚是嚴肅:「你也知曉那事?」
白沉魚被許寧直勾勾的眼神給嚇得委實不輕,只是點點了頭。
許寧收回眼光,變得柔和了許多。又問道︰「其實我原本就想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奈何身邊就我一人,完全沒有了主意。現在你來了,我心里便有底了。」
白沉魚越加的疑惑,但她冰雪聰明隱隱知道許寧的心里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大事,便吶吶問道︰「到底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緊張?」
許寧深深的呼吸,下定決心後才把心里壓抑許久的事情全盤向她說出。
他說的凝重,白沉魚更是听得心驚膽戰,仿若平地里一記驚雷打在她的身上,震顫了她的全身。一時花容失色。
待許寧說完,她才站起身來,在樹林里徘徊起來,月光斑駁的映照在她的臉上,越的顯得潔白無瑕。此時的白沉魚走出了兒女情長,又變成那個氣態莊重鐘靈琉秀的刺道盟盟主。
她果然有氣魄,很快就定奪下來,反而安撫起許寧來。
她走回許寧的身邊,故作輕松的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想法盡力去挽回了。事情重大,事關羅生門的生死存亡,為了普通凡人免遭生靈涂炭,我們一定要從長計議才是。」
許寧微微頷首,只嘆道︰「近來我都是獨自一人承受這件事,心中煩悶無處釋放,很多事情都無法想個明白更無從下手,現在有你們過來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白沉魚自從見到許寧後都覺得他心神不寧面色凝重,便以為定然是何這事情有關了,不免心疼起他來。坐回到許寧身邊,用芊芊素手輕輕撫摩他的後背,不勝愛憐。
許寧沉吟起來,過了片刻,對白沉魚提議道︰「羅生門上次突遭劫難,一下莫名其妙的死了九人,只有陳錦師兄活了下來,難道門中諸位前輩都沒有其他的說法嗎?你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白沉魚听聞此話,轉身坐到許寧身前,看著他的星眸凌然說道︰「其實我以前也想同你說,只是你去的匆忙,而且當時我也只是懷疑不敢胡亂說出,免得亂你心神。今天就不同了,即便你不問我,我也會全部說出來的……」
許寧看她一臉的肅色,原本縴塵不染的臉龐又結上冰霜,看來兩人的心境都是一樣的。
白沉魚頓了一頓,繼續說了起來︰「陳錦師兄把此噩耗告訴掌門人之時,事情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之久,尸體也都被他處理過了。這里就很讓人懷疑,通常生這麼嚴重的事情,除非是重傷無法走動,否則定然是第一時間便要知會通天峰的。」
許寧也符合道︰「你說的極是,何況陳師兄自己都有說法,分明就是不願意羅生門派人過來前來調查。我自己也曾兩次到過鎮魔山,不至于有那麼強的妖氣以直接殺人。還有,其他四人又命喪血池,按照師兄的說法也是站不住腳的,門里派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不至于踫到一頭厲害的妖獸就作鳥獸逃散,還慌不擇路跳入到血池中。」
這一番話竟然很自然的從他嘴里說出,連許寧自己都覺得有些不思議,以前他是從來不懷疑陳錦對他說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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