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沖了一杯咖啡,坐在書桌前,氤氳的熱氣和橘黃色的燈光纏綿出一種溫馨的氣氛。桌上溫暖著的阿楓的來信。
阿楓是我高中的同學,愛讀詩卻從來不寫詩,愛听歌也唱歌。對于這一點我很奇怪,問他,他笑著說︰「因為你的詩寫的很好。」
我明白了。我五音不全,從來不敢開口唱歌,就算聯歡會上我可以朗頌詩,扮演王熙鳳,跳舞,就是不肯唱。他又說朋友之間最好不要有競賽,你寫你的詩,我唱我的歌,你寫出詩來我是讀者,我唱歌你是听眾。因為彌補才會融合,友情才會長久。
放學時,我們經常一起騎車回家。那天,路過一家咖啡屋,阿楓很一本正經地告訴我︰工作以後,我請你喝咖啡。我很奇怪,為什麼非要等到工作以後,那還得等6年的時間!問他,他說沒什麼,只是感覺。
上完大學以後,又工作了,才慢慢地體會出阿楓的感覺很對。學生時代應該是汽水、冰激凌的時代,甜蜜、清爽、真誠。加入了上班族的行列,才應是咖啡的世界,有苦有甜,回味悠遠。而且咖啡的那種成熟與繁華的感覺的確也不是學生時代應該體味的。現在想來,喝咖啡在清澀的少年時代仿佛是一種儀式,也許阿楓不想預支了年輕的歲月來品嘗不屬于那個年齡的滋味……
每每想到這些,心中總是微微地感激阿楓,什麼樣的季節就應該盛開什麼樣的花才對。
大學時,阿楓依然固守著這份咖啡之約。他說,工作以後他用自己賺的錢請我喝咖啡,但現在不可以,我笑他傻,說這件事我早就忘了,他說他記得,一直都記得。讀大學的日子里,和同學或自己經常喝咖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認為很時尚,很浪漫,用詩來說,是在「品味人生」。
大二那年,阿楓去了美國,時常有信來,信中總不提到︰美國的咖啡也喝了不少。在感覺上,第一杯咖啡的位置似乎永遠著,只是為了那次真誠的咖啡之約。每夜,在咖啡的裊裊熱氣中,我都仿佛看到,一個冬日的黃昏,那個瘦瘦的大男孩一臉真誠地邀請那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在好多年以後共赴咖啡之約,心里掠過一絲感動。
平淡的日子如水一樣滑過,生活中沒有一絲的波瀾。那一天正下雪,心懷有些低沉。從紡織部趕回家,阿楓的信靜靜地身在信箱里,潔白的信封像一片飛雪。打開來,溫暖的感覺迎面撲來︰「我終于畢業了,並且賺到了第一個月的薪水。還記得嗎?我們的咖啡之約,下個月14日晚上8點整,我會在費城的一家咖啡屋買好兩杯咖啡請你……」
淚水朦朧了我的雙眼,心如雪花一樣狂舞起來。阿楓,我會的,我會赴約的。
日晚上8點整……淚光中,我仿佛看到阿楓坐在咖啡屋里對侍者說︰「來兩杯咖啡,我在等一個美麗的中國女孩,我已經等了9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