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寂寞中戀愛就在寂寞中變態!雨走進了紫薇園,紅T恤給了她一輩子的。
雨從篆刻課上溜出來,在四教門前駐立了一會兒,打算穿過紫薇園,去東南角的樹木里坐著讀完那本《紅字》。
林子不大,卻濃密,里頭光線也不怎麼好。雨一如往常在靠近小徑的石凳上,仰頭听幾聲雀兒早鳴,徐徐呼口氣,整理整理心緒。
好吧!再見!——隔著幾叢樹,陡地地傳來這麼一句提高了的滿含怒意的女聲。雨吃了一驚,沒想到林子里還有人來得更早。不待多想什麼,一個高個兒女生快步走了出來,一襲的確白初,「呼」地從雨坐的石凳旁閃過。
哦,這麼說,又有人失戀了。雨滿含了莫明其妙的快樂和失意想,不覺對著書發起呆來。猛地,想趣那幾從樹後還應該有一個失意的人,雨強烈的感到相要瞧一瞧他的模樣神情。
于是屏氣側過身子,控著頭往里瞅。那兒只有個空紅T恤的男孩兒在進而頭看一本厚書。普普通通,靜靜,是怎麼回事嘛?自己神經過敏麼?雨自嘲地聳聳肩膀,捋了捋額前的劉海,突然想起前天好友琴說過的一積壓話︰「不在寂寞中戀愛,就在寂寞中變態!」不覺輕笑出了聲兒,想自己是否有「變態」傾向。
正想得出神,就听有人似在自語︰「《紅字》,堆霍桑的麼?」雨嚇了一跳,回頭看,是空紅T恤的男孩——男生空紅色,顯著精神,雨想著——正低頭著——正低頭瞅著雨手中的書。
嗯!雨對一臉真誠的紅T恤點頭道。
漆黑的土地,鮮紅的A字。紅T恤微笑地念了一句。那副神情倒蠻可愛,雨詫異自己竟想出這麼個詞兒。
讀過?雨打量一下紅T屬,那張臉清俊坦然,倒不像剛失戀的人。
讀過,紅T恤滿自然地在雨身旁坐下來,「這是霍難能可貴最有名的代表作。女主人公對自由愛情的追求和堅毅不屈的品格,不是很讓人同情和感動麼?」
雨盡管心性開朗,但對那種初次見面就侃侃而談的男生還是免不了幾分反感。然而今天不知怎麼全沒了一點厭惡情緒。或許是那男孩兒眼下里,某種到真的神情讓人感到親切吧。雨嘴角一翹,微笑著表示同意。
你長得真像一個人!紅T恤狡黠地凝視雨的臉,說。
雨心下大吃一驚,但仍舊鎮定自若,並用了滿含輕蔑與戲謔的調子道︰「哦?還會以是像您某個姐姐或妹妹吧?」
不不!我是說,你長得真像我呢!雨倏地站起來,心說真長見識,什麼人都有哇。怒氣沖沖地瞪了對方一眼,自己像他?——嗯,有一點——這是怎麼了?雨一把抓起背包,說︰「您真夠無禮的!再見!」
噢!對不起!紅T恤慌忙慌忙站起身,嘴進道歉,臉上神出鬼沒情卻分明在嘲笑雨現在模樣滑稽。雨從小徑上走出來,忽然發現自己正高高地撅著嘴,一副撒嬌的樣兒,不禁區又驚奇又羞赧,忍不住「哧哧」笑了,繞過紫薇園,順著長台階兒去了月亮灣。
午睡時間,雨抽空去寄信,路過言事口,被子掛在樹間的許多書畫吸引,正好沒什麼人,樂得安靜自在,于是信步走了過去。
觀賞了一陳子,發現落款「薊之」的作品倒有四幅,兩幅硬筆,一幅小楷,一幅大字,心下正暗自稱賞,就听一聲招呼︰「咳,還記得我嗎?」雨一看,吃驚道︰「是你!——怎麼總喜歡‘從天而降’哪!」
是麼?本人的確有此‘神出鬼沒’。——上次,真對不起!不過,您也太激動了些,哦?雨不由自主地笑了,雨的笑一向燦爛︰「大中午的,在這兒干嘛?」
那麼你呢?有約會吧?望著那一臉調皮,雨心想副神情自己可是常有,嘴里卻故意拉長了調子驕傲地說︰「我看彼此彼此吧。」「我?我可是公務在身啊!今天書協作品展,我值。」說著指著兩人面前那幅大字︰怎麼樣個評價?
是你寫的?——薊之?正是殿下!叫薊之的男孩頑皮地答道。
雨心里贊嘆,嘴角卻習慣地掛歷上幾縷嘲弄︰「都說‘遼如其人’,怎麼……」「人比字好?」「啊不!恰好相反。」
您這是夸我呢!薊之開心大笑起來,雨也朗聲笑了。兩個笑靨,都燦爛得映亮了對言的臉……
初秋,梧桐葉子開始打心里泛黃的時候,雨和薊之一同漫步在梧桐夾路的回歸道上。兩在一起已有了十分默契,常常不約而同地笑出聲兒來,又往往一起突然地沉寂。雨默默地觀察著薊之,也悄悄地在他身上觀察著自己。雨默默地想︰無怪乎他初次出面就說自己像他,看來薊之比自己更敏銳氣善感些。
雨側看了看薊之,今天他反常態地沉寂,似乎心事重重。不知緣何,雨腦子里忽然空過兩個月前樹林石凳邊一閃過的白裙,心驀地一沉。和薊之在一塊兒總是輕松愉快的,兩人毫不掩飾對對方的喜愛,但僅限于心照不宣,還沒有過什麼正式的表白。這下需要雨對自己說。
然而現在,為什麼會如此還安?雨又轉達頭看薊之,他眉頭微蹙,一言未發。雨立即覺得壓抑起來,腳步沉沉地。終于停下來。
今天為什麼這樣呢?詩人?——不久前薊之因作打油詩嘲笑「校園美男」,而被雨冠以「詩人」的雅號。
薊之停下,轉身凝視雨。他今天一身休閑裝。顯著特別悠閑瀟灑。夕陽透過梧葉,紅紅地映照著雨的雙頰,自己打從一見面就倍感親切的這張臉兒。
怎麼?這樣問?
你次序落了讀者!
讀者?難道你不是我最親密的詩友?
我是嗎?我好象少了條白裙。雨沮喪地垂下眼瞼,心里驚廳自己的。
薊之想了想了。回走兩步,扶著雨的肩問︰「白裙?——不會吧,你也變痴了。開始相信什麼‘飄逸渺遠’了?」薊之聲調里的戲謔有些夸張,雨白了他一眼。
又走了一長段路,梧桐樹盡了,到了雨宿舍門口。
那麼,再見吧。雨頓了頓,說。
薊之接過雨背包,兩人回身又走進梧蔭下。
她叫綺紋,是我高中同學。薊之似在自語。——迎面吹來陣風,有些秋天的涼意了。雨聳聳眉,示意薊之繼續。
我們也算是早戀了。從高二到期現在大二,近四年了。她家庭條件很好,她本人也很優秀︰漂亮、聰明、驕傲……雨心想薊之傻得可愛,竟在一個女孩面前大變另一個女孩的好處——自己像他?
可是,雨鄶口氣,心說總逄有一處轉折了。「也許正因為她的出類拔萃吧。使她變得越來越好強,越來越目空一切了,甚至時常表現得又自私又。有好長一段時間,跟她在一起都覺得特別壓抑!在她詩里,我才真只是個讀者。」
我們雖有四年的感情,可看來是很不成熟的,當我認識到切切實實地相處是另一回事,于就平靜地分手了。否則,我擔心若已沒了感覺還勉強在一起,只怕還有的那點友情也會磨光了。
薊之盯著雨的臉看。雨卻默默地比較著四年和兩個月零六天,不由喃喃道︰「感覺?」「是的,愛,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在一起進有默契的眼神、會心的微笑;有各自遐想的空間,又有攜手漫步的溫馨。愛得愉悅、輕松,愛得大方、坦然!這是我現在的戀愛感覺。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感覺。」薊之輕牽住雨的手,自自然然地說著走著。
你是想說你對我‘一見鐘情’麼?雨的心里盈滿了甜蜜,笑道。
我說過嗎?薊之狡黠地笑,反臉微轉向紅彤彤的夕陽,透過梧葉的間隙。
不然四年的感情如何讓兩個月零六天給——抵消了?
不是抵消。是另一種全新的真實的溫馨感受!
那麼,剛才為什麼那樣沉重?若我回去了,你相信還有表白的機會麼?
沉重是為著我的認真。你是我的詩友,不必要太多表白。往回走為著讓你瞧瞧現在這條道有多美,你瞧!
雨望過去,梧蔭已稀,這條回歸道被透過黃葉的紅日染得橙黃耀眼,真的美極了。
橙路!兩人異口同聲,然後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