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水寒身邊多了個活潑亂跳的身影。女孩子讓水寒叫她歆兒,時而憂郁,時而活潑,時而隨性的一個女孩。顯得有點神秘,從不開口講關于她的一切,似乎想隱藏什麼。盡管她笑的時候很明媚,但水寒能看到她深邃的眼眸後的那收起的落漠,隱約覺得她並不是像眼前這般快樂。她不說,他不問。其實他們同屬一類人,笑在人前,哭在人後,習慣偽裝生活。有時候,看著她那張稚氣的女圭女圭臉,一種不忍心拒絕的情愫油然而生,總不忍心她的靠近。他向她說起了他體弱多病,叛逆肆意,張狂飛揚的青春歲月。唯獨那段六年,他藏了起來。那是他的致命傷,或許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都無法痊愈的傷口。他沒辦法像說故事一樣,將它輕描淡寫的說出來。歆兒總是安靜地聆听著,然後莞然一笑說︰「寒,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加油!」一個孤男,一個寡女,經過商量,他們決定結伴同行游麗江。從玉寺峰,玉水山寨,虎跳峽。幾乎每個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每個地方都響徹著他們的歡聲笑語。水寒發覺自己最近愛笑了,歆兒是個童心未泯的女孩子,鬧起來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跟她在一起總能輕易回到那個遺失已久的童真年代。聰明的她總能想到辦法讓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那張笑得如同木棉花般純白的面容,水寒幾乎忘記心里的隱傷!在玉龍雪山腳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厚厚地壓在山頭上,溫柔地鋪展開在眼前,陽光下,剔透晶瑩,閃閃發光。歆兒興奮地跳著,叫著。那是她的夢往已久的地方,今天終于真真實實映入了眼廉。水寒坐在石頭上,看著那她奔跑地沖向雪山叫喊著,開心地笑了。在那片耀眼的白色中,水寒終于提起了那段隱藏的六年。歆兒听完,眼中流露出了絲絲憐愛,望著亮晶晶的雪山,幽幽地說「呵。也許吧!只是感情這東西,我們無法分辨誰是誰非。只要愛過,就無悔了。」
「是的,她已經根深蒂固。即使她給的是傷,也傷得心甘情願。」
「寒是笨蛋!沒有人再可以走進你的心麼?」
「不知道,心冷如冰。我的靈魂隨著她的離去而去了,誰願意陪著一付空洞的靈魂度下半生。」水寒沉著臉,心糾痛。
「寒喜歡這樣的沉淪麼?」
「不喜歡,但身不由己。很多時候,人就是那麼的犯,明知道是錯,仍執迷不悟的堅持著。」
「寒,別絕望。我相信總有天有人可以走進你心的,只要你願意!」歆兒朝水寒露出了淺淺的笑,堅定地說。
水寒看著那如水輕拂湖面的笑,有點愣了神「也許吧……」
他們依然繼續著他們的行程,只是,歆兒沉默了許多。沿途安靜地走著,看著。慢慢地,水寒似乎習慣了歆兒孩童般的聲音縈繞身邊的日子,習慣了她的噓寒問暖,淡淡的曖昧飄浮著。看著她恬靜的笑,跟著她視若旁人的鬧。看不到她時有點莫名的失落,奇怪的感覺。喜歡跟她一起坐在路邊,看著小古城里的人來人往,然後相視一笑,無需言語。他矛盾了,他心里愛的依然是姜妍,為什麼喜歡和歆兒待在一起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有時候,會有重重的罪惡感讓他窒息。那樣的感覺糾結著,想擺月兌。于是,對歆兒的態度也忽冷忽熱著,像是無常的天氣。歆兒感覺到了他閃躲的眼神,卻沒有說,依舊若事無睹地跟他嘻笑著。一天晚上,睡得昏沉沉的水寒收到了歆兒的信息「寒,我睡不著,出來吧!」五分鐘後,他們坐在了石板凳上。靜悄悄的四周無風,只有叮咚的流水聲,像午夜的幽靈,輕哼著夜曲。歆兒看著天上滿宿星星,問「寒,你知道自己的星座是哪個嗎?」
「不知道,沒有研究過。你知道?」水寒也抬起了頭,從沒有如此認真看著夜空。原來,星星真的很美麗,在黑暗里一閃一閃的,像向你眨眼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愛極了。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星星。
「有的,很多時候,我都是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對著星星的時間,我想,比對著爸爸媽時間要多。」歆兒第一次提起的父母兩字。「爸爸媽媽總很忙,打懂事以來,就很少看到他們。在別人眼里,我是驕傲的公主,快樂無憂。權勢的父母,優越的物質享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切都是那麼輕而易舉。也因為這樣,我不能像其他的女孩一樣,可以開心的升學,無所顧忌地交朋識友。拖著自己喜歡的男孩,在大街上狂奔,肆意的大笑。甚至出去的地方也不能自由選擇。我總成為某些人關注的目標,上次那些人抓我的那些人,他們是一路跟蹤我來的。兩次被綁架後,爸爸總要派著一堆人跟在我後面。討厭被人盯著的日子,兩個月前我逃了出來。想不到,他們還是找到了我。其實,我只是站在高高山頭上孤單寂寞的公主而已。我想做平凡的人,工作,戀愛,與心愛的人輕松地去看場電影,輕松地走在大街上哼著自己喜歡的流行曲。」
「有時候,人生下來,就注定了要走這樣的路。喜怒哀樂——我們無從選擇。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開心點。不快樂,但至少沒那麼多悲傷。」水寒望著幽暗的夜色,輕嘆了一聲。
「呵呵……好強大的宿命。寒,你後悔過嗎?」
「不曾後悔,我從來都是隨心。只要自己覺得開心,就按自己意願去做!路,還在繼續。」
「是的,即使路再難走,我們都要堅強!它沒那麼容易打倒我們的,是吧?」
「嗯!那個……听人說,星星會說話,還會眨眼楮。是真的麼?」
「也許吧!通常我跟星星說話,只有我一個人說,它們都是沉默應場。要不,你試試。可能看你傻得可愛,它們會開口,也不一定。」歆兒哈哈地笑了起來,在安靜的夜里,特別的響亮。
水寒被氣得直瞪眼,說不出話。歆兒笑的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身體幾乎離開了板凳,眼看就要掉了下去,水寒一心急,抓住她的手就往懷里拉。歆兒停止了笑聲,臉紅氣喘的在水寒懷里抬起了頭。迷朦中,四目相踫,一竄火花迅速燃燒起來。唇與唇的交疊,心與心的踫撞,一切盡在不言中……
陽光順著早晨的風,溜進了幽靜的小屋里,撒在了粉紅色的床單上,那白色的光刺醒了床上的人。水寒慢慢地睜開眼,懷里的人兒傳來了微弱的酣睡聲。看著那張晶瑩剔透的臉,安靜的睡容,心里竟有絲絲不安,這會不會是一個錯的開始。分不清昨晚是意亂情迷,還是心寂寞太久。他輕輕地抽出當了一晚上枕頭的手臂,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懷里的人。水寒的唇落在歆兒的額頭上「早安……吵醒了你吧。」
「早安!」歆兒迷糊地把頭趴在了水寒的胸口上。
「歆兒,你會後悔麼?」水寒小心翼翼地問到。
「不會,你呢?會嗎?我覺得現在很幸福。」
「歆兒,對不起!我怕我給不了你更多,所以,別對我期望太高。」
「寒,你把心打開迎接我。我要的不多,只要能在你心中佔四分之一的位置,就好!」
「歆兒,我怕你會失望。也許這四分之一,我都給不起。」
「寒,我可以耐心的等著。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是麼?」
水寒此時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去反駁她,只能緊緊地,再緊緊地擁抱著懷里的人。窗外的那片陽光,是否能一直暖著這顆潮濕的心。
冬天來臨之際,歆兒的爸爸也來到了麗江,堅決地要帶歆兒回北京。就在爸爸買好機票的當晚,水寒翻過那扇古老的門窗,趁著月色,帶著歆兒逃離了美麗的古城。在火車上,水寒抱著因緊張而有點失色的歆兒︰「歆兒,真的不後悔嗎?如果,現在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寒,我不後悔。縱然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在你身邊做一個隨身的影子。」歆兒堅定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