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自然大有關系,否則我費勁兒說這些話做什麼?標榜我的口才嗎?我笑眯眯地說,「不知道我說得這些制衣的料子,咱們的綢緞莊能有多少?」
「那小姐的雲逸樓又有多少?」
我輕咳一聲,「秋分,你大概說說,咱們雲逸樓里現在有多少種?」
秋分站起來,拱手施禮,而後緩緩說道,「我們雲逸樓,主要是對北方市場,所以皮貨居多;另外,京城多官宦,所以絲布也是主要商品,因為官服織成料多用這種絲與棉的交織物。另外,北方暑天酷熱,各府的夫人小姐們喜歡用透氣的紗、羅和絲,所以三月後,雲逸樓就已經開始賣當季新花樣的布匹,而且很多花樣只有一匹,賣完就沒有了。」
「為何只做一匹?若是好賣更應該大量讓修娘和織女們去多弄一些啊?」一個山羊胡的掌櫃捋著胡須,話音里帶著少許的嘲諷。
「奇貨可居,他們打得是這個主意。」王掌櫃轉頭教訓道。
「可上哪兒找這麼多的花樣啊?再說,高手一看就能仿出來,奇貨可居還有個什麼用?」那個山羊胡的掌櫃不服氣地說。
秋分看看我,我點點頭,這個還是可以說得,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咧嘴一笑,「我們雲逸樓都是親自把訂單送到各府的女眷手里,她們自己定顏色花樣,乃至衣服的樣式。然後再把出來的圖樣給這些女眷看,如果他們滿意了就開始織料子、繡紋樣。讓裁縫娘子量體,裁縫師傅裁衣。當然,很大一部分的草圖是已經備好地,這些女眷們畫上百兩銀子才能查開地字譜,十兩銀子能看人字譜,若是想看天字譜,倒要花上千兩銀子才行。只是,這人字譜和地字譜看得人極少。這天字譜又太搶手,再加上有時候多些新樣子我們來不及通知各府女眷,倒是經常挨上一陣臭罵,害得我們不得不多雇了幾個耳報神。」
「為何要用裁縫娘子,可有樣子讓我們一睹?」王掌櫃感興趣地問。
「各府的夫人小姐各個都是千金貴體,況且男女大防,自然從我們就要為這些貴婦、貴女們維護她們的清譽。請上幾個有經驗又會說話的裁縫娘子,不但能打听出這些個貴婦、貴女們的喜好。更可以在言談間為鋪子多說幾句體面又得體的好話啊!」我撓撓鼻子,哎呀呀,手里正好有一塊新作出來的料子,我還打算做成旗裝。讓兩江總督大人的千金小姐,穿出來給我打打免費地廣告,當然,送禮的人肯定不是我,有四爺在那里呢!
至于不能不到貢品的水平,說實話,我還是覺得這種早晚掉腦袋的事情還是讓給別的不怕死的人沖吧,我可不想看見那位曹大人。四爺的話立在那里,我更該小心謹慎。也許……阿瑪和額娘,我也該送一些?又或者想辦法讓他們到我的鋪子來做衣服,這樣,既不行賄又全了我地孝心和思念之心?
「瑤瑟,從我屋里把那塊料子取出來,給各位掌櫃看看。大家賞評一番。」
瑤瑟嘟著嘴,「小姐,那可是您的心血之作,顏色又淡雅,正合適您穿……」
這丫頭,怎麼在這兒給我泄氣!我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她們倆把卷軸合上,放于桌上,瑤瑟扭身出去了。
趁她沒回來,我走回到椅旁。端坐其上,「閉目養神」,以靜其心。屋里瞬間靜得的沒了聲音,誰也不再吱聲了,沒態度了。這幫老狐狸,不拿出點真功夫,怎麼從你們的嘴里掏出東西來呢?等得久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康熙乾清宮偏殿里地那座自鳴鐘,每當康熙在那里批閱奏章的時候,整個偏殿都靜得出奇,只能清楚地听到鐘表的聲音,嘀嗒,嘀嗒;偶爾听到翻頁的聲音,每一個人都害怕的很,不知道他翻到哪一頁然後就怒火突起,罷職免官,發配充軍……他信手拈來,就是一個人、一個家、一個家族的全部命運。
我不該想到這個人,他的聰慧和他的手腕成正比,他的善良和他地殘忍成反比。他,畢竟是這個帝國的主宰。
「吱呀」一聲門響,瑤瑟端著雞翅木瓖貝托盤,低頭走了進來……那一剎那,我以為……我還在乾清宮做我的縈雪姑姑,她還是我身邊的那個總是自稱為「小奴」的小宮女。
驟然間心下苦楚萬分,強自壓下心底的波瀾暗涌,我笑道,「各位來看看,這是我讓雲逸樓地織女和繡娘為我新作的一塊料子……」我看著托盤里的另一件物事,心底哭笑不得,瑤瑟,幫我不帶這麼幫的!這件膝襴羅單裙,我還沒上過身,你讓這麼多叔伯輩的老人家模過,我還怎麼穿啊!無奈地捂著腦門,接著說,「以及一條沒下過水的羅單裙。」
瑤瑟把托盤放到桌上,示意玉香和她一起把料子展開……
我瞧著自己的杰作,心下當真是欣喜萬分,雖然不是我畫的,可是創意是我的!就是苦了畫師,更累了織女,達到我這麼個較真的人地要求,真是折磨死他們了。因為我不喜歡衣飾花紋用纏枝或連理這種繁復的花樣,更愛梅之冷艷,蘭之馨雅。
原本打算只是做一枝綠萼,但能襯它的底色,只有牙白,空靈飄逸倒是有了,可是卻不免類似喪服。我雖在熱孝,卻不敢如此打扮,以免被外人猜疑平日里只能穿一些月白、鴨卵青、荼白等接近縭素的顏色。更何況這料子是打算給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