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商……」呂留良似乎被我的話打動了一些,我連忙朝胤眨眨眼。
「另外,市廛律例的確需要進一步的改善,所以希望呂老先生在江南可以會同一些注律名家的意見,補入前輩學者的考訂,綜合這些資料和考訂,將市廛例增補修改,使之自成體系。」胤說道。
「若是那個人不允呢?」呂留良問道。
「第一,在下會親自參與此事,但無須署名;第二,此等有利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律例,在下定當大力游說各方予以通過並施行;第三,皇阿瑪一心為民,定然知曉其中的利害關系。」胤深輯一禮,說道,「只願先生秉公為民,勿要夾雜個人感情。百年後,你我二人均不在人世,惟願此例可以留在大清律中,雖經無數修改,仍不變筋骨,造福黎民百姓。」
呂留良轉頭朝我笑道,「羽默丫頭,放開老朽吧。老朽這把老骨頭快要被你晃悠掉了。」
我得意得笑道,「快去給呂爺爺收拾行李,咱們下山嘍!」
呂留良苦笑道,「你倒急。罷罷罷,老朽還有話與四貝勒說,你們都跟我的弟子去玩吧。」說著話,他叫過剛才引我們進門的那個男子,交代了幾句。
那男子似有不快之意,與呂留良爭辯了幾句,不過師命不可違,他仍舊帶著我們離去,只是身上散發著怒氣和不滿。
胤看著那幾個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回頭沉聲對呂留良說,「不知老先生還有何賜教?」
呂留良看著胤,「老朽年輕時狂妄不羈自視甚高。年老了也不覺得這身骨頭軟下來甘于折腰事權貴。」
胤立于山風中,雖儒衣飄飄,卻身形屹立。如挺拔的蒼松,一動不動。「老先生為天下黎民百姓折腰,又有何妨?」
「不知四貝勒肯為黎民百姓折腰嗎?」呂留良問道。
胤笑道,「先生剛才受我一大禮,不知算也不算?」
呂留良一愣,輕聲說道。「不知那位太子殿下與四貝勒相比又是如何?」
胤淡笑道,「二哥深得皇阿瑪真傳,胤自嘆不如。」他突然正色道,「呂老先生,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對您對您的家庭對您地家族對您的友人還有弟子來說,都不是好事。」
「這算是警告嗎?」呂留良問。
胤非常認真地說,「是善意的提醒,希望您能夠听進去。」
轉眼就到了年底,胤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更重要地是。江南沒有血流成河,胤沒有把他的冷漠無情進一步地擴大和釋放。最讓我欣慰的是,也許呂四娘不用去做一名被歷史學家爭論的殺手。她可以有自己的快樂和生活。
米糧回到了原有的合理價位,各府地小姐們也被人送了回去。若惜、萍雯和我。成了最好的朋友。一切看起來都是這樣的圓滿。除了我回家的時候,瑤瑟和玉香的驚呼和淚水。讓我覺得抱歉又不忍。
這期間,額娘又在綢緞莊訂過幾次衣物,我想,她應該不知道,她取走的每一件衣服上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滿含著我的歉意和思念。
「大阿哥,現在怎樣?」我倚在闌干邊看著水面搖晃的月亮。
「怎麼想起他來了?」胤皺著眉頭問。
「因為我曾經是惠妃身邊地人啊!」我理所當然地說。
「你想問的是大哥還是八弟?畢竟惠妃娘娘也是八弟的額娘。」胤眉頭皺地更加深。
「其實每一個阿哥,我都想問問。最重要的,他是目前有力地競爭者,老爺擺在台面上地,你們可以抬出來的擋風地。」我輕笑道,「平衡之術,不僅用在索額圖和明珠之間,也在老爺的嫡子和長子之間。這種平衡還要很久很久,久到老爺主動打破這種平衡,或是豎起新的黨派集團,建立一種新的平衡。」
「像這樣作為朋友的交談,以後不會再有了。」
「肯定的。可惜你不能留下來參加我的……」
「不要說,你明知道我必須回去。就算不回去,我也不想看見我心愛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
「四爺。」
「我不叫四爺,也不叫四阿哥,更不叫四貝勒。我的名字是胤,愛新覺羅胤。」胤認真地看著我,「雖然以前,不,包括以後,我也會無所謂。但是,希望你能記得,我的名字,只是胤。如此而已。」說完,胤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他走了?」冥追站在陰影里神色難辨。
「對啊。」我嘟著嘴,揉揉眼楮。
「你是真得很關心他。」
這是什麼意思?冥追此話一出,讓困頓的我滿頭霧水。正當我驚疑不定的時候,冥追慢慢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伸出手把我抱在懷中……「我吃醋了。」他悶悶的聲音從胸膛中傳了出來。
我低下頭陷入了深思,忽然抬起頭說道,「還記得忻童嗎?」
「你前世的孩子。」
「呵呵,很可愛的名字。對吧?」
「嗯。」
「就是可愛才討厭。又小又凶又霸道,任性的小鬼頭。可是很柔軟很溫暖像棉花糖一樣。每當我看見他,就會想起忻童。」
冥追靜靜地抱著我沒有說話。
「現在想來真是好笑,我在這里說一個比我大的男人像我的兒子,真是太荒唐了。」
「你胡說什麼。母親失去孩子,是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啊!讓你用那樣奇異的方式離開忻童,虧你能熬過來了。」冥追安撫地模著我的頭,「你每天都在虔誠地念經誦佛,不僅僅是為了岳父岳母,也是為了忻童,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