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節快到了,想起我的弗羅恩先生。
WalterErhn(一般稱呼為「弗羅恩先生」),一個地地道道的德國人。他是我上學遇見的第一位老師,從十一年前相識至今,已有六年沒見面了,卻是我記憶中永不褪色的形象。光禿禿的頭頂上閃爍著他的智慧,一圈銀灰色的頭發講述著非凡的經歷,藍灰色的眼眸里透著慈父般的溫暖,巨大的「啤酒肚」載著無盡的幽默,粗大的雙手捧著一顆熾熱的仁愛之心。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德國人一向是比較排外的。但是,弗羅恩先生是個例外。當時,我們班24人中,有來自八個國度的學生。他特別尊重我們,並且一視同仁,決不偏袒本國學生。他似乎很忌諱講「外國人」這個詞,在萬不得已時,總是將雙手的食指和中指豎起,代表引號。大概是因為很多人說此詞時帶有民族歧視,弗羅恩先生總是慎用這個詞。
已經記不清是哪一年的冬天了,下了課,弗羅恩先生把我叫了過去。難道我犯錯了?走到眼前,只見他表情嚴肅,低聲問了一句︰「冷嗎?」我越發覺得納悶了。「不冷,謝謝。」我輕聲答道。他仔細地看了看我的褲子,認真地問道︰「真的不冷?」「不冷,我穿了毛褲。」老師楞了楞,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在德國,無論氣溫有多低,人們通常都只穿一條較厚的褲子,從來不會穿兩條或更多。所以听到「毛褲」一詞,他們感到奇怪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沒有繼續問,把手伸進了衣袋,掏出錢包,從中抽出了一張100馬克的鈔票,塞到我手上。「兩天內必須買到一條厚褲子,後天檢查。」這一回,我楞了。
這些年過去了,那條褲子早已穿不下,可我一直舍不得處理它,將它疊好擱在衣櫃里。流逝的光陰帶走了許多瑣碎的記憶,卻永遠也抹不去弗羅恩先生在我心中那慈愛、偉大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