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子曰︰「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下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易經乾
元旦放假第一天的中午,金龍正在回家的路上,道吉車的後座和後備箱里滿滿的裝著給老人和親朋們備的禮物,這些禮物是司機李樹林幫他采辦的。金龍原在幸福大街的家10年前就已經拆遷了,原來的住戶已經被分別安置,那些有頭有臉、有錢有門路的人都被安置在市內,而象金龍家這樣四邊不靠的老實人則被遠遠的安置在了偏遠的郊區。金龍一家被安置在門頭溝區臨近西山的一幢六層破舊的板樓,整個樓基本都是原來幸福大街的老住戶,原來在一個四合院居住的鄭老師一家和張老道的兒子也被分在這個樓。金龍父母和爺爺一起住在二層的一個兩居室里。
自從出來創業以後,一年多的時間里,金龍只回家去了一次,待了短短的時間,平時只是通過電話問候一聲,互道平安,雖然老人們寬厚,知道他工作忙,沒有抱怨什麼,但金龍內心還是充滿了對家里人的歉疚,所以新年放假的第一天,他就安排回家看望家人。自己辭職出來創業的事情他還一直沒有對家里說,開始是怕父母擔心,現在雖然局面打開了,但他還是決定先不要跟家里說實話,未來的路還很長,不知有多少艱難困苦在等著自己,他覺得讓家里人知道實情,反而會打亂老人們平靜祥和的生活。一路上,他默默的編織著準備應對家里老人們的‘美麗謊言’。
家里還是老樣子,父母又添了幾許白發和皺紋,爺爺卻明顯的衰老了,走路顫巍巍的,要拄著拐杖才行,說話也一時明白、一時糊涂,還愛嘮叨起來沒完沒了。很久沒見面了,一陣忙亂過後,一家人圍坐在小客廳里拉家常。
父親看著門口堆的象小山一樣的各色禮品,一開口就故做生氣的樣子說道︰「搬山呢你!瞎買這麼多東西,燒包啊!」
母親埋怨丈夫道︰「孩子剛回來你就說他,這還不是元寶的一片孝心嗎,我看你才是撐的呢!」說完,趕緊接著說道︰「元寶,別理你爸,跟媽說說,工作的事情怎麼樣了,對象的事有譜沒?」這才是母親最關心的事情。
金龍路上已經編好了一套說辭,見母親問,就接口說道︰「爺爺、爸媽,我這一年實在是太忙,周六日得上學,一直沒得空回來,所以就多買點東西,有給你們的,還有給大爺、姐姐、鄭叔叔他們的一些禮物,好容易回來一趟,想都照顧到了。」听他這麼解釋,父親面色稍和。
金龍接著說道︰「我有個事情得跟你們說,我前一段換工作了,怕你們擔心,所以沒跟你們說。」
「啊!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跟我們商量,你原來那個活不挺好的嗎!一個月3000多你還不知足。」父親一臉焦慮。母親也擔心的說道︰「干嗎換呢,那你現在干什麼活呢?牢靠嗎?」
金龍趕緊掏出自己做大項目部經理的名片遞給父母,邊說道︰「我不是上了個學嗎,學的是投資管理,就換了這家投資公司,專業對口嗎。」
母親接過名片看著,說道︰「呦,都當經理了,那你現在能掙多少錢呀?」
金龍說道︰「現在一個月基本的是一萬,做項目還能有點獎金。」听他說出這個數,父母面色雯合,顯然是特別的滿意。父親叮囑著說道︰「得,既然找著這麼個好活,那就給人好好干吧,千萬別偷奸耍滑,千萬得听領導的話,別得罪同事,吃點虧,受點委屈的得忍著。」
金龍趕忙點頭稱是,然後從兜里掏出一張存折,說道︰「爸媽,這些給您們拿著,你們該花就花,別老存著。」
母親笑著接過來說道︰「看看,孩子沒白養,見著回頭錢了吧。啊!5萬呀!怎麼這麼多呀!」母親顯然被這個大數字嚇住了,父親接過存折看著,疑惑的說道︰「元寶,你哪來這麼多錢,來路不正的錢咱可不能要。」見父母生疑,金龍趕緊說道︰「爸媽,你們放心,這是這幾個月存下的工資,加上年底又發了點獎金,我們公司今年效益特好,每人都發了不少,老員工發的更多呢。」听他這麼解釋,父母才安下心。母親揣起存折說道︰「這錢我們給你存著,娶媳婦用。」
爺爺一直在旁邊坐著,雙手扶著拐杖,下巴頦枕在手上默默的听著。听到這兒,他直起身子,渾濁的眼楮一下子睜大了,用拐杖敲著地,胡子一翹一翹得意的說道︰「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元寶遲早能發財,看看,我說錯了沒有!這孩子打出生就不一樣,你們還不信,說我迷信,我說錯了沒有,我就知道咱元寶不是一般人。俗話說‘這一斗窮,二斗富,三斗四斗開當鋪’,咱元寶呢,10個斗!那是一般人嗎!你們還不信,我說什麼來著!」大伙正擔心老頭子會嘮叨下去,金老漢卻忽然咧開嘴哭了,口中還念叨︰「我就等著元寶娶媳婦,給我生個重孫子,我就閉眼了。」大伙听他忽然又轉到這上邊來,都不禁莞爾,母親笑著說道︰「爸,瞧您,這日子還長著呢,耽誤不了您抱重孫子。」她轉過頭來,正色對金龍說道︰「你爺爺說的沒錯,你都多大了,奔30了,媳婦的事得抓緊了。我已經和你鄭叔說好了,他的一個叔伯佷女,今年25歲,在一公司當會計,人勤快樸實,長的也不錯,明天就安排你們見面,這回你得听我的!」金龍沒想到母親暗地里給自己準備了這麼一出,有點慌神,正不知如何應付,忽然想到自己的里應該有曉雅的數碼照片,那是一次和曉雅散步時,看曉雅走在馬路牙子上晃晃悠悠的好玩兒,就用拍了下來,他靈機一動,笑著說道︰「媽,您看您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呀!我吧,現在已經有目標啦。您看!」說著,將打開,翻出錄的那段,遞給母親,父親也急切的探過頭看,錄影中,曉雅歡快的笑著搖搖晃晃在馬路牙子上走,最後一個畫面是回過頭來嬌媚的笑著。父母的臉一下子笑成朵花,母親趕緊把拿到爺爺眼前,說道︰「爸,你看,你未來的孫子媳婦多俊呀!」然後轉頭的問道︰「元寶,這女孩叫什麼?多大?屬什麼的?在哪上班呀?你們好多長時間了?干嗎不帶家來讓我們見見呀?」
面對母親一連串的發問,金龍只好敷衍著說道︰「媽,看您急的,我這八字還沒一撇吶,這是我一同事,剛開始好沒幾天,還沒到到往家帶的時候呢,您別著急呀……」金龍這麼說著,心里不禁一動,暗道︰要是曉雅真的做了我們家的媳婦,父母不定多高興呢。
父親緩緩說道︰「元寶呀,有目標了就抓緊,結婚的房子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早商量好了,這房給你結婚用,我們到附近農村去買個小院住,住樓房我們還不習慣呢。」
金老漢在一旁又搭話了︰「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這住樓接不著地氣,哪比得上咱們的四合院呀!想當初,咱們在崇文門的四合院,種個花、養個草,街坊四鄰的住著多好,我說不搬,你們還不听,怎麼樣,我說錯了沒有。我記得生元寶那天,我和張老道在當院,那天上一片紅呀——」。金老漢又開始了嘮叨。
接下來的時間,金龍馬不停蹄的到各家街坊鄰居家去拜望,分送禮品。當天晚上,他拿出用那棵30萬買來的老山參配置的蜜丸交給父母,詳盡的說了用法和效果,囑咐二老自己和爺爺服用。第二天中午,大爺一家、姐姐一家趕來,一起吃了年飯,金龍就急匆匆返回了,他已經和胖子他們約好,今天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