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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正音並不看她,良久,才緩緩的道︰「我久已不動琴了……」
「是,我知道先生一定已經很久不曾彈琴了。否則不至于連杜小姐都不知道。可是,」她退後一步,指著那琴︰「有古琴焦尾在此,先生既然是識琴愛琴之人,怎舍得如此好琴不得明主?」
閔正音大大一怔,抬眼看她。他臉上俱是斑斑疤痕,這一驚異抬眼,瞧著實在可怖。錦顏卻早看熟了他這張臉,神色始終淡淡的。閔正音終于還是道︰「你不怕我?」
「呃?」錦顏做勢恍然︰「對不起,先生,小女子是市儈之人,心里只想著斗琴得勝,其它一切,便統不在意了。」
閔正音看了她幾眼,忽露了一抹笑,好似悟到了甚麼禪機般,道︰「好。」
一邊就一拂袖,走到琴台前坐了,略閉目半晌,便緩緩的抬手,放在了琴弦上,指尖勾撥,叮咚一聲,便似風過樹梢,帶過一陣花香,枝頭的鳥兒吱吱的叫了幾聲,先是幾只,慢慢匯成一群……他神情起初尚有幾許迷茫,漸漸便化成一片靜謐,一曲終了,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即使是不懂韻律的人,也覺心曠神怡。
隔了好一會兒,閔正音才緩緩的張開眼,抬了手指,從頭至尾,細細摩挲那琴。神色間似喜似嘆。錦顏輕咳一聲,回頭向陳景望一笑︰「陳公子,今個這賭,您說是誰贏了?」
陳景望正微微沉吟,她這麼一問,他才笑道︰「這整間宅子里,凡生了耳朵的人,都知道是顏兒贏了。」
「謝謝陳公子。」錦顏回身,向著杜清弦︰「杜小姐,你怎麼說?」
杜清弦才剛從震驚中回了神。一跺腳,哼道︰「有甚麼了不起?又不是你自己彈的!叫旁人來彈算什麼本事!」
「這話錯了!」錦顏昂了下巴,淡淡的道︰「常見為下者奔走勞碌,幾時見為上者事必躬親?我雖是小小女子,也知道這個道理,我不用什麼都會,我只需知道怎樣取勝就成了。不管怎麼說,今個這賭。是我贏了。」
她不過是一個稚齡少女,態度又放的平和,不知為何,這話中卻帶出了一股子凌駕般的氣勢,似乎與生俱來般高高在上的感覺……陳景望微愕的看著她,竟有幾許失神。
杜清弦更是啞然。憋了好久,才道︰「那你要怎樣?」
錦顏笑道︰「不怎樣,我要你把這琴送給這位先生。」
杜清弦吃了一驚︰「我不要!你知道這琴有多貴麼?」
錦顏淡淡一笑︰「杜小姐,識琴人知木有多好。縱然尾燒焦了也仍可做良材,俗人卻只知琴有多貴。以金銀論其身價……要叫我說,這琴本無價。可是,我並不是在‘求’你送琴,這是我贏的采頭,我只是告訴你,我要你做的事,就是把琴送給這位青衣先生。」
「我不管采頭不采頭,我就不送!」杜清弦氣急敗壞︰「我憑什麼把這麼好的琴送給這個丑八怪?」
錦顏冷冷的道︰「你說他是丑八怪……我倒覺這位先生月復中之錦繡,在這座中所有人之上……不過,這稱謂給了杜小姐你,倒是表里如一。」
陳景望輕咳一聲,听起來真的很像忍俊不禁,杜清弦又羞又氣,口不擇言的道︰「你個土不拉嘰的鄉下丫頭,你懂個屁啊!」
錦顏一笑,轉身向陳景望躬身︰「陳公子,你做評判,你怎麼說?」
陳景望定定的瞧著她,錦顏也坦然迎上,毫不退縮,隔了好一會兒,陳景望才道︰「若有人安心耍賴,我說了也沒用,既然這是顏兒贏的采頭,那……我家中有架古琴,名為‘九霄環佩’,音色蒼古沉厚,亦非凡品,等回到錦洲,便贈予閔先生。我決不敢食言的。」
她便福身︰「那便多謝陳公子。」
杜清弦被晾在一邊兒,听著她們言來語去,只憋的險些哭了出來,終于忍不住一跺腳,哭道︰「送就送,一把子破琴,當我稀罕麼?」忿忿的踢了琴凳一腳,掩面哭著便跑了。
錦顏一笑,把那琴抱起來,送到閔正音手中,道︰「先生,不管經了多少俗人之手,現如今總算到了先生手中,這才是此琴之幸。」
閔正音接了,錦顏隨即回身,笑道︰「我把主人氣跑了,咱們也不好坐著了,不如回去罷。」
葉錦念和錦玉一起站起,身後閔正音忽問︰「你身上帶著藥包?」
「嗯?」錦顏做勢訝然,回頭道︰「是。」
「何人所制?」
她答,「保安堂林慶之。」閔正音一點頭,便轉身走了,再不多說。錦顏拍拍手,道︰「沒事了罷?咱們也走吧。」
回到正廳略站了一站,便同著葉家老兩口一起辭出,杜父杜母與陳景望兄弟送出門來,錦顏剛扶了錦玉的手肘,陳景望忽然道︰「顏兒站一下,我有話同你說。」
錦顏停下來,回頭問︰「怎麼?」
他彬彬有禮的欠身微笑︰「借一步說話,不會太久。還請顏兒千萬莫跟我說等明天,也莫跟我說就在這兒說,我既然開口截顏兒,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意味深長的咽住,向她微笑。錦顏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回來,隨著他走開幾步,道︰「陳公子有何吩咐?」
他微笑,「也沒甚麼,我只是想單獨同你說一會兒話。」
「……」錦顏頓時無言,就想轉身,他便笑續道︰「我覺得你很會吵架,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吵贏。」
「……」她繼續無言,陳景望只是含笑看她,眼瞳深亮,悠然續道︰「平時也不見你如何拽文,一到這時候,卻是出口成章,直說的人啞口無言……真是深藏不露。」
錦顏道︰「我從來不愛跟人吵架,但是旁人欺上門來,咱們也不能白受著。」
「是,我知道呢!我知道你的脾氣,容不得有人欺負家里人……」
錦顏直皺眉頭,總覺得這個談話方向有點詭異,淡淡的道︰「我不過是賭運氣罷了,贏了當然好,輸了我也沒甚麼損失,不是嗎?」
他失笑道︰「你呀,真是狡猾。」
這一句話,帶著十足的親昵,含著細微的嗔怪,便好像貼著耳朵說出來一般,靜夜中听來,直叫人耳熱心跳,他隨即笑續道︰「你認識閔先生麼?這般討好他?」
「我干嘛要討好他?」錦顏一昂下巴︰「不怕告訴你,我就是看那個杜小姐不順眼。她不是愛取笑旁人麼?她不是顯擺麼?那我偏把她的琴送人,看她還顯擺什麼!」
陳景望笑著搖了搖頭,目不轉晴的看她,微咬著唇角笑。他容色俊美,卻一向溫文爾雅,從來不曾見過這種笑法,眼瞳燦然,帶一點溫柔,帶一點親昵,帶一點無可奈何,帶一點寵溺……
錦顏竟是惕然心驚,急定了定神,若無其事的退了一步,道︰「陳公子,我們該回家了。您也請回罷。」
陳景望一怔,咳了一聲,那份兒旖旎從臉上消失,又是一貫的溫文爾雅,折袖微笑道︰「好,顏兒好走。」
…………
第二天開始,葉道方便過府教授陳景瀾,居然很有點樂不思屬的樣兒,休說午飯,有時連晚飯都不回家吃。
葉道方年輕時也曾教過幾個學生,卻都教不長。他雖有學問,卻不擅講解,加上又就是書痴,教著教著興頭上來了,就自顧自的吟哦去了,或者學生抓了書里某一句來問他,他心里都明白,說出來卻顛三倒四,不知所雲,至于循循善誘之類,那是提也休提。說白了,並不是個好先生。所以他能在陳家混的這麼好,連葉林氏都覺得稀奇。
錦顏借著葉林氏的囑咐,每天去給葉道方送飯,雖然他未必吃,可這樣一來防著旁人說嘴,二來也混個臉熟,說到底,還是想著找機會再見閔正音。雖然陳景望可能會囑咐門房留神她進出,可是時間長了,漸漸的,彼此就都懶了,總會有機會的。
前兩日還好,錦顏去的早,葉道方和陳景瀾都在書房,雖然每回都沒在講書,但談天說地,也可以說是教徒弟做人,勉強說的過去。沒想到這回一進門,書房里靜悄悄的,葉道方躺在小憩的竹榻上,居然睡著了,身上還蓋著一件長袍。
這還真是由懶入勤難,由勤入懶易……便是在家里,葉道方讀書也一向勤勉,從沒在這個時辰睡過覺啊!錦顏無語了一會兒,見他鼻息沉沉,睡的極熟,忽然擔心起來,急上前拉了拉他的衣領,林慶之給的藥包,還是好好的貼身掛著。才剛松了口氣,就听身後陳景望笑道︰「顏兒來了。」
錦顏嚇了一跳,急松了手,轉回身來,光了大眼看他,陳景望側了頭對她上下打量,一邊笑道︰「你在看什麼?」
錦顏道︰「沒什麼。」
陳景望一笑,坐下來,慢慢呷著杯里的茶︰「顏兒,我總有一種感覺,你好像什麼事都知道,你好像對我非常的了解……」他目不轉晴的盯著她,錦顏的神色不敢有絲毫的異樣,他便淺淺的笑出來,略垂了眼睫,注視手中的茶杯︰「難道說,我們前世曾是夫妻?否則,顏兒怎會這樣對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