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也不意外,如惠娘這般有風骨之人,自然不會隨便接受人饋贈。听聞之前她在東廚處處受壓,想必也是性子的緣故,才會被排擠到了自己院子里。
問候了幾聲惠娘家里的情況,得知她已有三年沒回家探望,彥玉暗自記下。彥府的規矩,每年里可以有兩次探親假,一次一周,平日里還能請事假,不過都會扣相應的工錢。
惠娘這三年沒有回家,自然不是因為工錢的緣故,正是因為東廚管事看她不慣,處處為難,連探親假都不給才會如此。平日里,只有通過鄉下表兄來城里辦事,才能托人知道家里的消息,她如何不想回去?
彥玉已經吃慣了她做的菜,便說道︰「惠娘,這幾日你多教教那幾個丫鬟,等她們做的跟你一般美味,你便回家去吧。」
「小姐。」惠娘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里盈著點點星光,寡言少語的她此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對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彥玉早就想過要收攏惠娘,此刻時機不過是正好罷了。
「不過,若教不好,我可不放人的。」彥玉笑著端了茶。
「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惠娘行了禮,便退下。
彥玉心事又了一樁,看著一旁神色怏怏的紅霞,她說道︰「我乏了,熄燈吧。」
經歷了今天的事,柳嬤嬤對自家小姐有了新的認識,輕描淡寫間便能將事情掌握到自己手中,與之前真的是天差地別。然而這份改變讓她欣慰,也讓她感動。
熄了燈,彥玉叫住紅霞,紅霞拿著小燈籠站到旁邊听話。
「來,坐這來。」彥玉拍了拍床邊說。
「小姐!不可以!」紅霞驚訝地瞪圓了眼,在燈籠的光照下顯得很是詭異。
彥玉板起臉︰「怎麼,不听我的命令?」
紅霞這才硬著頭皮坐到了床邊,只有一小半**靠在床點上,大半都是懸空,這樣坐著很是吃力。
心知這樣已是她的極限,彥玉也不勉強,問道︰「你說,翠荷究竟怎麼了?」
手一抖,紅霞又抓緊燈籠,這才沒讓它掉下去。垂眸,她嘴唇抖了抖,蒼白著臉色說道︰「翠荷她……」
彥玉耐著性子,沒有催她,見她神色幾變,顯然很是掙扎。
「翠荷她懷了別人的孩子。」費力地說完,紅霞惶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姐,奴婢、奴婢……」
「你別怕。」彥玉沉穩的聲音起了作用,她看著紅霞的眼楮,說道,「我既然問你,便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樣才能幫助她。」即便此刻她的內心也不平靜,可還是面不改色。
點點頭,紅霞努力平靜下來說道︰「翠荷走了以後,我去探望過她幾次,但……都被她趕了出來。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跟朱管家拉扯,朱管家還說不會認她肚子里的野種,我才知道有這回事。」
彥府門規森嚴,出了苟且之事,任何一方都是不會討好的。再想想當初翠荷的改變,彥玉對這話信了幾分,又說︰「幾個月了?」
紅霞卻是不知,說道︰「奴婢不知,翠荷怕人發現,什麼都不說。奴婢是嚇唬她會告訴二夫人,她才跟奴婢講,是朱管家強要了她,並許她富貴。」
彥玉輕嘆一口氣,女人啊,受不了誘惑,抵不過蠻力,竟落得如此田地。
現如今,她自己的事都解決不了,而翠荷那邊顯然也要瞞不下去了。若是讓丁二知道,後果不堪設想。此時,她不僅要把後路想好,還要把責任理清。
紅霞打量著彥玉,看她露出同情之色,又跪到了床旁︰「小姐,你救救翠荷吧。」
「且讓我想想。」彥玉拉著紅霞,「你不起來,我可就沒心思想辦法了。」
站起身,紅霞感激地說道︰「小姐您真是好人,之前我還以為……」
彥玉總不能告訴她現在不是原主,便說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明日,你再去看看紅霞,問她有什麼打算。但是,不能說是我讓你問的,知道麼?」
紅霞鄭重其事地點頭︰「是,小姐。」
「不早了,歇著吧。」
為彥玉重新拉好帳子,紅霞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彥玉思量著自己見到的朱管家看起來並非那等貪財之輩,若要說是強要了翠荷,卻是可疑。不過如今翠荷已有了身子,再過些日子就會被發現,看來要盡快把她弄出府去才是。
但現如今,彥玉的實力還不夠,羽翼未豐,如何操縱地到外面去?
若要借丁二之手,那只有告知實情,可是,她又該如何解釋?
翠荷的事讓她很費了一些心思,卻想不出頭緒,只有等明日紅霞回來再思考了。
清晨用過早膳,穆妙珊跟彥玉提及求親的事,又問她有沒有心儀的對象。作為一個八歲的孩子,彥玉能有什麼心思,但她一定不會把姻緣交給穆妙珊做主,只說︰「玉兒還小,見過的人和事不多,談成親是不是早了點?」
成婆子笑的一臉褶子綻開來︰「小姐你說的這是哪里的話,當初二夫人可未及笄就入了府,現在也不早了。」
彥玉瞥了成婆子一眼︰「怎麼,你是想我草草嫁了一家是麼?」
本以為彥玉改了性的成婆子一愣,忙低下頭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穆妙珊拍了拍彥玉的手背,微笑著說道︰「成婆子如今年紀大了,人也糊涂了,玉兒可別跟她一般見識。這成親的事你別操心,老爺自有安排。」
這話卻如一盆涼水潑下,讓彥玉整個透心涼,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老爺說了,定然會覓得佳婿,玉兒還有什麼不放心?」
彥玉深深地看了穆妙珊一眼,又看了眼顯然有些得意的成婆子,站起身說道︰「這佳婿自然難尋,不過,說到底嫁人的是我。」
「玉兒是老爺的心肝,他當然會為你著想。」穆妙珊又說,「想必顧先生已經來了,你且放寬心去上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