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上前一步,叫道︰「爹爹。」
「無須多言。」彥仲杰打斷她,「從今天起,你每日不僅要上課,還要學著打點家事,繡技也不能放下,懂了麼?」
「父親,你明知道我與他不合,這樣亂點鴛鴦譜,就不怕日後出事麼?」彥玉拉著彥仲杰的手臂,焦急地晃著,眼里滿是懇求「父親……」
「啪!」彥仲杰甩開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放肆!」
「老爺!」穆妙珊蹙著眉,看著兩人,「有話好好說,玉兒一定會知道您的一片苦心的。」
彥仲杰起身拂袖︰「不用說了,明日便為她安排師傅教習。」說完大步朝門外走去,冷冷拋下一句,「別想耍花招,否則,別怪我不認父女之情。」
彥玉定在原地,雙目無神。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到底還是被古人的傳統觀念打敗,她該怎麼辦?不,還有時間,只是定親而已,就算成親也有和離的機會。一定有辦法的,一定!
「玉兒。」穆妙珊擔心地將她拉在懷中,輕輕摩挲她的長發,「老爺這麼安排自有他的想法,我相信,老爺是舍不得讓你受苦的。」
彥玉將頭埋在其懷中,鼻音嗡嗡地說道︰「姨娘,我不想嫁。」
穆妙珊無聲地拍著彥玉的背,待她情緒平穩,這才拉著她坐下,真誠地看著她的眼說道︰「傻孩子,你怎麼能說不嫁這樣的傻話?」
「我不喜歡他。」彥玉簡短地回答,抬起頭,她問,「姨娘,為什麼要我嫁人?我要留下來服侍爹爹。」
「男人是女人的一片天,嫁了人,夫家就是你的依靠,難道你想呆在家里當老姑娘不成?」穆妙珊說,「就算你樂意,老爺他只怕……」說著又是長嘆一口氣。
猜出她未說完的話,彥玉捏緊拳看向窗外,幾番算計卻還是坑了自己。若是之前沒有插手,此時就算隨便許一個人家也比墨逸軒好啊。
「今日你且好好歇著,明日我再為你挑選師傅教你可好?」穆妙珊不放心地商量著。
玉點了下頭,兩手緊握,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陪著彥玉聊了多時,看她露出疲憊之色,穆妙珊說了一聲打算離開。臨走前又特意叮囑柳嬤嬤仔細伺候,不得出差池。柳嬤嬤應下︰「這是奴婢的本分,自當竭盡全力。」
「但願別出上次那樣的事,嬤嬤,就勞你費心了。」穆妙珊瞥了柳嬤嬤一眼,這才由著夏蕊攙扶著回屋。
躺床上,彥玉拼命地想著主意,原本靈光的頭腦此刻卻死了機。伸手重重地錘了一下,她痛哼一聲。柳嬤嬤忙走過來,見她額頭上的包又被打紅,不由說教︰「小姐,你也太不愛惜身子了。」
嘟著嘴,由著柳嬤嬤上了藥,彥玉心里堵得慌。
此時已是陽春三月,天氣漸暖,屋里的窗明明大開著,卻就是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一般。這個院子,這個宅子,就像一個枷鎖,勒住了自由的羽翼。
坐起身,彥玉走到書桌邊,意圖如往日般用練字來平緩心緒。然而此時,她卻連提筆的興致都沒有,手一揮,筆架就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渣。
听到聲音,紅霞忙跑進來,不作響地收拾了渣滓,行了一禮站在一旁。
柳嬤嬤眼里滿是疼惜,雙手合十,望天道︰「夫人,求求您幫幫小姐。」
抬起頭,彥玉原本煩躁不安的心漸漸歸于平靜。自己的娘親死的早,姻緣才會被掐到了別人手中,可失去了母親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能賺取同情心的角色?
慢慢地,她踱至窗邊,看著窗前新綠,眼神一片清明。
既然要推掉這門親事,她所需要做的太多了。為了日後還能嫁得好夫家,她不僅要學彥仲杰所吩咐的,還要學的更多、更好。利用一切機會,來給自己謀一個乘龍快婿,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到用晚膳時,朱管家親自來請彥玉過去。本以為會白走一趟的朱管家沒料到,僅半天,小姐就跟沒事人一般了。
規規矩矩地跟著家人用了膳,彥玉的反常讓彥仲杰頻頻打量,心里終究放心不下,遣了兩個護院到彥玉院子里。
紅霞瞅著門前立著的兩大門神,心里揪揪然,低聲說道︰「小姐,這兩個人站著,奴婢該怎麼出去啊?」
此時,彥玉本無心情打理其他事,但想到日後用人的地方還多著,便大聲說道︰「紅霞啊,惠娘這兩日都在教小丫鬟規矩,你去東廚給我帶些點心回來。」
霞同樣大聲應道,挺胸抬頭走了出去。
兩個護院用棒子在她面前比成十字,擋住其去路,粗聲粗氣說道︰「站住!」
紅霞叉著腰,橫眉豎眼,尖聲道︰「你們耳朵聾了還是怎的?沒听到小姐要吃點心,要是餓著我家小姐,小心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還不給我讓開!」
被這氣勢唬到的兩個護院對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木棒,語氣柔和了幾分︰「老爺有命,沒有要事,這個院子里的人都不得外出。」
彥玉听到這話,對柳嬤嬤使了個眼色。
柳嬤嬤無奈地點頭站出去,揚聲道︰「老爺何時下了這個命令?若是你們胡說八道,彥府家規森嚴,自然有的你們罰的。」不等兩人回辯,她接著說道,「老爺派你們來是保護小姐,何時變成看管犯人了?怎麼,難道你們要把小姐當做犯人?」
這話一說,兩個護院哪里還敢攔著,當下放了紅霞出去。這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嘴巴當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他們說成了無理之徒。畢竟只是一個丫鬟,又不是小姐出去,想必也不會出事,這才放了人。
紅霞去了東廚,交代要幾樣點心,又繞了一圈看過翠荷。待回來時,將點心裝籃這才回去。走到門口,兩個護院苦著臉要檢查,紅霞大方地讓他們看了,一碗冰糖燕窩,幾樣玲瓏精致的點心便別無他物。
紅霞哼了一聲︰「看夠沒有,小心別把口水掉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