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笑而不語，就這麼看著，用沉默來制造壓力。
眼瞧著這王三夫人的汗水比淚水多，顯然是要撐不下去了，小雪沖了出來，哭哭啼啼地叫道︰「姐姐。」這一下不僅擋住了彥玉逼迫的視線，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確是好法子。
蕾輕笑一聲，問道，「小雪可是都記起來了？」至此還是用這個稱呼，顯然是沒有認可這二人的把戲。
小雪怯生生地說道︰「是的，夫人。」隨即又望向王三夫人，眼神真切誠懇，「姐姐。」
「好妹妹，可讓你受苦了。」王三夫人摟著小雪，哭聲一聲比一聲高，「要讓我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害了你，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如此，倒是合了王三夫人一向潑辣的傳言。不過彥玉也听出來這指桑罵槐了，但也犯不上對號入座，悠閑地看著姐妹二人的演技。
顧蕾臉色變了又變，終是沉聲開口道︰「原來這院子里還有靈丹妙藥，我卻是不知，小雪只離了一刻，便想起了往事，這可真是巧了。」
小雪並未因此慌亂，淚眼婆娑地說道︰「定是夫人慈善，感天動地，才會讓小雪能夠得以記起往事。」邊說邊抽了幾口氣，眼瞧著就要暈過去。
「還不來扶著小姐？」王三夫人對隨身丫鬟下命，隨即向顧蕾行了一禮說道，「我家小妹自幼受盡寵愛，從未受過委屈，如今卻落得此般田地。還望夫人開恩，能讓我帶小妹回去靜養。」
听到這句，顧蕾微微翹起唇角。滿意地說道︰「這是自然。」
彥玉卻是挑了下眉尾，這前一句分明就是指責彥府虧待了她家妹子，後一句卻說要帶回府去，只怕沒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小雪兩眼淚掉得更多，伸手拉著王三夫人說道︰「姐姐，我、我……」話沒說完，就咬住下唇，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王三夫人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琪琪別怕。有姐姐在，沒人能欺了你。」意有所指瞟了顧蕾一眼，她又說道，「你要受了什麼委屈，就跟姐姐說，姐姐一定為你討個公道！」
「我已經是老爺的人了。」小雪一口氣說完，臉頰上竟還多了兩抹與時不符的紅暈，嬌羞異常。配上點點淚花。倒有幾分梨花帶雨的樣子。
至此，顧蕾已是滿臉冷意，一言不發地看著二人。想必此時她也覺察出這對姐妹的意圖，不再隨意開口，免得給了這些人騙取許諾的機會。
「什麼！」王三夫人一臉驚訝，隨即怒不可遏。「彥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立在顧蕾身邊的丫鬟開了口，淡淡說道︰「王三夫人您可來遲了，小雪姑娘在前不久就上了老爺的床。」這話說的恭謙有禮，卻是暗諷小雪不知羞恥。
見一個丫鬟都來諷刺自己。小雪終于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王三夫人又急又怒，當真是什麼難听話都罵出來了。要不是還存了幾分理智，只怕要鬧個雞飛狗跳。
「三夫人。如今令妹暈倒，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才是。」顧蕾冷靜地說道，「來人，備客房，帶小雪姑娘過去，再請個大夫瞧瞧。」
「喲！夫人，你這是把人往哪趕呢？」王三夫人橫眉冷對，「如今琪琪暈了，她姐姐我可沒暈，好好一個人搬來搬去若是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顧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雲淡風輕地說道︰「那三夫人覺得此事該如何是好？」
見顧蕾完全冷靜下來，彥玉也就放了心，沖動是魔鬼，若是被這些人激怒才是真的著了道。不過眼瞧著事態發展到這樣，彥玉也算是明白了當初小雪為何說什麼都不肯當通房，敢情是為了做個更舒坦的主子。
王三夫人卻是被顧蕾問住了，依她的意思，自然是將周琪帶到里屋請大夫來。但顧蕾是這彥府的正室夫人的身份卻是不容忽視，若當真公然挑釁，只怕後患無窮。況且此時顧蕾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顯然離她所預想的情況偏差甚遠。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由始自終有一個人只出一聲，便安安靜靜地如局外人一般，此人便是彥玉，她淡定地看著，當分析出這二人的目的，對她們更加厭惡。同時對穆妙姍的深不可測也感到一陣後怕，這一手埋了四年的棋當真是下的妙。
無論如何，小雪跟彥仲杰有了肌膚之親是不爭的事實，如今人家要的是個名分，若是不給傳出去也會有人來指責彥府的不是。當然對小雪的名聲也大有影響，不過既然她們敢要，定然也是留好了後路。
一時間，屋里落針可聞，僵持的局勢無人率先打破。
「咳咳咳。」小雪輕輕咳起來，柳眉緊蹙，雙眼顫動，卻是睜不開來。
「妹妹，你不要緊吧？」王三夫人背過身去，撲在小雪身上哭嚎起來，「都怪姐姐沒用，保護不好你，你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姐姐我該如何同父母交代啊？」
「王三夫人，你要是不起來，只怕令妹是真的會有個三長兩短。」顧蕾輕聲說道，語氣透著關懷，看起來真像那麼回事。
王三夫人一叉腰，說道︰「你說什麼！你居然惡言相向，果然最毒婦人心，竟詛咒我可憐的妹妹。」抹著淚，她哽咽道，「妹妹啊，你的命好苦啊。」
哎喲我去，彥玉忍不住扶額，這女人竟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不過眼看著這樣也不是辦法，彥玉便自己做主，讓人把小雪抬到耳室去，又尋了大夫來。
期間王三夫人的大嗓門就沒安歇過，彥玉暗想，這女人的潑辣名副其實。自己日後還是小心為妙，可別讓她逮著機會練口才。
過了一會兒，大夫來了，對屋里怪異的氣氛充耳不聞，很是盡責地給小雪診脈。隨即便說是憂慮所致，開兩幅寧神的方子便是，隨即又做出猶豫的樣子，「各位夫人小姐，這位姑娘的脈象還有一些不妥。」
「請說。」顧蕾隱隱覺得有些危機感，彥玉亦然，總覺得這大夫會說出什麼驚天秘聞出來一般，「想來是周姑娘方才思慮過重，自然有些不妥。紅霞，跟先生去取藥。」
「是，小姐。」紅霞站出身，禮貌地說道，「先生，這邊請。」
大夫囁喏了一下，本想補充，卻見一道犀利的眼神對上他，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思索一番，還是跟著紅霞要走。
「且慢！」王三夫人讓丫鬟擋住了紅霞的去路，對顧蕾說道，「事關舍妹，還望夫人恕我無禮。」這話說的，好像她剛才就有禮一般。
顧蕾看彥玉有意趕大夫走，便察覺到了事情，如今王三夫人攔著，讓她心中覺得陰謀感越來越重。但她面上並未表露，只是好整以暇地說道︰「王三夫人客氣了，眼下還是讓紅霞同大夫去取了藥才是，若是誤了令妹的病情，卻是府上擔待不起的了。」
「這病要問清楚了才是，若是藥不對癥，豈不是把人往死里醫？」王三夫人已然恢復平日的作風，抬眸直視顧蕾道，一字一頓「夫人，還望您慎重為是。」
「先生霞低聲提醒愣在原地的大夫，意圖將人拉走才是。
王三夫人也不跟人客氣了，直接說︰「這位先生，請你一定要告知，舍妹究竟還有哪里不妥？」
「這……」瞬間，這位大夫就被幾道視線鎖定，心突突直跳，緊張地額上都爆出了青筋，「這……」
「別這啊這的了，人命關天，快說！」王三夫人加重了語氣，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這位大夫被嚇得不輕，當下也就說出了實話︰「這位姑娘有喜了。」
此話一出，王三夫人眼里閃過一絲得意，而顧蕾沉靜的神情也開始瓦解。彥玉覆手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看她做出深呼吸的樣子，又回過頭來看那位大夫︰「有喜了，什麼喜？」
「自然是得子之喜。」大夫听到這個悅耳不帶一絲脅迫的聲音，輕輕松了口氣，如實答道。
彥玉哦了一聲，又問道︰「可能診出幾個月了？」
「一月有余。」大夫回答。
王三夫人听了，語氣怪怪的︰「看不出彥小姐還有幾分見識，不過你這麼問，難不成是質疑我妹妹肚子里的骨肉是別人的？」隨即冷笑一聲，「彥小姐年紀輕輕，說話缺了幾分謹慎，倒是可以原諒。」
「三夫人說笑了，今日得見三夫人風采，玉兒自知不如，望塵莫及。」彥玉淺笑著說道，「只可惜令妹似乎一點也不像你。」
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過，王三夫人強作鎮定︰「可笑，這世上哪里會有一模一樣之人。」
彥玉本也是隨口說說，看到王三夫人這態度便也覺出有幾分奇怪，不過眼下還是要解決這樁麻煩事才是。
對上彥玉狐疑的目光，王三夫人心里咯 一下，隨即釋然，橫豎一個丫頭片子，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如今自己佔了上風，就該迎頭而上，提出要求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