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悶悶的,仿佛喘不過氣來,讓他想要出言寬慰。卻見吳優豎起食指,搖了搖頭。再看過去,彥玉已然窩在臂彎里睡著。兩道柳眉輕輕蹙起,好看的唇瓣微張,似很不安穩一般。
輕輕捏緊酒杯,到底擔心擾醒了她,這才沒有伸手觸踫近在咫尺的小臉。
「走吧。」取下披風輕輕給彥玉蓋上,吳優淡淡說道。
略一點頭,朱公子起了身,走過屏風卻是忍不住駐步回眸。最後卻是擰著眉頭超過了走在前的吳優,心情不善的樣子。
「吳公子,我家小姐她?」丁二來不及問朱公子,只有攔住吳優。
吳優說道︰「睡著了。」說罷,目光沉靜,看向了前面快行的好友。寬大的衣袖中,手也不經意捏緊,「且讓她歇著吧,看著時辰再叫醒她。」
「有勞公子了。」丁二吁了口氣,同時心里納悶,難不成自家小姐跑出來就為睡覺?
事實上彥玉是自己醒來的,頭依然有幾分昏昏沉沉的感覺,而被壓著的手臂更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搓揉幾下,又帶著似針刺一樣的麻癢。迷茫地看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掉到地上的披風上,撿起拍了拍灰,她便此般搭在了手上。
走出听雨閣,她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姐,申時三刻了,要回府麼?」丁二打量著彥玉的臉色問道。
玉應了一聲。
一路無言,發泄過後彥玉卻是輕松了一些,想不到自己還是受了墨逸軒的影響,不過是個親親罷了,身為穿越人士。自己怎麼能真把肌膚之親當回事?而這個時候,越是去想,反而越是著了道,倒不如忽視之,遺忘之。
可心里還是不服氣,總覺得牙癢癢。
「小姐可回來了。」馬車剛到彥府門口,便有一個小廝來報信,「王家三夫人來了,在正廳等小姐多時了。」
「我知道了。」彥玉略一皺眉,她找自己作甚。自己有跟她很熟麼?不曾想,這一次王三夫人卻是帶來了好消息。
反正已等了這麼久,便是多等又有什麼關系,再加上彥玉本不想見那個性格潑辣的女人,便先行回了院子打理好著裝才來。
當彥玉走進正廳,本很不耐煩的王三夫人只覺眼前一亮。彥玉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僅插一把碧綠的翡翠梳,雕刻成精致的纏枝圖案。愈發顯得頭發黑的發亮。上身著水藍色丁香半臂襦,點綴著紫色的小花,清新淡雅。是同色長裙,配淺粉色披帛,整個人亭亭玉立,又不失少女的青春洋溢。很是打眼。
「彥小姐。」王三夫人笑著打招呼,彥玉也客氣地見了禮,「讓三夫人久等了。」
「哪里的話,彥小姐功課繁忙。能抽空來見小婦人已是在下的榮幸。」
彥玉抿著嘴笑,心知她今天此般體諒定是有事相托。也不中招,只道︰「王三夫人快請坐。可別讓人說是我們府上怠慢了你。」
臉上一紅,王三夫人坐,原本擺出的笑臉也多了幾分尷尬。
待下人換好茶,彥玉說道︰「不知王三夫人今日造訪有何指教,玉兒人微言輕,但若能相助定然會盡力而為。」
「呵呵,彥小姐真是太客氣了。」王三夫人笑著說道,「我便知曉彥小姐是個真性情人。」
「說起真性情,玉兒也不過是同母親學的罷了。」彥玉言下之意便是有事你該找顧蕾,找她就是沒門。
王三夫人說道︰「彥夫人賢良淑德,才能教出小姐這般出色的妙人兒來。」
听她夸顧蕾,彥玉又笑了笑,輕輕瞟了一眼王三夫人,卻讓她如坐針氈。明明是個黃毛丫頭,怎麼偏偏給她一種被看透的感覺,王三夫人只覺自己是想多了。接下來她也不客氣,直接說道︰「這次我來確是有事找彥小姐,這外人是听不得的。」說罷,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看著屋里服侍的幾個丫鬟。
彥玉並未如她的意屏退丫鬟,只道︰「這里已無外人,三夫人請講。」
「彥小姐,我要說的事關重大,這幾個丫鬟是不是也該先回避回避?」王三夫人也不繞彎子了,直接說道。
彥玉穩如泰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盯著王三夫人的臉看。
壓低聲音,王三夫人湊過臉來說道︰「這事,可同小姐的婚事有關。」
那便是與墨逸軒有關了,彥玉思索一般,吩咐︰「都下去吧,有事再叫你們。」如此也是給王三夫人一個警告,自己的人還在附近,由不得她胡來。
王三夫人听她終于下了令,倒也不甚介意這話里的防備意思。等丫鬟退出身去,她才斂了神情,語氣嚴肅︰「彥小姐,這件事是婆婆生前告訴我的,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小姐免得你上了當,你的那門親事,可萬萬結不得。」
此話一出,彥玉心里咯 一下,看王三夫人胸有成竹的模樣,她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淡淡說道︰「王三夫人客氣了,玉兒的婚事是父親做主訂下,豈是我說不要便不要的。」
打量著她的神情,王三夫人琢磨起來,難不成彥玉還真想做王妃?那婆婆生前為何百般篤定她是要拒婚的人?站在她的角度來說,嫁人便是嫁了一個地位,如今三郎失勢,她才會自己出來謀劃未來。
若是以她的心性,自然覺得嫁入王府的好,一時倒也猶豫起來。
「王三夫人?」彥玉出聲,讓走神的她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她掩飾地喝了一口,又試探問道,「彥小姐對王爺怎麼看?」
彥玉依然不冷不熱︰「這個話題,恕玉兒不能回答。」此般矜持,又讓人無可挑剔。
「彥小姐可知,除了你,王爺還訂過親事。」王三夫人聲音漂浮,不甚肯定。
眼里寒光一閃,彥玉說道︰「王三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如若這樣,父親豈會為我訂下親事?」心里卻是覺得,王三夫人這麼說只怕並非無中生有,畢竟事先她就提過,這是去世的王夫人告訴她的,難不成她真知道什麼?
「我雖是粗鄙,卻也知曉這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多說。」王三夫人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說道,「我是為著小姐的未來著想,難不成將來小姐嫁入王府,還要看王爺娶個平妻進來?」
彥玉沉下臉不做聲,心道︰你自己還不是把你妹子塞到彥府里來做平妻了。
「哎,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王三夫人一臉憂愁,甚是同情地看向彥玉,「彥小姐為人豁達,既是不信我,我便也不多說了。」
彥玉自是巴不得她多說一些,同時也知曉若她說的作數,那麼自己等候多時的良機也就到了。當下笑的也親和了兩分,說道︰「嬸嬸待玉兒好,玉兒是知道的。」
一听彥玉改口叫她嬸嬸,顯然是拉近關系,王三夫人心里的石頭也放了下來。看來自己婆婆說的果然沒錯,自己差點都被這女娃騙了去,看來還真是小瞧了她。面上做出關切的模樣她說道︰「你知道便好,嬸嬸同你一見如故,自然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
這套話說的當真冠冕堂皇,彥玉忍著擰眉的沖動,呵呵一笑。
要放在科技發達的時代,呵呵二字便是對話結束的預示,而在這個時代,卻是給了王三夫人鼓舞的意思。
王三夫人很是深情地表達了一番自己何其糾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敢把事說出來,言下之意便是讓彥玉體諒她,可別因為她一時猶豫責怪。
對此,彥玉心知肚明,這人要真是一片好心,就不會憋著四年都不說了。王夫人離世這麼多年,要她受四年「折磨」,她還當真過意不去啊。想著她也動情地說道︰「想不到嬸嬸為玉兒做了這麼多,實在讓玉兒感動。」說完就想偏過頭去干嘔。
「這都是應該的,應該的。」王三夫人瞧這情緒調動的不錯,便又說道,「你這親事本是極好的,壞就壞在遲了一步。」
「還望嬸嬸明示。」彥玉眨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彷如蠱惑般看著王三夫人的眼。
「嗨!」長嘆了口氣,王三夫人說道,「這事還得從王家世交諸葛家說起。」
「諸葛家?」彥玉微微偏頭,這個家族自己也有所耳聞。風凌王朝開國之期,諸葛家的先輩便是一朝丞相,能謀善策,天下無雙。但待國情安定後,諸葛家便歸隱田園,從朝堂之上退了出去。
雖是如此,諸葛家的名聲依然不減。
不過這同自己的婚約有何相干?
「正是。」王三夫人說道,「先王妃便是王家的遠親,這事,玉兒是知道的吧?」
「自然。」彥玉點頭,古代人就喜歡親上加親,天南地北都能找到親戚。
王三夫人說道︰「先王妃早年與諸葛家大小姐是閨中密友,嫁入王府後,二人交往依然深厚。」說到這里,王三夫人神秘一笑,「當初諸葛家可是打著把大小姐送進王府的主意呢,想不到陰差陽錯,卻是成就了先王妃。」
彥玉耐著性子,做出有興趣的模樣,實則心里已在咆哮︰重點呢!說一句重點你會死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