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達北大陸,文德里克王國。
薩西尼亞地區,做為文德里克王國土地最為肥沃的土地,也做為曾經的女神戰爭最早的激發點,在戰後的二十年里已經大變了樣。綿綿的群山之中,那豁然開朗的平原上,綢緞般的薩森河一如既往地靜靜而雍容地流淌過這片大自然天賜的土地,無數的溝渠如毛細血管一樣從寬闊的河道兩側延伸而出,滋潤著這里廣袤的平原草地。
薩西尼亞城——這座被稱為「薩森河里的珍珠」的白色城市曾經所遭受的災難已經被更繁華的城區所掩蓋,超過十五萬的居民擁擠在雪白的城市內外,富裕和安寧依然是這里的主基調。散布在平原上的若干個小鎮,也因為二十多年來的和平環境越發充滿活力。
每天,無數的貿易商隊從更南方的城市乘船進入薩西尼亞城,然後再換乘馬車從十五年前竣工的那條大型官道向北穿過羅代夫山區進入凱恩斯帝國;而來自北方凱恩斯帝國、米亞斯王國的商隊則按照相反的換乘方式也源源不斷地把各種物產通過這條大動脈輸送到了文德里克王國的南方沿海,然後再出海流向了更遠的地方。
……
……
薩西尼亞城。
寬闊的大街上,小孩們歡快地蹦跳在街邊的綠化區中,婦女們三三兩兩、笑盈盈地拿著剛買的生活用品在街邊聊天,酒館里,男子們高舉著啤酒杯,大大喝著本地釀造的上品啤酒,談論著這個春天最為熱門的致富話題——有關文德里克王國修依特國王陛下剛剛批示下的兩份最新王國公告。
第一個公告,是允許本國商會參與薩西尼亞平原北方羅代夫山脈銀礦山的部分建設工程,承包後的稅費收入將大部分用在包括薩西尼亞地區在內幾個王國鐵礦重產地的建設項目上。
第二個公告,就是文德里克王國將從薩西尼亞再修建一條穿越東部山地,再轉東北月之森,最後進入聖魯克斯創始教會領的商道,用以加強文德里克王國與北大陸中部和東部的陸上商貿溝通。這條新商道的修建規模將不亞于當前通過羅代夫山區進入帝國的那條商道,而且也將開放給有實力的商會分段承包。
誰都知道,這些早在幾十年前就傳言含量豐富的銀礦山脈一旦真正進入國家的內政開發進程,那將給薩西尼亞地區創造出更多的財富,受益的不光是那些曾經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國家壟斷資源開發的普通商人,就連薩西尼亞本地人,也會從中獲得非常多的致富機遇。而第二個公告,就更不用說了。
和大街上的百姓們得知王都的最新王國公告後的興奮激動言行不同,來往的薩西尼亞城防軍的巡邏隊官兵還保持著相對冷漠而輕松的態度。
兩隊身穿墨綠色文德里克王**制式鎧甲的巡邏隊南北相向走向城市中央廣場,人們並不害怕這些平時維持治安的年輕士兵,一些小孩子甚至大膽地在一邊學著那些士兵走路的樣子高聲笑嚷,所喚回的,是家長們溫柔的教導和士兵們一雙雙含笑的目光。
「嗨,艾爾文!今天怎麼又是你值勤!不是輪到你休假了麼?」從南邊走來的一隊巡邏兵的領隊分隊長看清了迎面而來的同僚,趕緊換上了燦爛的笑容,一邊離開隊伍並指示部下沿中央廣場進行環行巡邏,一邊親熱地朝同僚打著招呼。
「呵呵,海勒分隊長不也很忙麼……」名為艾爾文的年輕人也身穿著軍官鎧甲,佩帶著分隊長的軍餃,見同事如此熱情,也只好暫時命令自己的隊伍沿預定路線繼續巡邏,自己則朝對方走去。
艾爾文,十八歲就加入了文德里克王**薩西尼亞城防軍,今年不過二十歲,但憑借著自己的能力,短短兩年就從普通士兵中月兌穎而出,成為了分隊長軍官。雖然這還只是軍隊里最小的軍餃,但以他的年齡和資歷來說,已經算是薩西尼亞駐軍里一個不小的記錄了。一頭黑色的短發,黑棕色的眼楮,略微還帶著稚氣的帥氣臉龐,再加上勻稱協調的個頭身板和臉上樸實的笑容,如果不是一身鎧甲,艾爾文給人的第一印象似乎還更像是位剛剛自立的當地小工匠。
「哈哈,艾爾文老弟啊,有休假的機會就好好把握,一個月回一次家已經很難得了。」年紀三十多的軍官和善地拍著艾爾文的肩膀,臉上帶著贊許,「不然過了這些日子,等北邊的工程開始了,這里人一多,說不定我們會停止休假很長段時間。」
「我已經申請休假了,溫特大隊長也同意了,後天我就回維藩鎮。」見同事如此關心,艾爾文如小孩子一樣居然不好意思地略略點了下頭。
艾爾文不敢多說,一個軍禮告別之後,就匆匆追上自己的隊伍,然後消失在同事的視線里。
「艾爾文分隊長以後肯定會繼續高升的,誰不知道他媽媽現在很出名,連國王陛下都曾經派人來請他媽媽看病。」一個年紀三十多歲的士兵走到長官面前,羨慕地說著,「艾爾文剛入伍的時候,還是我帶的他,沒想到才兩年,他就當分隊長了。」
「嗯……這難道不是我們薩西尼亞人的榮譽麼?呵呵,不過也真巧,當年創始聖女閣下不也是在這里救的戴林梅莉爾女王陛下麼。」海勒樂呵呵的看著部下,「薩西尼亞,不管是土地,還是這里生活的人,都將是這個大陸最驕傲的地方之一!」
這句話一出,巡邏隊的士兵們更是紅光滿面。
兩隊巡邏隊就這樣又離開了薩西尼亞城的中心地帶,只見西邊大街的出口處,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路邊。車門開了,先是一位管家模樣打扮的中年人出來,然後又下來位身著文德里克王國官服的中年人,而最後,則下來位明顯身份很高的年輕人,而且居然一身米亞斯王國風格的貴族服。
「希爾頓男爵大人,要不再等段時間吧……海利斯夫人年前已經明確表示過了,不歡迎我們薩西尼亞城的官員帶任何人去見她或者暴露她的住址……」文德里克官員很拘謹地笑著,仿佛在勸說面前的外國貴族青年放棄某些行為。
「哦?連你們的國王陛下也不行麼?」高挑偏瘦的青年貴族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似乎不相信眼前的當地官員所說出的話,「舅媽的身份也許是這個大陸最為特殊的,但我想,她不會介意一位親戚的平等的問候吧?」
「可是……幾個月前……帝國宰相大人派來的人都見不到她……」文德里克官員更尷尬了,頭上已經開始出汗,似乎又想起了幾個月前最狼狽的一件事。「海利斯夫人不想見誰,誰也見不到……這麼多年,都是老規矩了。國王陛下去年的病,也是因為創始教會方面出面,才把海利斯夫人請過去的……」
「也許外祖父的方式方法不太對。」米亞斯青年貴族爽朗一笑,一臉的不在乎,甚至還點興奮,「那我表弟的身份你們是否也是如此隱瞞呢?不知當他知道這些的時候,會不會勸一下舅媽……」
「這個……萬萬不可!海利斯夫人曾經說過,誰要是讓艾爾文少爺知道有這麼多人找,她就……」說到這兒,文德里克官員已經是爛臉一張了。
為什麼那麼多外國的大人物都要來見海利斯夫人呢?難道她真有什麼天大的身份?她不是流浪醫生麼?怎麼忽然又成了帝國宰相家的人啊……文德里克官員邊說,心里的疑惑也越來越大。
「哦,別激動,親愛的城守大人,我只是說說,其實我很感興趣我這位表弟現在過得怎麼樣……要知道,外祖父現在在家里除了公文外,寫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青年帶著微笑又上了馬車,臨關門前,還伸出頭,往前方街口出現的一隊巡邏兵看了眼。
……
……
薩西尼亞平原北方,維藩鎮。
這座小鎮的人口,在過去二十多年里,幾乎擴大的一倍,但也僅僅兩千出頭。雖然有了如此的人口密度,但它還幾乎保持著薩西尼亞北方小集鎮的典型風格——那鎮外星羅棋布的農莊風車和鎮內清一色最多兩層的小屋,很容易被人把這里看成一座大大的農村。
鎮西大概幾里的山林邊,是一座佔地很大的莊園,雖然面積上了規模,但建築檔次卻異常樸實簡單,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擁有這樣一所遠離城鎮的莊園的薩西尼亞人,大凡屬于退休養老的老農場主之類的。幾位類似普通農民樣的中年婦女在莊園內或擠羊女乃,或剪羊毛,或在澆灌莊園內外的菜地,除了不听話的牲畜偶爾叫上那麼幾段,莊園內外一片寧靜。
海利斯夫人,一位十幾年不斷流浪在薩西尼亞各地的女醫生,帶著一個小孩子以奇怪的行乞從醫生涯治愈了無數的薩西尼亞人,而當薩西尼亞漸漸恢復到比以前更為繁榮的時候,她又忽然選擇了休息,據說能治百病的她在十年前反而忽然身體狀況大不如以前。為了表達對這位醫術高超又淡泊一切的偉大女性的尊重,薩西尼亞官員特地在十年前為她修建了這樣一處比較簡單的住所。
不過有意思的事卻在十年間慢慢出現,漸漸的,不少各國的高層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在薩西尼亞,借口是如此之多,但最終目的,都明確地對準了這位已經退養的女醫生。甚至在一年前,文德里克王國的修依特國王夫婦,都專程趕來秘密拜訪,據說是看病,但就從那次一後,海利斯夫人已經明確給薩西尼亞的官員表達了態度,絕不見任何外人,包括不準讓她的兒子也知道這些事。
海利斯夫人是神秘而高尚的,她擁有著讓人嘆為觀止的強大魔法,這點,從她十幾年前一人之力就驅散了一伙反叛的光明魔法師就表現出來了;海利斯夫人是最淡薄名利的,這點,從她不論貴賤給任何人看病都只索要一兩塊黑面包就表現出來了;海利斯夫人是最稱職的母親,她的兒子艾爾文從小到大都很乖,很懂禮貌。
海利斯夫人到底是誰?也許就沒人真正知道了。不過有意思的是,她的兒子艾爾文,在十歲前隨母親流浪的日子里,總是在那些小乞丐堆里很得意地說著自己母親是神的妹妹的話。這些話到艾爾文十歲以後就漸漸沒有了,這大概就是每個單身母親在孩子長大的過程中所講述的童話故事吧,而孩子在真正長大後,也理解到了這不過是母親為了讓自己生活得更樂觀而講述的善意「謊言」,也許每個孤獨的孩子都需要這樣的謊言來充實他們的童年吧……
莊園的主院門開了,一位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美貌女子身著打著補丁的簡樸寬擺長裙慢慢走了出來。
黑黑的長發,美麗的容貌,靜靜的眼神,還有那簡樸裙裝下苗條的身段。女子手里拿著一疊布,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呵呵,海利斯夫人,您散步啊!」一位中年婦女趕緊帶著崇敬的笑容放下了手里的擠女乃器,一邊擦著汗,一邊迎了上去,「您身體不好,就該好好休息,這些活大家平時幫著就做了。」
「身心的痛苦也許還有得救,但身心的懶惰,一旦萌發,就永遠難以根除。」黑發女子露出了更深程度的微笑,把手里的布遞了過去,「我能做的盡量也做點,接下來還真得麻煩大嬸了,幫我兒子做件衣服。」
「看您說的,您辛苦的時候,我們可都幫不上忙,別見外,艾爾文都是大家從小看到大的,給他做件衣服不算什麼大事。」中年婦女更加惶恐,似乎對自己無法完全分擔掉對方的生活而感到羞愧。
「夫人,艾爾文這兩個月都沒回來了,要不鄉親們進城給他帶個話?」一個趕著牛車前來收莊園農作物的男子走了過來,神情也是充滿的敬意,「艾爾文很有出息,听說都當分隊長了!」
「呵呵,希望這不是他驕傲自滿的開始,其實我更希望他只是在那里鍛煉一下而已……」黑發女子說完,眼楮無意中看到了莊園外某個方向,只見遠方的平原小道上,出現了幾輛馬車,馬車後甚至還跟著一隊騎兵。
「夫人,您怎麼了?」一位婦女發現黑發女子的臉色有點不對,以為對方的病又犯了,趕緊沖過來扶住了對方的身體。
「哦,沒什麼,可能呆著不動的時間太長了,生活已經乏味到不得不提醒一下自己的地步了……」黑發女子眼里閃過一絲冷笑,慢慢回身走回了莊園主院。
……
「請問,海利斯夫人還在家麼?」一名文德里克騎兵小隊長策馬走到了莊園外的菜地邊,很禮貌地對著正傻傻看著自己的農婦行了個軍禮,「我們是薩西尼亞城防軍,帶一位大人前來看望海利斯夫人!」
「哦?又是什麼大人物生病了?」農婦丟開了手里的東西,雙手叉腰,表情有點不滿,「海利斯夫人現在身體很不好,而且她現在不在家!」
「這個……」騎兵小隊長尷尬地回頭望了後不遠的馬車,聳了下肩,似乎在等什麼指示。
一分鐘不到,只見馬車下來兩位身穿貴族服裝的男子,一位一看就是當地的官員,另一位,則是位外國青年貴族。
「哦,這年頭,犯點小毛病就來找海利斯夫人……我怎麼沒看見你們請幾位醫生來照顧下海利斯夫人……」農婦輕蔑地看了眼走來的大人物,又埋頭去做自己的農活了。
「這位大嬸,我舅媽在家嗎?」希爾頓笑嘻嘻地走到農婦面,很禮貌說著,「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幫忙傳達下。」
舅媽?海利斯夫人還有這樣的親戚?農婦一怔,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是真是假。
「男爵大人,我就說了,海利斯夫人已經不會見任何人了……」文德里克官員苦著個臉,看著四周慢慢聚集過來的農民,知道這些人平時都擔負著莊園的照料,其實和莊園的管家沒什麼兩樣了。
「哦不,我想她應該會見我一次的!」希爾頓突然露出了嚴肅的目光,對著莊園就高聲喊了起來。
「這位大人,海利斯夫人真不在,您看看,所有的窗戶都關著,我們會騙您麼?」幾個農婦都圍了過來,似乎準備阻止對方移動腳步。
「大膽,這是米亞斯王國的希爾頓男爵大人,你們不得無禮!」文德里克官員見治下的百姓如此膽子大,眉頭就皺了,一揮手,十幾個騎兵都跳下馬跑了過來。
「不想讓海利斯夫人拋棄我們,就請回吧!」幾個農夫也扛著農具走了過來,齊齊檔在了騎兵前。
「大人您看……」文德里克官員見百姓如此,知道自己故意激起的局面有效果了,趕緊順水推舟,「要不我們這就返回吧,下官會代表您再來看她的……」
多麼固執的舅媽啊,也許舅舅就是因為這樣才愛上她的吧,只是可憐了我的外祖父伯爵大人……希爾頓慢慢露出了微笑,轉身朝馬車而去。
「請等一下!海利斯夫人請這位大人進去,但只能他一人!」正在這時候,一位婦女從莊園內跑了出來。
「啊,我就知道,她是不會不顧及這些的!她已經在凝听我了!」希爾頓大喜,趕緊整理下了衣服,快步越過人群朝莊園內走去。
……
……
房里光線不是很好,海利斯靜靜地坐在客廳的窗台前,眼楮望著莊園外的一小團人影,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冷冷的,還有那麼一絲不屑。淡淡的日光透過窗戶照在海利斯的臉上,柔柔的,泛著幾絲蒼白。
容貌在幾十年里就不曾怎麼變化過,但海利斯很清楚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況了。青春的腳步,在借助那一件件神奇的魔法首飾下保持著盡可能慢的步伐,也催化出一日強過一日的魔法能力。在延長生命的光彩的同時,卻暗暗侵蝕著平凡**所不能承受的危機。
後天性的精神異度侵蝕癥,就是海利斯自己所定義出的新類型疾病。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強行發揮和研究那些附著在魔法首飾中無上神力的結果,但顯然,自己並非屬于那種先天資質格外出眾的人,這樣的修行結果,就是導致自己目前奇特病癥的原因——一方面身體沒有出現表面上的衰老,但另一方面,無法挽回的體質虛弱讓她感覺到了生命真正能量的急速流逝。
「海利斯,你是走在了時間的後面,還是前面呢……還有我尊敬的姐姐,當你賦予我的命運盡可能多的意外和眷顧的時候,可曾想到這份恩賜同樣也是一種折磨呢……也許,你又要指責我太過于貪婪了吧……」海利斯看著窗外慢慢走近莊園大門的青年,嘴里輕輕念著,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
也許,真的就無法繼續平靜了……這個大陸,在你走後,又將出現幾絲不安了。他們將借助什麼呢……是你的無上光輝,還是他們漸漸沸騰的**……海利斯的精神感應里已經覺察到有人上了樓,于是站了起來,一揮手,房間的所有蠟燭在這瞬間都點燃了。這是迄今為止最讓人不可琢磨的火系魔法的精髓,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魔法發動過程就可以用自身的精神力控制引導聚集起這個世界的火之原力。
「海利斯夫人……舅媽……」
青年眼前的門已經開了,露出了一位幾乎可以用「少女」來形容的女子的背影,那被燈光掩蓋的簡樸寬擺長裙在光影中似乎越來越璀璨,漸漸變成了華麗的宮裙。
「哦,希爾頓來了……第一次見面吧,別介意我偷听到了你的身份稱謂……」海利斯沒有轉身,只是擺了個手勢,就算邀請對方入座了——房間里除了她身後那把椅子外,就只剩下個小凳子,那是平時兒子艾爾文坐的。
「呵呵,是啊……如傳言的一樣,舅媽永遠都是那麼讓人……」希爾頓這時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之前準備好的台詞居然在這樣平和又壓抑的氣氛下全忘了。
「永遠那麼讓人不舒服是吧……也許在你小時候,你的母親諾爾泰麗娜男爵夫人就會把我當成世人乃至整個大陸的反面教材在教育你和你的姐姐……」海利斯長呼了口氣,眼楮依然望著外面,流露出不符合表面氣質的蒼老神色,「拉爾夏婭……這個讓人崩潰的名字居然可以被這樣掩蓋,又可以這樣翻出來讓人一次次深刻……」
「舅媽……這次,是外祖父讓我來見你的……」希爾頓低下了頭,不敢大聲,「外祖父說,你不會見以前任何認識的人……所以才讓我從米亞斯王國趕來,想請您听听一些話……」
「放棄你對我的稱呼吧,帝國貝蘭斯伯爵家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女人……」兩行眼淚悄然流下,海利斯面帶微笑,但仍未轉身,「埃魯……他沒有這樣一位妻子。」
埃魯;德;貝蘭斯,是希爾頓的舅舅,曾經的銀狼軍部高級幕僚軍官,也是帝國宰相老貝蘭斯伯爵的最小的兒子,在二十一年前由于未婚妻拉爾夏婭暗害多國元首未遂而代罪自盡。
「您不必這樣……其實……」希爾頓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能把對方與自己的親戚關系說得更穩重些。
「其實是因為艾爾文吧……是的,從血緣上看,他確實是你的表弟,是帝國宰相貝蘭斯家的子孫……」海利斯抹去了淚,轉過身的時候,已經一臉的端莊笑容,「只是我不知道,他老家人怎麼會忽然想起我這個老婆子了……她看起來似乎還是當年那個狠毒的樣子……」
「舅媽,外祖父的身體真得很差很差了,帝國貝蘭斯伯爵家不能就這樣……希望您能理解,艾爾文表弟是目前貝蘭斯伯爵家唯一的血肉,是唯一的繼承人!」希爾頓一咬牙,干脆把話說明了,而在之前,任何一位來自帝國的使者都不敢把話說得那麼露骨。
「哦,看看,所以這才是你們的本意吧,而且確實與我無關,我不應該去阻斷一個帝國貴族大家庭的未來……」海利斯苦笑著,慢慢坐了下來,「希爾頓,你回去吧……這不代表我的自私,而是艾爾文從小到大,除了我的謊言讓他白激動了幾年外,他過得其實很充實,很健康,我不希望他成為什麼貴族,以及和他父親那樣受著生活的束縛。」
「可是外祖父確實很想念您和表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你們一面!」希爾頓連上幾步,就單腿跪在了地板上,神情激動,「外祖父每天都批閱公文到深夜,假如不是我親眼看到他勞累中吐血,我也不會專程過來看望您。」
「這個平和的世界會需要他如此奔波麼……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在指示著希爾頓男爵大人來見我吧……」海利斯冷笑了一聲,微微側身,表情還是冷漠的,「這是個小地方,但消息也還是有些的……如今凱恩斯帝國,米亞斯王國等北方國家都出現了前光明信徒的暗中叛亂,甚至聖魯克斯領幾個月前都被人偷偷放火燒了幾處神殿,好幾位身居要職的長老都受了重傷……」
啊……她好厲害,居然能聯系到這些……希爾頓心里一驚,也不敢說話了……
「讓艾爾文去帝國繼承伯爵家業是其次,讓我出面尋找問題才是關鍵吧?」海利斯站了起來,走到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青年眼前,話里帶著笑,「不過,你們的苦心也是有的,起碼對艾爾文沒有太大的壞處……但不好意思,我沒有任何覺悟和能力去拯救這個已經被我姐姐拯救過一次的世界,也不想讓艾爾文去過你們習慣的生活……就這樣,你走吧……」說完,人已經朝臥室方向走去了。
「唉……」希爾頓站起身,眼前的臥室門已經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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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的光輝照耀下萬物就沒有影子了麼?不管這影子里所掩蓋、所發生的事是何等的殘忍,這其實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說是吧,姐姐……」
海利斯模起床頭的一串項鏈,幾顆絢麗的珠光頓時從手指和項鏈間迸發而出,落在了衣裙上,燒炙出幾點破洞,華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