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根要在這座城市交上桃花運了。這是座充滿機遇與挑戰的海濱城,也特別美麗,誘惑著一撥又一撥懷揣希望和夢想的年輕人。柳一根的姐柳一枝已在這座海濱城打工多年,現在做到主管一級。柳一根在湘鄂邊那個縣級市失業後,姐讓他來這兒他就來這兒了。姐為他騰出房子,提前兩天搬走。听說即將和自己同居出租屋的是兩個女孩子,柳一根委實有些興趣盎然。當然了,男女同居一屋在這座城市相當普遍,早已司空見慣。只是柳一根沒有預料到,剛踏上南方這塊熱土就能趕時髦,成為新新人類一族了。
出租屋位于老商業街,一幢筒子樓的第六層,即頂層,兩室一廳。老商業街大多是老居民,老居民都靠海發跡了。按照當地政府有關規定居民蓋房起碼蓋六層,他們就統一蓋六層,並且每層均做成兩室一廳,這樣對外出租劃算。這座海濱城差不多是一座移民城市了,流動人口比常住人口多。手頭稍寬綽的外來工幾乎都要尋到老商業街。筒子樓租房價低,利用率高,鬧中取靜,出入亦方便。如今的老商業街實則變成打工一族的棲息地,理想樂園。老商業街的老居民呢,靠租金過日子,比撿錢還容易。
柳一根隨姐登上第六層的出租屋。跨進客廳,柳一枝就打開她那間房,然後把一串鑰匙交給了弟弟。柳一枝指著另一間房說,那是兩個女孩合租的房子,瘦的叫阿菲,胖的叫阿岑。這座海濱城的居民叫人喜歡「阿的阿的」,還拖著尾音,患上感冒似的。于是柳一根就記住了「瘦的叫阿菲、胖的叫阿岑」。出租屋的設計有些特別,兩間房呈曲尺型,陽台夾在衛生間和廚室之間。湘鄂邊那個縣級城市,兩室一廳格局的房子,臥室都並排設計,一左一右。這座海濱城的建築設計師真是聰明絕頂啊。房子也專為打工族設計,好讓屋主順順坦坦掏他們的腰包。兩個女孩住的那間房門上貼有兩個「倒福」。柳一根盯著兩個「倒福」,愣神好一陣。哪個出門謀生的人不企求福祉降臨,自己也不一樣嗎?姐把柳一根叫到廚室,告訴弟弟哪些是她的,哪些不是她的。柳一根明白了,這套兩室一廳的出租屋,客廳、廚房、陽台和衛生間大家公用。
姐離開出租屋,柳一根推開房門,房間鋪蓋行李和生活日用品一應俱全,一種家的感覺撲面而來。溫馨,愜意,暖暖煦煦。還是有姐好啊,善解人意,寬容大度,柳一根心里不禁慨嘆。
柳一根自小就受到姐的呵護。老家在湘鄂邊的偏僻農村,祖輩土地刨生活,日子窘迫,家里窮得叮鐺響。姐初中畢業就外出打工掙錢,供他讀完高中又讀完大學。柳一根念的是新聞專業,畢業後分配到家鄉縣市級報社做記者。可僅僅做了一年半記者的柳一根,所供職的報社就響應黨中央號召停辦。因他重新安排的工作不甚理想,便趁年輕算斷身份,決定南下謀職。這座海濱城的報刊書籍業繁榮發達,又有姐的張羅,就來到這座海濱城。來之前,柳一根已聯系好單位,一家知識社下屬的發展公司。老板準備先讓他做專職校對員,三個月試用期,倘若合格再改做職業。柳一根對這份工作比較滿意。他的滿意不僅表現在其待遇高,大約是做縣市報記者收入的三倍。更重要的是,他對文學的執著與鐘愛。要知道,柳一根還在武漢讀大學時就曾在省報省刊發表五十多篇(首)小說、散文和詩歌,還獲得過幾次沒獎金的優秀獎。
放妥隨身攜帶的包裹,柳一根噓了口氣。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撒尿。這泡尿是听姐說住房鄰居是兩個女孩子時開始憋起的,從火車站一直憋到出租屋。柳一根自然不是那種荷爾蒙長期積壓的青年男子,讀大學時談過女朋友,後來在家鄉報社做記者還睡過幾回女人,心理極正常。來到衛生間,柳一根才覺出這套兩室一廳女人味的濃郁。一個窄窄的衛生間,繃了三根塑料繩,一條光的,另兩條上晾著毛巾、掛著髒裙子皮膚襪內褲之類。不用說,那根沒掛衣物的塑料繩定是姐留給他的,將由他使用。撒完尿,柳一根並沒有覺得一點輕松,反而更加心猿意馬。他甚至生出想立即見到阿菲和阿岑兩個女孩的念頭。看到衛生間花花綠綠一大片女性衣物,這種願望也越來越強烈。
客廳只有幾把從舊貨市場才能見到的沙發和一張桌子,還有一台無須搖控器指揮的老式14英寸黑白電視機。柳一根插上電源,竟連聲音也沒有。原來是台破電視機。客廳髒兮兮的,足見很久沒人清掃。柳一根顧不得旅途勞頓,從衛生間拿出拖把,想在阿菲和阿岑回出租屋之前把這間三人公用的小廳拖得干干淨淨,給兩位女伴留個好印象。
這是九月的天氣,海濱城的陽光依舊夏日般熱烈。已是下午六點過後的時間,太陽才懶洋洋地斜穿西窗。客廳的一束光柱里,灰塵飛揚。
柳一根打掃干淨客廳,接著又把沙發和桌子擦一遍,換了個方位,重新擺弄一番,客廳頓時亮堂起來。夕陽正好照在兩個女孩合租的那扇房門上,兩個燙金的「倒福」熠熠生輝,光彩炫目。柳一根感受到了這間出租屋美麗的溫暖與活力,某一根心弦震顫不已。正欲進寢室小憩時,那間房門「嘩」地一下子打開,他不覺一驚。轉眼一瞧,是個身體窈窕相貌嬌好的女孩,珠圓玉潤啊,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蔥管一樣女敕白。憑感覺,她應該就是阿菲。
柳一根主動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柳一枝的弟弟柳一根。
女孩沒吱聲,只是象征性地朝他點點頭,徑直往廚室走去。
柳一根失望極了。初次見面就是這副樣子,往後還怎麼處理好關系呀。柳一根心頭涌起沮喪,神情落寞,邁步寢室「啪」地關上房門。娘娘的,首先睡個囫圇覺了再說。
什麼時候醒的,柳一根不知道。反正,醒來的時候天已漆黑,客廳的日光燈開著,溶溶熒熒的燈光映射進他的臥房,對著窗子的一面牆上留有一片白。柳一根爬起身,開門一看,只見一個白白胖胖圓圓敦敦的女孩正坐在客廳梳頭。她剛洗過頭發,整個客廳彌漫洗發露香味。無疑,她必定就是阿岑了。阿岑胖得實在可以,腰圓臀肥,石碾子般敦實。坐在沙發里宛如堆放的一團肥肉。在柳一根老家農村,像阿岑這樣的女孩子早沒人喚她真名,還不知其渾名都讓人叫過多久了。老家坳子有給女人起渾名綽號的習慣,譬如把瘦不拉嘰的女人喊「門板」,叫肥嘟嘟的女人「冬瓜」,臉相黑的稱「牛屎」……這個叫阿岑的女孩就是名副其實的「粉冬瓜」了。阿岑一邊梳頭一邊對柳一根嫣然一笑,算是打招呼。柳一根驚訝她脂肪流油的身體,渾身是肉啊。「粉冬瓜!」他差點尖叫出聲。
柳一根還是先前與阿菲打招呼的那句現話,你好,我是柳一枝的弟弟柳一根。
阿岑站起身,讓出一把沙發,示意他坐。阿岑把長發一一散開,披掛肩上,客廳的香味更濃了。是洗發露與女人體香的混合氣味。阿岑又笑笑說,什麼「一根一根」的,今後,我們就要像叫你姐「阿枝」一樣叫你「阿根」啦。
柳一根不吭聲,腦海不時閃現阿菲婀婀娜娜的身影。廚室有姐準備的熟食,這時候他只想充饑,不願同粉冬瓜多說一句話。柳一根的步子還沒邁到廚室門前,阿岑就叫住他,說阿根,晚上還沒吃吧,我這兒有現成的盒飯啦。
柳一根頭也懶得抬,說自已做著吃。
阿岑說,何必呢,既然我們同居一屋了,將後還得相互關照關照才是啦。
相互關照?你個粉冬瓜,倒搭一坨錢也沒人要的粉冬瓜,還想博得我的關照。哼,真是豈有此理!柳一根心里詛罵著阿岑。不過,他臉上仍佯裝微笑,一副和善友好的表情。柳一根說,你的盒飯留著自己吃。
阿岑一甩披肩發,起身把柳一根攔在廚室外,擠進去提出一只塑料袋,頗利索地取出兩個搪瓷缸子,往客廳桌上一放。阿根,別客氣啦,阿岑說著,一把攥緊他的膀子,直往桌旁拖。
柳一根手足無措,忽然有些害怕粉冬瓜了,再也沒有退路。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初來乍到,暫且像個客人,所謂客隨主便,為了將後關系處理融洽,他就坐上去呼啦啦地吃起來。直到吃完,他連一眼阿岑都沒有看。阿岑卻坐在一側的沙發上看著他吃完盒飯。警官監視犯人似的,沒眨眼。柳一根丟下筷子,阿岑趕忙動身收拾搪瓷缸子和桌上的殘局,迅速用手巾紙擦淨。阿岑的爽快與熱忱令他一時難以接受,有點像家鄉那個縣級市公路邊的女售票員,在公路上遇見步行人就恨不得把他們抱上車。柳一根連續打響三個飽嗝,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怎好意思?
阿岑立在柳一根跟前,兩手往上一揚,搶白道,下班回來就發現客廳亮堂多啦,想必有人剛剛收拾過。阿枝姐前日就搬走,告訴我說,她的弟弟要來這兒住。我猜想,這客廳肯定就是你打掃的,阿菲沒這麼勤快啦,這頓飯就算是對你的獎賞啦!
這間出租屋原本是柳一枝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居住,去年結婚之後,柳一枝丈夫所在的公司給他們分得一套一室一廳房子,屬福利性質,不需花錢。柳一枝脾氣 ,很不情願地住進丈夫的公司。她非常懷念這間出租屋,舍不得退租。結婚前,他們已在這里足足度過兩年。實際上,柳一枝結婚後就很少來這里居住。不過每周,她都要和丈夫來這兒二三次。偶爾在這里過夜,多數時候做完愛後就立即離開。為此,柳一枝的丈夫非常惱火。正式結婚之前,這間出租屋就是他們的兩人世界。他們在出租屋的兩間房子里神氣活現,瘋狂。結婚後,搬進公司那套房子,柳一枝反倒對缺乏興趣。每次和丈夫在一起時,她總是陰郁寡歡,眼神疑慮,只是笨拙地機械地丈夫。只有回到這間出租屋,柳一枝才對表現出極度高昂的熱情和瘋顛。也就是說,這套出租屋成為柳一枝和丈夫的一個驛站。丈夫要把這間出租屋全轉租出去,柳一枝死活不肯,後來設法轉讓出其中一間。柳一枝這次搬出筒子樓,也沒想全住在丈夫的公司,她事先已在廠子弄到一間小房。
柳一根自然不會明白姐為何要留一間房在老商業街。但他知道了,阿岑目前在一家餐飲店打工。噫,難怪長得像粉冬瓜,原來油水太足營養過剩。
柳一根上班了,去那家知識社下屬的發展公司做文字校工。每天上午8點到公司簽到,然後開始沒完沒了地校對書稿。公司老板是個寫小說出道的中年人,雖說對員工要求特別嚴格,甚至帶有幾分苛刻,可他性格豁達開朗,人也開明,允許員工帶書稿回家做。這樣,柳一根的大部分時間就呆在了出租屋。柳一根的姐夫是一家公司總經理助理,把他的一台手提電腦借給柳一根。柳一根原計劃等領取第一個月工資再去電子城購一台電腦。這好,姐夫讓他節省了一大筆。還在湘鄂邊那個縣級市做記者時,只有總配備手提電腦,其他采編人員都是幾人共享一台普通電腦。和柳一根公用一台電腦的是兩名跑社會新聞的女記者,記者部主任曾開玩笑說,你們仨只共電腦不能共房呀……如今果真就有兩個女孩子與他共一間出租屋。想到這里,柳一根不覺撲哧一笑。他壓根兒就不曾想把已到手的手提電腦歸還姐夫,他為自己列出寫作計劃,決心忙里偷閑寫作掙稿酬。
一連幾天,柳一根沒有見到阿菲。每次,阿菲的手機響了,簡單地對上幾句話,就到衛生間匆匆洗把臉,然後回到睡房匆匆化妝,再行色匆匆地走出客廳。柳一根在客廳看書或是校書稿時,本想給她打聲招呼,可沒等他來得及張嘴,阿菲就那樣煞有介事旁若無人氣定神閑地奪門而出,還把鐵大門踫得鬼響。另有那麼幾回,他對阿菲友善地笑了笑,阿菲僅僅對他十分潦草地瞅了眼,視若無睹。為此,柳一根心頭憋悶至極。柳一根不曉得阿菲在這座海濱城忙些啥,也不明白她做的啥工作或者啥生意。看到陽台上晾曬的T恤衫、短裙,敢肯定阿菲每日都回來過。遠離故土打工掙錢的人哪個又不是腳步匆匆朝出暮歸呢!于是柳一根的大腦里,就一次次閃現出阿菲露在這些色彩鮮艷衣物外的胳膊和小腿,細潔,白皙,讓這間出租屋蓬蓽增輝,每間房子處處充滿滑潤的暖意。
有天下午,柳一根提前返回出租屋,打開大門就听到那兩個「倒福」背面有響動,異樣的響動。他沒在意,等他鑽進自己的臥房,側門里的響聲更加激烈更加夸張了,嘎吱、嘎吱,一波一波的富有節奏,依稀夾雜女人的唏噓。唏噓是阿菲的聲音。柳一根驀然明白什麼,把房門留一條細縫。柳一根打開電腦,繼續昨晚的寫作,時不時揚起眉毛抬眼朝門縫瞟幾下。他要親眼目睹那個此刻正騎在阿菲身上做保健運動的男人。門縫給了柳一根結論︰走出「倒福」門的竟然是個禿了些頂的男人。從其背影與步態看上去,敢打賭,那個禿了些頂的男人絕對是個半百老頭。柳一根沒了心情寫稿,關掉電腦,連電源插頭也給拔下。阿菲的白淨與風姿倏地變成一堆稀,齷齪,惡心。柳一根朝房門啐去一口憋了多時的涎水。
柳一根躺下去後就沒起床。這個下午輾轉難眠,把姐留給他的那張舊席夢思翻了無數遍。他原以為阿菲還是個追趕潮流的完美的女性主義者,狗屁!話說回來,阿菲帶男人上床關他卵事,可是柳一根煩了足足一個下午,疲憊而悲愴的下午。
晚餐由阿岑給他帶回。
自打住進姐的出租屋,柳一根的晚餐幾乎每天都是阿岑帶回家的大盒飯。阿岑說,自己在餐飲店打工,帶個把盒飯沒問題啦。阿岑的盒飯,柳一根不想吃還不行。阿岑回出租屋,兩輪就會在客廳滾來滾去,胸前兩只過于飽滿的更是上下彈跳不休。前幾次,柳一根只是埋頭吃盒飯,從不與她多搭訕一句。這次不同,柳一根邊吃盒飯,邊把阿岑叫到桌旁。阿岑激動不已,發嗔耍嗲,心情大快,頭湊近柳一根,並且輕輕踫了下。阿岑問道,什麼好消息啦,阿根?起初幾天,柳一根很不習慣阿岑的「啦」,還暗地罵她,你個粉冬瓜「啦」個麼東西,,要是阿菲「啦啦」的還差不多。柳一根這回沒嫌棄粉冬瓜「啦啦」的,咽下飯,對她一臉神秘地說,我要告訴你一個重大發現。
重大發現?什麼重大發現啦?阿岑的一雙眼楮瞪得杏大。
柳一根突然發現身邊的粉冬瓜原來還有一雙又大又亮的雙眼皮眸子,睫毛長長,一眨一眨,很是洋女圭女圭。柳一根幾大口扒完飯菜,碗筷往桌子中央一推,豎起食指在阿岑鼻前輕噓了聲,然後一臉嚴肅地說,今天下午回來,正巧踫上阿菲帶個老頭上床。柳一根不時斜睨那扇門上的「倒福」。
阿岑顯得極端興奮,臉上堆著笑。不是那種忘我的笑,而是故作勝利感的笑。阿岑止住笑說,阿根,你是不是也想和阿菲「來一百」啦?
柳一根領會阿岑的意思。這座海濱城把進發廊店做小姐稱作「一百五」,小姐自個兒單向聯系做稱作「來一百」。在發廊店坐台的小姐要上繳50元床位費,不安全不說,常常還要遭到同行們的嫉妒。于是,就有眾多小姐租房做,或者直接進賓館酒樓,上門服務。這座海濱城,她們被一些媒體稱作「走夜的女人」。她們像一只只花狐,濃妝艷抹,妖冶媚姿,晝伏夜出,苦心經營著她們的「無煙工廠」。
柳一根明知故問,問阿岑什麼意思?
阿岑打了個響亮的哈哈,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阿岑說,我早就發現你對阿菲有好感啦,只要阿菲在家,你那雙色迷迷的單眼皮眼楮總是瞅著她不放,是吧。阿根,你知道,阿菲是做什麼的啦,她是一只雞啦,一只雞,你懂嗎?!
柳一根的雙眼始終盯著那兩個「倒福」。
接下來的日子,柳一根不再想把書樣帶回出租屋校對。他總要有意多加一會兒班,在公司附近一家快餐店吃完快餐再回家。柳一根心緒焦煩,感傷不已,覺得自己挺可憐,剛來這座海濱城就輸給阿菲和阿岑。輸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烈。這世上,男人注定要輸給女人。希望得到的可望而不可及,厭嫌的卻纏著來。人啊,真是個怪種。柳一根每晚都要打開手提電腦,一周過去了,兩周過去了,他連一篇小稿也沒完成,屏幕上依舊還是姐夫送他電腦那晚敲的千余文字。
柳一根忒膩煩,被兩個女人撕扯得措手不及,汗毛孔直發炸。他決心盡快改變這種現狀。欲盡快改變現狀,就得制定一份規則,三人共同遵守。這方面柳一根有絕對優勢。他準備預先草擬一份《同居規則》,作為制勝阿菲和阿岑的法寶。經一番縝密思考,一個夜工,他便起草這份《同居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