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李洪濤抽空去看望了剛剛康復的黃季。
箭傷原本在幾日前就好了,結果黃季硬要參加訓練,搞得傷口復發,又躺了好幾天。
「黃兄弟,別多禮。」李洪濤在黃季旁邊坐了下來,「怎麼樣,傷都好了嗎?」
「謝謝李大哥關心,已經全好了。」黃季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下肩膀。
「黃兄弟,有件事,我得跟你談一談。」
黃季神色憂郁的點了點頭。
「本來,我想將你遍入甲隊,只是……」李洪濤觀察了下黃季的神色,「現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所以暫時不能將你編入甲隊。」
「李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只要能為李大哥做事,在哪都一樣。」雖然黃季嘴上這麼說,可心里也不是個滋味。
李洪濤何嘗不明白黃季此時的想法。
自從受傷之後,黃季就沒有參加任何行動,在第一批跟隨李洪濤的幾個人中,黃季是唯一沒有立下戰功的。現在賀平等人都是排長了,都立有戰功,蔣晟也當上了副連長,黃季卻仍然是個兵,甚至連兵都算不上。
這讓他感到很郁悶,很苦惱,就算平時賀平等人對他也格外照顧,並無半分瞧不起他,可他仍然覺得在賀平等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你以前是獵人吧?」李洪濤把住了黃季的肩膀,「听賀平他們說,你是村子里最好的獵人,還獵殺過一頭老虎呢。」
「李大哥見笑了,那些都不值一提。」黃季勉強擠出了點笑容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就我所知,優秀的獵人都很謹慎,小心,處事非常嚴謹,不會給獵物任何機會,更不會放走任何機會。現在,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李大哥,有什麼事,你盡快吩咐,不管是進山獵虎,還是……」
「我不是讓你去當獵人,我們現在也不需要野味來改善伙食。」李洪濤笑了起來,「我要你做另外一件事,比獵殺老虎更危險的事情。」
「李大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
「黃季,我相信你的勇氣,可是在我告訴你要做什麼之前,你首先要清楚一點。此事相當關鍵,如果稍有閃失,掉腦袋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我,還有其他所有的兄弟,到時候大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見李洪濤如此認真,黃季也立即嚴肅了起來。
「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黃季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明日,你帶五十兩銀子去崮梁,買下一家店鋪,對了,你會做什麼生意?」
「這個……」黃季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這樣吧,去買下一間店鋪,開個野味店,也就是專門買野味的肉店。」李洪濤模了模下巴,「我會偶爾讓賀平他們送點野味過去,不過,主要還是得從其他人那里收購野味,然後賣給城里的大戶人家。」
「李大哥,你要我去當老板?」黃季有點搞不明白了,這點小買賣,能賺多少錢?
「當然不是,這只是你的掩護身份。」
「什麼叫掩護身份?」
李洪濤笑了起來,說道︰「掩護身份就是你的假身份,到時候你要改名換姓,至少得改名。也就是說,你要讓其他所有人,甚至是我們隊里的官兵都相信,你不是甲隊的人,也不是我李洪濤的手下,而是一個野味店的老板,專門靠販賣野味為生,明白嗎?」
黃季撓了撓頭皮,然後點了點頭。
「而我真正要你的做的事卻不是賣野味。」
「那為什麼要開野味店?」
李洪濤翻了下白眼。「這只是讓別人不懷疑你而已。你要做的,是幫我刺探情報,包括崮梁城內各大戶,駐崮梁城的虎嘯軍,還有節治使,節治府的文臣武將的一切消息。」
「讓我當細作?」
李洪濤一愣,立即說道︰「對,就是當細作。」
「可是,沒有細作開野味店。」
李洪濤差點昏了過去。「你這是個很特殊的細作。你首先要明白一點,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的話,那我們都完了。所以,在刺探情報的時候,保護好自己最重要,更不能牽連到我們,明白嗎?」
黃季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要當野味店的老板。」
李洪濤都快要哭了。「算是吧,反正賣野味是假,刺探情報是真,當然,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假的,而不知道你真正在做什麼。」
黃季又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等下你去找蔣晟拿錢,別告訴他你要做什麼,就說是我讓你去拿錢的。」
「其他人也不能知道?」
「對,不管什麼事,直接向我匯報。」李洪濤又模了模下巴,說道,「等鋪子開張營業之後,我會讓湯 到你鋪子里當小二,到時候有什麼消息,由他送回來,明白嗎?」
黃季點了點頭,這個很容易理解。
「好了,你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記得,只帶平常的衣服,任何與甲隊有關的東西都不能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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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治府書房內,楊佩德與朱仕琿都沉默著。
在朱孝信走後,楊佩德立即就過來找到了朱仕琿,把大概情況講了一下。
「蕊兒已經把這件事說了。」朱仕琿長出了口氣,「孝義那孩子就是太過于剛直,不知變通,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軍師不要往心里去。」
「主公嚴重了,楊某是看著二世子長大的,深知二世子脾氣。」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那麼,你覺得孝信說的那些事……」
接下來的話,朱仕琿根本就不用說出來。
「主公,這正是臣所擔心的地方。」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從今天五世子所說來看,那李洪濤要麼很有城府,很有野心,要麼被逼于無奈,才會收容那麼多的難民。」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這也正是我所想,只是他到底是出于無奈,還是……」
「這個……」楊佩德模了模下巴,「微臣認為,他多半是出于無奈。」
「軍師有何見解?」
「從事情發生的經過來看,他是處于義憤才殺了古俊,救了湯家老小,隨後其他難民跟隨他前往百市集,然後才有更多的難民前往百市集。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主動收容難民。」楊佩德也將正件事前後串起來考慮了好幾遍,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以他一個甲隊的實力,就算克扣官兵糧餉,就算將所有賞銀都拿去賑濟災民,恐怕也撐不到開春,到時候他無糧無錢,別說難民,就算是甲隊的官兵恐怕都要造反。從此來看,此人也是圖一時痛快,而無長遠打算。」
朱仕琿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前幾年旱災的時候,虎嘯軍中就出現了多次兵變,都是因為軍官克扣糧餉,下級官兵餓肚皮,不得不造反。如果李洪濤讓甲隊官兵餓肚皮的話,那他也活不長久。
「另外,以微臣看,此人找五世子要錢要糧,無非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五世子是他的統帥,他不找五世子要錢要糧,還能找誰要?」
「那軍師認為該怎麼處理呢?」
「主公,微臣認為應該給他一些錢糧。」見到朱仕琿有點猶豫,楊佩德又說道,「不管是賑濟難民,還是豎立五世子的威信與地位,都應該給錢給糧。當然,這錢糧最好以五世子少營統帥的名義發下去,且在各地發布公告,讓百姓都知道這是五世子的恩德,而不是他李洪濤的恩德。」
朱仕琿這才認同,畢竟提高朱孝信的地位,就是鞏固他的地位。
「那麼,孝信提出在百市集設營這件事……」
「主公,此事微臣不便多言。」
「佩德,此時就我們兩人,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五世子聰明過人,早已明白,崮梁城中無他容身之處……且五世子仁心厚宅,不願跟兄弟反目,才會提出將少營設在百市集。從長遠來看,我們的主要威脅還是邢州的血狼軍與建州的永盛軍。如在百市集設營,不管是西向守衛大渡口,阻擋血狼軍入寇;還是東向守衛虎口,阻擋永盛軍入境,都有極大的好處。」
朱仕琿沉思了一陣,去取出了一份冊子來。看了一陣,他才說道︰「可是百市集荒廢已久,且屬于荊縣。另外,南部地區水利設施盡遭破壞,這個情況……」
「可讓五世子進駐荊縣,並且撥款興修水利,恢復生產。」
這次,朱仕琿考慮了更久。
「這事我還要考慮。」朱仕琿嘆了口氣,「明日議事,再說此事吧。」
「那微臣告退了。」
楊佩德很清楚,朱仕琿是因為此事直接關系到了朱孝義與朱孝信之間的關系,才沒有立即做出決定。
也就在楊佩德離開後不久,朱孝義與朱孝信就進了書房,一直到深夜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