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燕子，我想吻你，請接受我的愛。」王軍遞過一束山花，向她深情地說。
燕子從小就是神經性耳聾，她听不到王軍在說什麼，但她明白他這種luo的話語，而她卻轉過身去，背對著王軍。其實她眼前的王軍才二十歲，他是多麼陽光和帥氣啊，她為什麼拒絕他呢？只有燕子知道，雖然自己已十八歲，但這份愛，她依然承受不起。
王軍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而且還直截了當，只是燕子覺得自己卑微，所以才拒絕他的愛，還有他的吻。
他站在她的身後，緊握著那束從山野里采來的鮮花，耐心地等她轉身過來。
幾只麻雀落在他倆附近的一棵樹上，嘰嘰喳喳的叫著。五月的風吹在山野里，到處都迷漫著野花的香味，大地一片生機。
燕子已無心欣賞這些風景，不知過了多久，她抹了抹眼淚，回頭看了王軍一眼就跑了。無論王軍怎麼叫「燕子，燕子」的，她再也不回頭了。王軍的手有些顫抖，他在想，燕子還是不能接受他的愛，他的手一松，花掉在了地上，也磕碎了他的心。
2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王軍已在縣城開了個小賣部，而燕子依然在鄉村的小鎮上，倆人都寂寞的過著日子。王軍做些小買賣還可以，卻不知怎麼去表達他的愛意，縱有千言萬語、直掏心窩，燕子總是一顆封閉的心。燕子不僅是個聾子，而且又是個啞巴，她是不能愛上一個健全的人的，她把愛深深的藏在心里，她無數次的拒絕王軍的愛，不僅傷了他的心，其實也傷了自己的心。她多麼的希望，王軍能找一個健全的人，他們出雙入對，他的愛才更幸福和完整。
在一個夜里，王軍無聊就去小酒館喝悶酒，由于自己的愛無處可訴，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覺中已到了半夜，他也喝多了，這時，店里要打烊了，只能把他轟了出來。他踉踉蹌蹌地走在大街上，毫無目的走著。
他走到一個拐彎路口時，一輛「」大貨車突然竄了出來，王軍被車燈一照，眼就更花了。為了讓車，他左閃右閃的，司機也來不急踩剎車了，只听見「 當」一聲，「」大貨車從他身上壓了過去。司機見撞著人了，逃也似的跑了。
等王軍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醫院。「由于你的雙腿被壓斷，只能截肢。」當他听醫生這麼一說時，頓時就哭了起來。從此他的後半生，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想想，他就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不想活下去了。然而，在親人和醫院的監護下，他一次次的都沒有死成。
燕子听說後，就急急忙忙的來醫院看望他。王軍見她來看自己了，內心才有一絲絲的安慰和希望。往後，燕子那伶俐的手語和鼓舞的眼神，象一只不會叫的小鳥，那無聲的快樂和純真的笑臉，讓王軍一天天的開心起來。漸漸的，王軍的傷勢好多了。幾個月後，他終于出了院。
3
王軍在家里的這三年里，燕子幾乎每月都來看他，只有她在自己的身邊，王軍才不覺得孤單和痛苦。
想想王軍當初是個健全的人時，他可以大聲對燕子說︰「我真的很愛你！」而現在，他不能說這話了，因為他比燕子更慘，甚至，他都無法照顧自己一輩子，何談被人愛呢。他不知該怎麼去面對燕子，還有這個世界。燕子也看出他的心思，就用手語告訴他︰「如果你還這麼的失落，我再也不來看你了。」說完就走了，王軍陷入了進退兩難之中。
有一次他看電視劇時，里面的主人公說︰「不管你現在變成什麼模樣，只要你努力的說出我真的很愛你，青蛙也會變成王子的。」王軍想試一試，如果她真的接受他的愛，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4
又在一個山花開放的五月某日的上午，王軍獨自搖著輪椅，向燕子家駛去。一路上，王軍一邊欣賞田園風景，一邊采著山茶花。今天，他想鼓起最後的勇氣，向燕子表達愛，如果她還拒絕，他將一輩子獨身，再也不娶了。
去燕子的家，有一段極其不平的土路，還有十幾級台階，才能到燕子家。王軍搖著輪椅到這段土路以後，就越來越吃力了。當他經過一塊石頭時，輪椅一滑，「撲 ！」一聲，他摔到在地。這時，他拿的山茶花散了一地，他的鼻子也踫到了地上，出了很多的血，而附近卻沒有一個人。他擦著鼻血，又慢慢的去拾起那些花。其實他多想喊「燕子，燕子，快來幫我！」但燕子听不到，他也不想讓燕子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自己會無地自容的，他沒有喊。
他想迅速爬起來，繼續坐在輪椅上，可眼前的那幾十級台階，又讓他望而卻步了。不得已，他只能迅速地爬過去，早早的到燕子家，給她一個驚喜，這才是最好的選擇。當王軍的胸口貼在地面時，他才感覺到大地的冰冷和潮濕，而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他吃力地爬著。爬到台階時，他的腿越來越疼了，剛開始是皮肉的疼，後來是骨頭的疼，鑽心的疼，他每爬上一級台階，都要流一次大汗。他躺在台階上休息了一會兒，想了想，如果這點痛都受不了，那還算愛她嗎？他堅強地翻了個身，繼續往上爬著。而此時的那把山茶花，已經折斷了很多，只有幾朵山茶花沾滿了泥腥，孤零零的在他手上。他看著這些花，心里默默地說︰即使只有一朵，即使再殘缺，也要把它獻給燕子，這是自己那麼多年來的全部的愛。
還有幾級台階就爬到燕子家的前院了，他充滿了信心。或許是燕子家的狗听到有人來了，它一個箭步跨過大門，朝著王軍就沖了過來。這時王軍一抬頭，看見一個龐然大物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嚇得渾身一哆嗦，就「 、 、 ！」的滾下了台階，狗也大叫起來。
燕子憑著狗跑出去一定有事的直覺，她也跑出來，才發現王軍已躺在地上了。她咿咿呀呀的連哭帶叫的下了台階，而此時王軍已經頭破血流、氣息奄奄了。
燕子扶起了他，這時，王軍蘇醒過來，他把那幾支折斷的山茶花緩緩地遞給了燕子，並鼓起勇氣斷斷續續地對她說︰「像……像我這……樣，不知還……能不能配……上你，但我真的很……很愛你，希望你給我一個吻。」
燕子不明白王軍在說什麼，她著急的直搖頭。
「我……真的很……愛……你！」王軍吃力地說了一遍，又做了個相吻的手勢。
燕子抱著王軍的頭，終于含著淚吻起了他。八年過去了，這是燕子第一次給王軍的吻。王軍吃力地吻著燕子，他感覺女人的唇是那麼的溫熱和香甜，他吻得很投入，也吻得很心醉，醉得他去了另一個世界，那里有溫馨的燭光，還有他倆美麗的洞房……
燕子也吻得很投入，她吻著他們的曾經，吻著他們的來世。漸漸的，燕子吻干了他頭上的血，以及自己的悔恨。當她感覺自己的也冰涼時，已經是午後兩點了。燕子知道，自己再怎麼吻下去，王軍的唇也不會熱了，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5
燕子把王軍埋在後山的山頂上，那里有許多的山茶花，是王軍最喜歡的花。每年的五月，燕子都采許多的山茶花來看他。
天堂里的他，一定像山茶花一樣，總是笑得那麼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