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麗的煙火陡然出現在寧靜的山村深谷,煙火本身不帶有聲音,只有炫目的美,辛承祧凝神于煙火盛宴,盡管煙花凝成的形狀更像劍雨或劍陣,但他並不害怕,這是他親自啟動的殺著,此前他只知逐妖囊可以趕跑妖怪,其他一概不知,現在看情景這麼宏大有趣,他的眼楮都放光。
辛承祧一臉驚艷的表情深深觸動了周臣的神經,逐妖囊明明是鄭彥幼年制作的小玩意兒,那時的鄭彥大概也就辛承祧這麼大,聰明絕頂,智多如妖,神鬼莫測,見者頭痛,他不去找別人麻煩就不錯了,哪像現在的辛承祧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當年鄭彥不當回事的小東西,他都視作珍寶。
在場其他人,辛承玉是見識過逐妖囊威力的,朱冰晶之前僅是听說,這次是第一次見,而哪吒和金眼神鷹听都沒听說過有這種法寶,見多識廣的他們都驚呆了。
金眼神鷹眼中透露出驚懼,曾經為妖,他對逐妖囊有種先天的恐懼,要不是周臣確認他對逐妖囊免疫,他早跟天狗他們跑了。神獸為什麼不怕逐妖囊,他猜想是因為神獸死過一次,已經泯滅,現在的身體是靈魂經過神力強化而成,不屬于血肉之軀,所以能夠幸免。
跟他們看戲的心態不一樣,狐狸精一伙全都嚇得面無血色,身體僵硬,未知的,不可預測的危險就要降臨,他們全都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擋不住。快跑。」狐狸精很快做出判斷駭然大叫道,下一刻她不顧形象,化身四條尾色的巨狐,抵死奔逃。她心里後悔極了,早知拿不下辛承祧,她就不該舍棄一條尾巴,現在也就多了一分逃出生天的底氣。
不容她細想,虛幻的短劍已近在咫尺,死亡的氣息已然籠罩全身,她逃跑的動作微頓,心中升起即將與世長辭的微妙感觸,眼角余光掠到幾個死忠,他們竟然大多定住身形,眼帶一片死灰,一副將受天罰的表情。
虛幻的短劍毫不留情地刺下來……
「我錯了!」
「饒命……」
「啊——!」
最後一刻喊什麼的都有,然而後悔已無用,短劍刺入他們的皮毛,消失在皮膚表面,余力進入內部,絞殺他們的靈魂。
眾妖慘叫連連,鮮血迸濺,不消十分鐘,全都目光渙散,魂飛魄散,而艷麗的劍雨煙火也停止了。
沒有硝煙的屠殺,逐妖囊發動的劍雨煙火不產生爆炸物和火藥味,非常干淨,煙火過後除了滿地尸體和鮮血,什麼也沒有。
逐妖囊殘酷的虐殺對天仙、天神、仙獸、神獸、人類及一般動物卻是無害,哪吒等能體會的只是逐妖囊制造的浩大聲勢而已,短劍根本沾不得哪吒的身,他的身體自然而然散發出一個光圈,將虛幻的短劍隔絕在外,而對金眼神鷹和周臣等,短劍只是一個光影,造不成絲毫影響和傷害。沒有刺中妖怪的短劍,即刻入土消失。
針對妖怪的殺器,太可怕了!金眼神鷹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眼中夾雜著些許畏懼,看著辛承祧恬靜的小臉兒,只用了一件法寶,就解決了一場殊死戰斗,這也太簡單了。
辛承祧也沒有料到逐妖囊的威力這麼大,他走上前,踢踢狐狸精的尸身,苦悶不已,「好好的毛皮都被扎爛了,連個手套都做不成了。」
金眼神鷹目光復雜地看著他,「誰讓你動不動就使用法寶,而且對法寶造成的後果沒有預見。」
金眼神鷹感覺很無力,似這樣無節制地使用法寶,辛承祧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經歷磨練呀。他仰望夜空,上面的大人物一定不會滿意這個結果,尋常妖獸如果不能讓辛承祧體會真正的廝殺,下一步該派神獸下來了吧。
辛承玉比辛承祧還要郁悶,剛才他費盡心思,與狐狸精打斗時處處小心,深怕損傷了毛皮,現在可好,全完了,早知這樣直接轟殺完事,白費了一番工夫。他突然想到狐狸精之前舍棄的尾巴,馬上去看,發現竟也被刺得不成樣子,逐妖囊還真是可怕,凡是與妖怪有關的東西都不放過。
一旁的朱冰晶沮喪地說︰「損失不止狐狸皮呢。」
眾人這才注意到,捕獸大網中的妖怪已經十不存一,死傷殆盡,即使幸存,也都遍體鱗傷,氣息奄奄。
「怎麼會這樣?」辛承祧嘟起小嘴兒,剛才興高采烈的心情全沒了。
嘯天、花翎、追風、比翼鳥夫婦、欽原、天狗巴特爾等到劍雨煙花完全消失後才回來,全都戰戰兢兢地看著慘烈的死傷現場發愣。
半晌,欽原喃喃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辛承祧罕見地沒跟他拌嘴,一**坐在地上,這些獵物是他的美食,全廢了,對他也是不小的打擊。
嘯天、花翎、追風也覺得可惜,可他們沒什麼怨言,服從鄭彥的任何決定已成為他們的習慣,他們都聚在辛承祧身邊,輕撫他,安慰他。
「它不應該叫逐妖囊,滅妖囊更貼切。」天狗巴特爾發表他的看法。
眾人都在心里暗暗點頭,「逐」字代表驅逐,可逐妖囊的效果顯然不屬于驅逐的範疇,而是絕對滅殺。
「現在怎麼辦?」辛承祧有氣無力地問。
「我看好多妖怪都成碎肉了,不如做烤串吧。」朱冰晶建議道。
「完了呢?有什麼辦法保存生肉?」辛承祧又問,這麼多肉他們的肚皮可裝不下,他心想不會征用他家的冰箱吧。冰箱是媽媽的權屬,他可作不了主。
哪吒冷冷地說︰「我不吃冰凍的。」
其他人沒說得這麼絕對,但言外之意差不多,非新鮮的血肉他們不在乎。
周臣輕嘆一聲,「吃完這頓都燒了吧。」
一場不怎麼歡快的燒烤大餐後,周臣用三昧真火把剩下的妖肉和沒吃完的妖怪尸體都燒了,辛承祧十分肉疼,可又無可奈何。
沒有活著的妖怪了,辛承祧收回大網,眾人看到他手心里小巧的沾滿血色的網子,都有些好奇,哪吒忍不住要過來研究了一番,小網看上去十分普通,他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不是太上老君,對煉器和煉丹了解不多。
將網子還給辛承祧,哪吒淡淡地說︰「以後少用法寶,依靠法寶實力難以提升。」
辛承祧听了星眸連閃,片刻後點點頭。
妖怪盛宴結束,眾人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洗洗睡了。
辛承祧和辛承玉一起躡手躡腳地返回家中。到家之前,兩人使用法力去除了身上的血污和血腥味。
躺在床上,辛承祧久久不能入眠,想著哪吒的話,自己是太過依賴法寶了,沒有利用機會好好磨練法術和武技。不過現在懊悔也白搭,他本是樂天派,既然事情無法挽回,就不會去反復回想,還是向前看吧。可是這個時代修煉道術的生活方式已退出歷史舞台,神界和妖界全部萎靡不振,修道之人稀少,想找個歷練的機會難呀。
折騰到黎明時分,辛承祧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漫天星辰,天庭中許多人都沒有睡覺,剛才的人間大戰令他們心緒難平,有震驚,有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
黃天祥俊眉緊鎖,面對二哥黃天祿卻要裝作漫不經心,黃家唯一的寵獸金眼神鷹已經派下人間去了,黃家已是無獸可用,即使他豁得出去五色神牛,焚香谷與天庭的聯系已斷,天牆上的縫隙還太窄,五色神牛也出不去。
哪個神仙的寵獸或坐騎是身量不大,有些能力,卻無甚殺傷力,同時又不反感鄭彥,不會對他造成傷害的,黃天祥第一個想到了龍吉公主的青鸞。青鸞為雌性,性情相對柔和,不擅戰斗,而龍吉公主跟火鳳炎曦交情不淺,應當不會對鄭彥的轉世不利。可細一想,他又打消了鼓動青鸞下界的念頭,原因無它,龍吉公主在眾神大戰的態度上保持中立,她曾因思凡受罰下界,在封神大戰中殞命,想必一定領受了教訓,不會再違逆其父母玉皇大帝和西王母的旨意了。
黃天祥陷入沉思,他對天庭仙獸和神獸的武力值十分熟捻,青鸞之下便是鶴童、鹿童等仙童,說是仙童,其實都是獸類所變,只因跟的是得道的神仙,因此沒有墮入妖道而已。這些所謂的仙童不是過于勢利,就是滑得溜手,個個均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其主人都有些身份,十分難纏,不好利用。
真是費思量,早知如此,我不答應父親不下凡,此刻就能從容下界指點鄭彥的轉世武藝了。
青鸞之上的仙獸和神獸,身量較小的只有持國天王魔禮壽的花狐貂,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姬伯邑考的白猿,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的哮天犬,還有西王母的三足金烏。黃天祥先把白猿排除了,這老猿心思最多,拔了毛都比大多數人聰明。而三足烏,西王母一天都離不了他,一日三餐均需他伺候,一千年前,鄭彥捕獲百鳥,正是因為其中有三足烏,玉帝才重視起來,親自下凡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