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從西方歸來,過南天門而不入,徑自下凡,前不久發生的這些事持國天王魔禮壽都有耳聞,他的長兄南天王魔禮青駐守南天門,對哪吒當天拒絕托塔天王李靖的情形听得十分清楚,事後曾跟三位兄弟繪聲繪色地描述過,因此下凡踫到哪吒在他的意料之中。魔家四將與哪吒在封神大戰後都皈依了佛門,雙方前嫌盡釋,他之前還想著,早點兒解決了鄭彥,解救了花狐貂,可以跟哪吒敘敘舊。沒想到,才到地頭兒,哪吒卻站在了仇敵一邊,成為對立面,這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持國天王,辛承祧雖然是鄭彥的轉世,但現在他的記憶和修為全沒了,只是一個小孩子,你乃天庭的大神,釋教天王,你就大人大量,饒恕他的年少無知吧。」哪吒很少做和事佬,這次只好賣力扮演這個角色。
魔禮壽怒氣難消,用神念操縱著自己的泥塑金身,滿嘴噴著泥灰粉沫叫道︰「三太子此言差矣,年紀小就可以肆意妄為,全沒半點兒規矩和做人的覺悟?這小子辱沒神獸,天理難容。」
「切。」辛承祧听到這里,不顧辛承玉的攔阻,上前大罵︰「呸!狗屁規矩!你身為花狐貂的主人,不好好看住他,放到人間做亂,你遵守的是什麼規矩?我好心收留花狐貂,沒有把他揭皮拆骨炖了吃了,你不感謝我,還有臉說我,是不知羞恥為何物嗎?可見我做人的覺悟比你高多了,你這個丑鬼。」
對著比他高出一個人的持國天王,辛承祧居然毫無懼色,當面責罵,嗑巴都不打一個,辛承玉佩服得五體投地。
「呃。」魔禮壽差點兒沒被噎死,沒看住花狐貂他本就理虧,可被一個人類小孩兒當面指責,他臉面上下不來,「我是天王,我怎麼看管花狐貂,你一屆凡人無權過問,老實跟你講,花狐貂吃了你們凡人是你們的福分,祖上積德,你們敢動他,就是太歲頭上動土,滅頂之災。好好地把花狐貂交還給我,我賞你個全尸。」
魔禮壽把的天神威勢散發出來,以為能夠鎮住辛承祧,可辛承祧根本不為所動。
「 ,你還挺狂。」辛承祧冷笑連連,本來他只是把花狐貂抓來玩玩,沒想把他怎麼樣,可魔禮壽以勢壓人,現在他是真的怒了,目光掃向花狐貂,花狐貂嚇得一機靈,「你們這些披毛戴角,卵生濕化的畜生,一朝上天還真當自己是神了,我看連鳥人都不如。」
「披毛戴角,卵生濕化」這句話是封神大戰中,闡教傳人對截教傳人的蔑視侮辱之辭,辛承祧翻閱過《封神演義》,這句話記得很熟。魔家四將都受過異人秘授奇術變幻,雖不能做準是截教中人,但肯定不是闡教中人,如今辛承祧借罵花狐貂連帶著把魔家四將都罵了,把魔禮壽氣得哇哇大叫。
「惱羞成怒啦?果然沒素質。」辛承祧小嘴兒一撇,鄙視他。
周臣在後面直搖頭,這孩子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吃虧。周臣跟魔家四將的關系並不親密,封神大戰時魔家四將保紂王,他保武王,是仇敵不是朋友,所以他沒有上前搭話。
「橫豎都是死,我先打發你上路。」辛承祧從辛承玉手里抓過花狐貂,看著他雪白的毛皮,「唉,可惜了這張皮,給我媽做個圍脖多好,等一會兒炸爛了,什麼都沒有了。」
花狐貂順著辛承祧陰惻惻的目光看到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他肚子里有一顆明珠彈,威力未知,要是爆炸了,能不能保住命還兩說。
「不要,你饒了我吧。我不跟你做對了,我听話,我這幾天也沒干壞事呀。」花狐貂毫無形象地四腳抱住辛承祧的手,大尾巴也卷上去,口吐人言,涕淚橫流。
在場眾人全部驚呆,尤其魔禮壽和金眼神鷹,他們最了解花狐貂稟性,這家伙在天庭可是有名的不好惹,神獸全怕他,普通神仙繞著他走,幾時有過如此悲慘的際遇。
魔禮壽驚疑地看著最寵愛的寵獸哭得梨花帶雨,心里別提多難受了,他急不可待地想捏死辛承祧,把花狐貂抱在懷里安慰,不過他最終摁下這個念頭,花狐貂今天的行為太怪異了,首先見到了他這個主人沒有自動跑過來,其次辛承祧一威脅他就告饒,搖尾乞憐,跟往日無法無天的樣子大相徑庭。
魔家四將中,魔禮壽年紀最小,腦子最活,他馬上覺出這里面不對勁兒,「花狐貂,怎麼回事?他拿什麼威脅你?」
花狐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轉轉小圓眼兒看看辛承祧,不敢擅自回答。
辛承祧遞個眼神,示意他明說。
花狐貂于是說︰「他在我肚子里放了一顆炸彈,只要他念動口訣,就會爆炸。」
魔禮壽大吃一驚,仔細看花狐貂的肚子,他現在真身未來,泥塑雕像視力不好,最後靠神念感知才勉強看出花狐貂肚子里的異物。
頓時,魔禮壽抬起胳臂指著辛承祧,「你竟敢如此對花狐貂,你…你必須死!」
辛承祧氣樂了,對花狐貂說︰「看來你非死不可了,到了這個時候你的主人還敢威脅我,沒有一點兒做人的覺悟,你知道了吧,他根本不在乎你,你的命沒有他的面子重要,是他逼我殺你的,你死後不要怨我。」
花狐貂臉都苦了,「不,辛承祧,你不能殺我,你媽喜歡我,我是你們家的小萌寵,你不能這樣對我。」
辛承祧皺眉,「閉嘴,我因你而死,我媽還會要你嗎?算了,跟禽獸沒法講道理,你們主僕二人都這麼討人嫌。」
「好好好,你你你……」魔禮壽氣極之後已經語無倫次了。
「好了,鬧夠沒有?」哪吒突然發聲,聲若洪鐘,現場立刻清靜了。
看看梗著脖子囂張發狠的辛承祧,再看看一臉憋屈無處發泄的魔禮壽,哪吒暗嘆,持國天王呀,你到底還是斗不過鄭彥的轉世,連花狐貂的情況都沒模清,一上來就喊打喊殺,不知所謂。相對的,他挺滿意辛承祧的做法,有膽量,有計謀,料事于先,不錯,人才。
「持國天王,時候不早了,你看今日之事能不能如此了結,辛承祧把花狐貂放了,你不再追究他的冒犯之罪,大家各退一步,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沒出什麼大事,說開了就算了,再鬧下去恐怕大家都不好看。」
哪吒這話說得很有技巧,不提魔禮壽對花狐貂管束不嚴之過,也不提辛承祧囚禁神獸的過錯,兩相抵消,如果魔禮壽不依不饒,那麼拖到天亮,他的神念必須回歸天庭,花狐貂私自下凡的事也就暴露了。
魔禮壽沉吟片刻,只得點頭同意哪吒的建議,不過他提了一個條件,辛承祧必須把花狐貂肚子里的炸彈拿出來,否則哪天辛承祧一個不高興啟動了口訣,花狐貂還是難逃一死。
哪吒轉向辛承祧,念及他與持國天王魔禮壽都來自佛門,這點兒面子不能不給,「辛承祧,持國天王的要求也不過分,你能不能……」
「不能。」辛承祧沒等哪吒說完,一口回絕。
哪吒的臉色登時黑了,這件事跟他本無關系,他主動做和事佬調和,辛承祧竟然不給他面子,這是要造反的節奏麼?持國天王也詫異了,這孩子軟硬不吃,難道另有企圖?
「辛承祧……」哪吒咬牙低吼。
辛承祧看也不看他,猶自說︰「明珠彈是他自己吃下去的,還得他自己吐出來,我又沒有催吐的藥,當然沒辦法了。」
「哦。原來如此。」魔禮壽提溜的一顆心總算放進肚子里,催吐的藥物不難找,原來解決方案如此簡單,他怪眼一翻,「那你不早說?」
「呵呵。」辛承祧冷笑,「我沒不說,你們得容我工夫不是。」
哪吒瞬間想明白了緣由,他曾經打過辛承祧的**,這小子還記著仇呢,成心玩兒他,有心現在扔下這事不管了,又一想,跟個小孩子治什麼氣,再說這里面還牽扯著持國天王魔禮壽和花狐貂,先把他們主僕二人勸走再說。
出乎所有人意料,周臣貼心地拿出一株草藥,專門催吐的,花狐貂吃了,三分鐘不到就吐出了明珠彈,嘯天趕緊替辛承祧收了,跑到遠處躲著,不然非被持國天王踩碎不可。就這,持國天王魔禮壽還瞪著嘯天咬牙切齒半天。
所有事情完美解決,到了分別的時候,花狐貂竟然不想走。
「貂兒你怎麼了?」魔禮壽心里起急,他的時間不多了,畢竟神念穿透九重天不容易,危險重重不說,對精神力的消耗也很大。
花狐貂小心翼翼地看著辛承祧的臉色,「我能不能再看一眼女主人,就一眼?」
辛承祧怔了一下,沒想到花狐貂跟他媽產生了主僕情誼,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女主人?」魔禮壽又不爽了,花狐貂是他一手帶大的,居然跟人間女子有了感情,這叫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