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弦側身坐于椅中,目光隨著滿地亂轉的葉驚濤移動,看著他滿臉的焦急,不禁笑道,「小五,你消停會兒罷,有老三在,丟不了!」
葉驚濤正自伸了脖子,向門外張望,聞得哥哥說話,回過身來。見他一臉戲謔,只輕輕搖頭,「若是三哥和小六,自是不打緊,只是,如今帶得小九,那丫頭……」話未說完,便聞得背後葉輕痕嗔道,「五哥,你又說九兒壞話!」葉驚濤回身看時,卻見三人齊齊步入廳來。
葉驚濤大喜,搶步迎上問道,「三哥,如何?」再向三人身後望得一眼,詫聲道,「怎麼,未將文公子救出麼?」
「小五,你且讓他們歇歇!」葉驚弦向弟弟瞅得一眼,輕輕搖頭,行去將廳門關了。他口中雖是不急,卻亦急欲知曉文子安處境。轉身回來,于葉驚風身旁坐了,亦是連連催問。
三人慢慢將前事講了,葉驚弦、葉驚濤只輕輕點頭。葉輕痕卻嘟了小嘴道,「方才明明可將文公子帶走,卻是三哥、六哥膽兒小,自個兒逃了回來!」
兄弟四人听她說的有趣,均是笑出聲來。坐于她身旁的葉驚濤伸手于她頭頂揉得揉,笑道,「枉自說我家九兒聰明,今日卻是傻了!」
「哪里傻了!」葉輕痕低嚷,反手將哥哥手掌打開,挑眉道,「我們夜探將軍府,不就是為了救文公子出來?」
「傻九兒!」葉驚風也自輕笑,「你自個兒也見得,文公子雖身陷將軍府,但那蒙根其其格亦不敢胡來。我們今日將文公子救出,那將軍府豈能善罷干休?我等逞得一時之勇,卻是枉顧了葉、文兩家人的性命!」
另一側的葉驚鴻見她猶自不滿,亦是好笑,橫臂將她攬了,笑道,「九兒,昨日文公子曾道,朝廷留他文氏,只為籠絡漢臣。將軍府縱是為難,亦需留些分寸。那蒙根其其格想亦不敢隨意加害,我等另想法子便是!」
「嗯!」葉輕痕輕輕點頭,默思方才將軍府所見,竟果如哥哥所言,心中略寬。
兄妹五人盤算良久,卻無定策,葉驚鴻嘆道,「三年來,朝廷多次下召,命我入朝為官,我均婉拒,如今看來,當官有當官的好處,遇得此事,不至一籌莫展。」
葉驚弦聞言,只向他掃得一眼,淡淡道,「你葉六,豈是個受得官府那骯髒氣的?」
「小六此時這般說,待得無事,便是朝廷再請,他仍是不願!」葉驚風含笑搖頭,又自嘆道,「此事須尋楊陌、阿布二人商議,萬不得已,我等只好暗自劫人了!」當下又再計議,文子安救出,當如何避開朝廷耳目,送他逃出大都。
待得計議已定,已是時近五更。葉驚風暗思,若果到得那步,勢難善罷,只道,「大伙兒歇了罷,明兒听听阿布郡主和楊陌的信兒,萬不得已,斷不可行此下策!」兄妹幾人應了,葉驚鴻自傳了人,暗做安排,另四人卻各自回房胡亂歇息了。至得一早,五人又聚于前廳,等候月兌月兌阿布與楊陌的消息。
(二)
看看時已至午,仍是渺無音訊。葉輕痕漸漸不耐,纏了葉驚鴻出去打探消息。葉驚鴻心中亦自擔憂,只流水價般派出人去,于院使府、肅王府探問。
隔得片刻,消息不斷傳回︰「楊院使徹夜未歸,聞得說尚在宮中!」「阿布郡主一早入了宮,尚未回來!」「今兒一早,蒙根其其格也入了宮,至此時未曾出來!」
……
葉驚鴻聞了,忙又派人于皇宮前等候,所去之人卻是遲遲不歸。待得未時已盡,葉塘來報,說月兌月兌阿布來了!
葉輕痕大喜,一躍而起,迎出廳去,「阿布姐姐!」快步奔前,一把抱了月兌月兌阿布,一迭連聲的問,「阿布姐姐,你見到楊大哥了?他怎麼說?有沒有法子?」
兄弟四人亦自迎出,葉驚鴻讓道,「郡主請廳里坐罷!」
月兌月兌阿布聞他竟較平日添了些客氣,不由心中一澀,卻想文子安之事要緊,只點得點頭,向廳里來。與眾人見了禮,亦不客套,只道,「阿布一早進宮,因是小公主未醒,楊大人月兌不得身,方等得許久。方才楊大人已得了信兒,他請各位安心,他定須設法,令將軍府放人。只是,他請各位切勿冒險,至生他禍!」
「那,楊大哥幾時可將文公子救出?」葉輕痕聞得楊陌允諾,心中略寬,卻尤自不大放心。
「此時宮內心憂小公主安危,總需得幾日罷!」月兌月兌阿布道。葉家兄弟聞言,盡皆皺眉,葉輕痕卻是嚷道,「那蒙根其其格處處相逼,如何呆得這多日?」
月兌月兌阿布未語,葉驚鴻卻笑道,「九兒,我想文公子自有應付之道,倒無須我等擔憂!」一手拉了妹妹,手指輕捏,暗暗示意。他心中暗思,月兌月兌阿布雖與自己兄妹交好,終究是皇室中人,葉家意欲暗助文子安之事,卻是不欲她知曉。
月兌月兌阿布聞他這般言語,竟大有見外之意,心中更是難過,只起身道,「阿布且回了,若有旁的消息,定當來報!」向兄妹幾人躬身行得個禮,又自向葉驚鴻掃去一眼,口唇微張,欲言又止,只輕輕咬唇,自轉身出去。
葉家兄妹送出,葉驚濤望了阿布背影輕嘆,「小六,郡主與楊陌之事未必是實,你竟不問個清楚?」
「實不實又當如何?」葉驚鴻淡笑搖頭,眼眸卻掠過一抹無奈,「我葉六不願為官,難不成竟去做大元的郡馬?」話罷,也不等哥哥再語,自轉了頭回來。
原是葉驚鴻自三年前接管整個葉家生意,朝廷非止一次下召,欲他入朝為官。其用心是司馬昭之心,不過是想將葉家諾大家業並入官中罷了。他費盡心機,寧肯多交賦稅,也不願為官。此時,如何肯為得兒女之私,將葉家家業送于大元朝廷?況,做了這肅王府的郡馬,怕是一切,均受人擺布了吧?
葉輕痕聞葉驚鴻此語,心中雖替月兌月兌阿布難過,卻是更為文子安掛心,只隨後回來,拉了葉驚風道,「三哥,楊大哥一時救不得文公子,卻是如何是好?」
(三)
葉驚風聞言笑道,「少不得我們兄弟辛苦一些,輪番去替文公子守夜!」回頭招呼了葉驚弦與葉驚濤,幾人將強行劫人之念暫且放了,葉驚風只道,「今夜,便勞煩二哥與小五去趟將軍府,保得文公子無恙!」葉驚弦與葉驚濤自無異議,點頭應了。葉驚風又向葉驚鴻道,「你去將昨夜安排人等撤了罷,如今既有楊陌在內,我等倒不急于救人,一切,待楊陌有了消息再說!」葉驚鴻點頭應了,自去傳令吩咐。
是夜,葉驚弦與葉驚濤二人,依葉驚風所述,悄悄潛入將軍府,至得五更方回,卻是一夜無事。第二日夜里,又換作葉驚風與葉驚鴻,卻是不到三更便回。葉輕痕心底懸念,尚未入睡,趕去問時,葉驚風只笑道,「那文公子雖是文弱,蒙根其其格竟是拿他無法,只需不用強,文公子足可自保!」
葉驚鴻卻是冷笑道,「前日我見她對文公子尚算守禮,只道出于真情,哪知,這女子竟是如此不堪!」
葉輕痕大奇,問道,「六哥,可是見了旁的事?」
葉驚鴻未語,葉驚風叱道,「小女娃家,莫要亂問!」一手推了她出門,道,「橫豎並無他事,你且回去睡罷!」也不理葉輕痕大聲抗議,只揚了聲喚丫頭來服侍。葉輕痕欲待不去,卻是幾個哥哥均是攆了她去,連葉驚鴻亦道,「九兒去睡,若是有事,我自命人喚你!」一邊說,一邊去將她攬了出門,低聲輕哄。葉輕痕無法,只得依言去了。
葉驚鴻送了葉輕痕至後院,方始轉身回來,皺了眉道,「那蒙根其其格糾纏文公子,被文公子以言語堵回,氣沖沖去了。我見她竟不回自己住處,一時好奇,悄悄隨了她去,哪知……哪知……」連說兩聲,大覺礙口,終是未曾說出。
葉驚濤笑接,「哪知,她府中,竟是養得男寵。」
葉驚風、葉驚鴻聞言,大為驚奇,同道,「你如何得知?」
葉驚弦輕輕搖頭,笑道,「昨夜我與小五已親眼見得,如何不知?」思及前一夜所見之事,只連連搖頭。至得此時,兄弟四人心知蒙根其其格不過是看中文子安容貌,並心半點情意,相助之意更堅。
到得第三夜,又換做葉驚弦、葉驚濤二人出去。瞧著鼓交三更,料來無事,葉驚鴻見葉輕痕早已睡眼腥松,笑勸道,「九兒睡罷,莫要在此熬著,到得此時,想又無事……」正說間,卻聞得院外腳步聲響,葉寧聲音自門外疾喊,「三爺,六爺,將軍府走水了!」
三人聞報,同時一驚,葉輕痕瞬間清醒,與兩個哥哥搶出看時,果見西北方火光沖天,正是將軍府方向。「莫不是出了事?」葉驚風連連頓足,向葉寧道,「快去,帶兩個機靈的,看是何事?」瞅著葉寧去了,又向葉驚鴻道,「你守在家里,我去瞧瞧!」也不等葉驚鴻應聲,身形忽展,已掠上屋瓦,身影于檐角輕晃,已消失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