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滴水成冰，在西北某地屈家村，有個緊靠道邊的人家，青磚瓦舍，石砌院牆院里院外收拾得干干淨淨整整齊齊。
一男一女兩個五六歲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嬉戲，房頂的煙筒里冒著濃濃的炊煙，就連半掩著的房門里也涌出團團白氣。
正房堂屋里，炕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酒菜，正位上端坐著清瘦精明，一身嶄新青布棉衣的屈老漢，左手坐著濃眉大眼，粗黑強壯的長子屈文，右手坐著清秀白淨的次子屈武，爺三個正親親熱熱地飲酒敘話。
屈老漢溜啁了一口酒，又夾起菜放在嘴里吧嗒作響的嚼了嚼，咕嚕一聲咽了下去並用手抹抹嘴屈老漢︰嗯，舒蘭這個炒芹菜的確不錯，鮮香脆女敕，是下酒好菜兒。
屈武︰我愛吃嫂子做的炒豆腐絲，香甜滑軟肥而不膩，實在是難得的美味屈文︰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了，我最愛吃她包的餃子，那才叫香呢。
屈老漢︰哎，屈文阿，這幾年也全靠你和舒蘭了，你在礦上幫人家挖煤，舒蘭在家種果樹，咱家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你倆小的時候哪有這麼好的日子，想吃點肉都難，喂豬喂雞？人都吃不飽，拿啥去喂豬喂雞阿，唉！
屈文︰爹，武子功勞也不小，我常年在外，家里地里就靠他一個人，這麼多年也沒輕累了他，明年我再鉚勁干一年，掙個萬八的也好幫他再說房媳婦。
屈武︰得啦，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後娘進門，孩子肯定要受氣呢。
屈老漢臉色一沉︰啥話，不能因為怕就不過日子了，你才三十歲，屋里怎麼可以沒有女人呢？怕孩子受氣，就把孩子放在這屋或者是你嫂子那屋。
屈文︰掙錢就是花的，不能怕花錢，沒媳婦，就連你嫂子也替你發愁呢。
屈老漢︰誰說不是呢，小麗她娘過世也有三年，你對她也算盡了情義，趁著年輕趕緊再續上一房，沒準還能再生個小子呢。
屈武看了父兄一眼沒言語，把酒端起來一抻脖子就灌了進去。
廚房里，去老太太和大兒媳還在煮飯炒菜，婆媳倆親親熱熱邊忙邊嘮屈老太太︰舒蘭那，屈文回來也有半個月了吧，我怎麼听著你那屋一宿也不閑著？當心，會把他的身子骨累壞的。
舒蘭收住笑容道︰媽，說什麼呢，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干什麼？
屈老太太︰我咋就不知道，我就在你的門口听著呢。
舒蘭︰媽，你怎麼連那事兒也干得出來，幸虧我是個老媳婦了，這要是才過門兒的新媳婦還不跟你翻臉麼？
屈老太太︰哎，咱們娘倆不是不見外了麼，換個人我也不能听那個事兒，我巴不得你倆親熱呢，可是那事不能像啥似的離不了。
舒蘭︰媽，屈文一走就是一年，回來幾天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就是這些，不像你想得什麼沒完沒了，好啦，我們早點睡就是了。
夜晚，東屋，兩個孩子在東炕上甜睡，西炕上，舒蘭靠在屈文的懷里看著屋門直發呆，屈文把舒蘭扳轉過來屈文︰想啥呢，來，叫我親親你。
舒蘭小聲道︰不行，咱媽在外面听著呢，我答應她叫你好好休息的。
屈文︰別怕，明天我跟咱媽說，我一出去就是一年，好容易回來了，還不行說說話，熱乎熱乎啊？
舒蘭︰不可以，你怎麼可以听了老婆的話就去找當理論呢？那樣媽會傷心的，婆媳間也會因此分生了。
屈文︰你說得也對，我發現自打小麗她媽過世，咱性格好像變了似的，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們對你還好麼？
舒蘭︰咱性格的確變了，但對我比以前更親了，爸媽都特別心疼我。
屈文︰是啊，倆媳婦沒了一個，你就珍貴了，他們當然就心疼你了。
舒蘭︰哎，說話別沒良心，爸媽早就對我好，可不是因為啥才改變的！你回來了，得趕緊幫武子再說和一個媳婦，武子老是一個人也太可憐了。
屈文︰今天我們還說這件事呢，這小子，八成是怕花錢，一提這事他就急惱，等我今年再干一年，就幫他成個家。
舒蘭︰武子也是往三十數的人了，干嗎還等明年，今年就幫他成了家，至于錢的事兒可多可少，缺少什麼就等他們結婚以後再說吧。
屈文︰我也想越快越好，可是咱們現在的錢不多，辦喜事總是要花錢的。
舒蘭︰咱們就先緊張點，等來年就好了，那時候果樹也掛果了，咱再買台車，你也不用再出去干那陰間活了。
屈文︰我倒是覺著挺好的，一年到頭萬八的掙著，一年一個萬元戶，還想啥呀？現在愁人的是武子，他就是老怕孩子受氣，今天這事兒就沒嘮下去。
舒蘭︰咱幫他帶著孩子，媳婦叫他自己找就成了。
屈文︰他，他還會找對象？他要是有那兩下子，咱家就沒愁事了，三十來歲的傻老爺們兒還帶個小孩崽子，誰跟他啊？
舒蘭︰德行，你比武子還傻呢，武子現在就有個大閨女惦記著，你行麼？
屈文︰咱屈文是正人君子，你拿咱當啥了，哎，武子有人惦記著，你是從那听來的，那個人是誰，我咋不知道？
舒蘭︰你一天到晚大咧咧的就會吃飽喝足了睡大覺，你知道啥，別說那事兒，就是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勾搭你媳婦，你也看不出來。
屈文︰不是咱吹牛，咱屈文的老婆，絕對的剛烈忠貞，哼，下輩子我也不用擔心吃醋，不放心老婆，那是男人沒本事！
舒蘭︰少臭美吧，你沒攤上呢，就你，找個水性楊花的試試看，她不連你也賣了就算你長的結實。
屈文︰所以說咱哥們有福呢，娶個老婆，啊，那才叫自己看著順心，扔在家里放心，別人看著惡……
舒蘭︰我既不向叫別人惡心，更不想叫別人歡心，你要是覺得我不好就趕緊去找別人，我保證給你讓地方！
屈文︰說個笑話麼，你急什麼啊？還是說說是誰看上武子了，是不是武子告訴你的？
舒蘭︰你以為武子像你啊，啥都往外說，我是從那個丫頭那兒知道的。
屈文︰那丫頭求你幫忙了？
舒蘭︰哎，別把女人看得一文不值，那是我套出來的，好啦，睡覺！
屈文︰唉，還是咱媳婦有招兒，來，叫我親親你。
舒蘭︰不行，熄燈睡覺！
屈文︰你今天是咋的啦，不至于兩句玩笑話就不叫我沾……
舒蘭︰孩子快叫你給吵醒了，媽沒準在外面听著呢，睡醒了再說！
早晨，屈家老少圍桌而坐熱熱鬧鬧得吃早飯屈文︰武子，我和你嫂子商量過了，你這麼著也不是個事兒，趁著冬天沒什麼事再幫你成個家，叫咱家人氣也旺一點。
一家老少听了這話都抬起臉來看屈武，屈武抬頭看了舒蘭一眼屈武︰有啥不是事兒的，我過的還挺習慣呢。
屈老太太︰又說傻話了，你看哪家人不是雙出雙進，有老有少的？就是太監還想找個女人伺候著呢，男人打光棍，你就不怕人家笑話你啊！
屈武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沒言語，只管低著頭吃飯。
屈老漢︰你耍光棍有啥好處？甭說別的，回到屋里連個說話的也沒有……
屈武︰我有病！
屈老漢︰你有啥病？說出來，咱家還治的起！
屈武︰我有精神病，我干嗎非的找個說話的，嘴欠了我就蹭南牆好不好？屈老漢惱了，翻身抓起掃炕苕怵就要教訓屈武屈老漢︰哎？小王八犢子，簡直不識好歹，我想叫你有個好日子，你反過來兌搡我，我打你個……
舒蘭一瞧連忙拉攔住屈老漢舒蘭︰爸，算了，武子肯定有它的難處，何必這麼逼他呢？消消氣，吃飯。武子，你也是的，不願意就說不願意，怎麼可以跟爸這麼說話呢？
屈武︰一大早晨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好像我不知道咋過日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