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迷惘的心情,魯克徒步穿越了松江和月見江流域,回到了西昆市。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尋找曹靜文,而是孤單地游蕩在熙來攘往的擁擠街頭。
她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過去的一段經歷在魯克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無法繼續以往的生活,以平靜祥和的心態淹沒在人群里,學習和體會他們的感情。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像有一匹狂躁不安的烈馬,驅使他不停地向前走。
經歷了讀心術和控心術,經歷了掙扎和沉淪,經歷了慘烈的殺戮,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是虛無,毫無意義!「我是誰?我想過怎樣的生活?生命的意義在哪里?」魯克反復逼問著自己,他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他解不開心結!
夜幕降臨,魯克不知不覺來到了西昆大學的東校門,無意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濃妝艷抹,穿著皮草大衣和高筒靴,拎著名貴的挎包,搖搖晃晃地向不遠處的酒吧走去。那是劉若馨!魯克抬起手想叫住她,種種疑慮突然涌上心頭︰「她不是在北源城里嗎?怎麼平安回來了?」
半個多月不見,她變得成熟而妖艷,完全不同于北源城里那種逆來順受、麻木不仁的形象。過去發生的一切在她心中留下了多少傷痕,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魯克不禁緊走幾步,跟在了她後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
劉若馨進了一家叫城市兩側的酒吧,招牌上的霓虹燈不停變換著顏色和形狀,勁爆的音樂聲震耳欲聾。魯克跟著人流擠了進去,只耽擱了片刻,劉若馨已經淹沒在這個喧嘩的世界里。他猶豫了一下,徑直穿過昏暗的大廳,坐到吧台前的高腳椅上。
年青帥氣的調酒師笑容可掬地問道︰「先生要點什麼?」
魯克對此毫無概念,淡淡說了句「隨便」,目光閃爍,試圖從三五成群的顧客中找到劉若馨。
激烈的音樂響起,五彩燈光閃爍,舞台上男男女女瘋狂地扭動,發泄著內心的**和沖動,一旁的觀眾揮動手臂,大聲叫好。魯克覺得頭暈,他回過頭來,調酒師把一杯血紅的飲料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魯克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音樂中。
調酒師從他的神態猜了個大概,他大聲回答說︰「血腥瑪麗!」
紅色的液體微微搖晃,魯克仿佛聞到了血腥味。舍身峰頂發生過的一切又浮現在眼前,就像電影的慢鏡頭,血如泉涌,漫天血雨,血淋淋的肉球冉冉升起,……魯克厭惡地閉上眼楮,用力搖了搖頭。
一連串強勁的音符響過後,音樂變舒緩,一個穿著黑色緊身毛衣的年輕女子從舞台上輕巧地跳下來,沖到吧台前,氣喘吁吁地對調酒師說︰「來杯血腥瑪麗!」
魯克把酒推到她跟前,柔聲說︰「喝這一杯吧!」
「請我喝酒,這麼老套的搭訕,有點創意好不好!」那女子轉過頭來,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吃驚地叫道︰「小……小盧子……」
「是我。劉若馨,你好嗎?」
劉若馨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她飛快地朝周圍看了一眼,顫抖著聲音說︰「你……你回來了?」
「為什麼不呢?這里有我的家。」
劉若馨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飛快地抬起手背模了一下,仰起脖子把血腥瑪麗一飲而盡,靈巧的舌頭舌忝著嘴唇。
「你還好吧?」
「我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們把我放回來了……」劉若馨有些語無倫次了,她急忙岔開話題,「對了,你怎麼會到酒吧來?」
魯克沒有深究,隨口說︰「剛到西昆市,沒事,出來瞎逛逛,尋找刺激,消磨時間!」
「那曹靜文呢?」
「不知道。哎,你跟她不是同班同學嗎,怎麼反而問我?」
「喔,我知道了,你們吵架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調解調解?」劉若馨夸張地笑了起來,玩弄著手里的酒杯,對吧台的調酒師說,「再來一杯血腥瑪麗,一杯冰山雪蓮!」
魯克一陣沖動,說︰「我想跟她分手!」
「分手?為什麼?」
「不為什麼。分手還需要理由嗎?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就像天上的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你問過它為什麼嗎?」
「說得太好了!來,為分手干一杯,祝賀你!嘻嘻,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追求我?」劉若馨把血腥瑪麗推到他面前,自己舉起了冰山雪蓮。
「我會認真考慮的,不過我不喜歡這種酒,看起來像血一樣,跟你換一杯吧!」
「行,沒問題!」劉若馨跟他換了一杯酒,主動踫杯,「叮」一聲響,笑著說,「干杯,今天能在酒吧里遇見你,我真是高興!」
「我也很高興!」魯克把冰山雪蓮一口吞下肚。酒很烈,摻了薄荷,胃里頓時騰起一團火焰,渾身都燃燒起來。
「再來一杯,今天我們喝個痛快,我請客!」劉若馨眼波迷離,臉頰陀紅,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你一定要請客,我身邊沒帶錢!」
「呵呵,你真是可笑,到酒吧來居然不帶錢,不怕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鏢打斷你的肋骨嗎?踫到我你只管放心,我有很多錢,多得用不掉……」她打了一個響指,招呼服務生把她的挎包拿來,掏出一張金卡,在魯克眼前晃晃,「看見沒有,信用卡,可以無限透支,刷多少都沒問題!」
「你喝多了!」
「不多,走,我們去跳舞!小哥,給我好好保管,別弄丟了!」她把挎包丟給服務生,拉了魯克來到舞台上,跟隨強勁的音樂扭動起來。
「我不會跳舞!」
「不會我教你,很簡單的,手和腳要協調,扭動你的腰和臀,像我這樣……」劉若馨示範給他看,閃爍變幻的燈光下,她長發飛揚,飽滿的胸脯在顫抖,腰肢柔軟,充滿了青春的活力。魯克學著她的樣開始扭動,酒勁涌上來,突然覺得一陣口干舌燥,內心深處充滿了最原始的**。
喝酒,聊天,跳舞,昏天黑地,一直玩到凌晨2點,他們相互攙扶著離開了酒吧,沿著冷清的街道慢慢向前走。魯克大著舌頭問︰「我們到哪里去?你家住哪里?」
劉若馨迷迷糊糊說︰「不去!到你……家里去……」她把挎包塞進魯克的懷中,站都站不穩。
一旁的巷子里突然跳出三個青年,染著黃頭發,穿著耳環,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為首一個手里拿著開鋒的三稜刮刀,惡狠狠說︰「要命就快把錢都拿出來!」
劉若馨愣了一下,半天才回過神來,對魯克說︰「他們……搶劫……」
「什麼是搶劫?」
「一對醉鬼!」另一個青年一把搶過劉若馨手里的挎包,多看了她幾眼,色迷迷地說,「老大,這小妞長得還真不錯!」
「是嗎!」為首的青年伸手去模她的胸,魯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拗,「喀」一聲響,在靜夜里听起來格外的清脆。骨頭斷成兩截,刺穿了皮膚,血入泉涌,他立刻抱著手腕大叫起來,疼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
魯克把他推在一旁,朝那搶包的青年伸出手去,說︰「把包還給我!」
那青年猶豫了一陣,罵了一句粗話,掉頭就跑。魯克一腳踩在老大的腿上,威脅說︰「把你的小弟叫回來!」他立刻慘叫一聲,鬼哭狼嚎般叫道︰「小劉你這王八蛋,快回來,把包還給他們!」
另一個青年趁魯克不注意,從背後撲了上來,一刮刀捅向他腰眼。魯克頭也不回,反手在他手臂上推了一把,一刀深深扎進了他的大腿上,直至沒根。那青年張大了嘴巴叫不出聲,搖搖晃晃竟暈倒了。
搶包的青年只好畏畏縮縮回過來,把包還給魯克。劉若馨抱著他的胳膊,一臉崇拜,叫道︰「小盧子,你可真厲害,一下子擺平了三個劫匪!」
「小意思!」魯克看都不看他們,摟著她繼續向前走。
踉踉蹌蹌,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二人來到了商陽花園。魯克從地毯下模出鑰匙,半天才打開門,熟悉的家居展現在眼前,一切都維持原樣,只是長期沒人打掃,積了厚厚一層灰,庭院里的花草早就枯死了,一片蕭條淒涼。
劉若馨歡呼一聲,沖進臥室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栽倒在席夢思床上。魯克隨手鎖上門,倒在她身旁。
「小盧子!」劉若馨的聲音又甜又膩,充滿了誘惑。
「嗯?」魯克懶洋洋答應了一聲,沒有睜開眼楮。
「小盧子!」
「什麼事?」
劉若馨突然翻過身,壓在魯克胸口,主動吻著他的嘴唇,把舌頭伸進他嘴里。她的呼吸很急促,有酒的味道。魯克沒有睜開眼楮,雙手用力地撫模著她的身體,嫻熟的動作激起了劉若馨的**,她媚眼如絲,氣喘吁吁,失去了一切理智。
過了良久,兩人才冷靜下來。
劉若馨伸長了手臂,從床頭櫃里翻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了深深吸一口,吐出青灰色的煙圈,眼神變得迷離。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不久前,犯困的時候就抽一支,可以提神。」
「困了就睡覺吧,不用硬撐著。」魯克細細打量她的臉龐,脂粉掩蓋不住疲憊,眼中充滿了血絲。
「不!我不睡!」劉若馨神經質地叫了一聲,又低聲說,「我不睡,能不睡就盡量不睡……」
「為什麼?睡眠不足是很傷身體的!」
「如果人可以不睡覺,那該有多好!」
魯克覺得很難理解,問︰「不睡覺干什麼呢?」
「泡吧,蹦迪,什麼都可以……」劉若馨的下巴漸漸磕到了胸口,聲音越來越低。眼楮才合上,她又像觸電一樣驚醒,用力搖搖頭,說︰「我要去擦把臉,你等著!」她披了一塊毛巾,luo著雙腿跑進浴室,放了慢慢一盆冷水,把臉埋進去,直到透不過氣來,才猛地抬起。濕漉漉的秀發帶起無數水珠,甩到了身後的瓷磚上。
劉若馨盯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妝殘缺不全,露出蒼白的皮膚,目光呆滯,脖子上多了幾道紅印,這個陌生的女人就是她自己嗎?一陣傷感涌上心頭,她覺得鼻子發酸,眼淚簌簌地落在洗臉池里。
過了良久,她停止了抽泣,用卸妝水洗去了臉上的殘妝,回到臥室里。魯克正閉目養神,鼻息沉沉,劉若馨羨慕地望著他,突然用力揉著他的肩膀,哀求道︰「小盧子,不要睡了,起來陪我說說話!」
魯克慢慢睜開眼楮,撫模著她的頭發,問道︰「怎麼了?」
劉若馨心中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她撲在他懷中,哭道︰「嗚嗚……我……我不敢睡覺……我真的很辛苦!」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給我听听!」
「他們把我放回來了,反而是一場災難!在北源城,我可以沒日沒夜地睡覺,回到西昆市,我……我只要一合上眼楮就做惡夢,沒一刻安寧,我已經連著一個禮拜沒好好睡過覺了!」
「是什麼樣的惡夢?」
「我夢見我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地上鋪著稻草,我光著腳,穿著吊帶衫,手臂和腿露在外面,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我很害怕,但是偏偏不敢逃走……突然有一個聲音對我說,把衣服月兌下來!我不肯,他就威脅我,要把我生吃掉,心肝挖出來,嚼得嘎吱嘎吱響,我只好乖乖地照做了。」
「然後,他又叫我把和內褲也月兌掉,我很害羞,但還是照做了。我感覺到有一雙色迷迷的眼楮在看著我,從頭到腳,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他還稱贊我的身體,像冬天的雪花一樣干淨,不用洗刷就可以烤了吃!」
魯克隱隱猜到了幾分,把她擁進懷中,柔聲問︰「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