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哈哈一笑。歷史的南宋時,人們听到岳飛被害的消息,大喊冤之,聞者流涕。「下至三尺孩童,都對秦檜怨恨,不知是哪里的百姓,用面粉捏成秦檜形象,放油鍋中煎炸,後來簡化制作過程,只剩得兩條長腿,變成現在油條的樣子。幾百年來,人們一直叫它「油炸檜」。
李丘平自是知道這油條的由來,只是未曾想到在此時已然面世罷了。這兩個江湖人公然取出這事物,想來是因朝廷壓制而憋屈憤怒到了極點,此乃明白的試探,若是言語稍有不合,只怕這二人立刻就要暴起傷人了!
正要答話時,李丘平靈覺一動,廟外氣機忽起,又有人來了。
「你們與他閑扯罷了,看來今晚這地方要熱鬧一陣了!」
李丘平略一轉念便決定暫不與這二人結交,便傳音吩咐武山和鐵維揚自行對付。
唐凌絕和杭天昊稍頓之下也感應到了來人,二人聲色不動,便各自扯下了一條獐腿大嚼,又將五德園送來的美酒篩了幾大碗,痛快吃喝起來。
鐵維揚得了師令,毫無顧忌,乃冷冷地接道︰「什麼油炸鬼,咱們沒听過,這不過是油炸面團罷了!江湖中人,弄這些噱頭有什麼用,有本事的,弄個真的來,鐵某生吃了給你看。」
「你!」
瘦削之人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鐵維揚說話間微提真力,氣勢逼人,一胖一瘦兩人這才知道,眼前這十余歲的少年竟是不弱于他們的強手,江湖中這等年齡而達到如此修為的人,屈指可數!
「說得好!」
胖瘦二人正自揣測鐵維揚的來歷時,廟門外已然有人高聲喝彩。
「砰」地一聲。廟門被踹了開來,晃了兩晃後竟然整個倒下。激起了滿室灰塵。李丘平不動神色,混元真氣略揚。將自己人連那烤獐護在其中,灰塵飄落,點滴不沾。這廟本來就破舊,來人武功又不弱,這一腳根本就沒理那麼多,那廟門如何不倒!胖瘦二人促不及防。都沾染了一身塵上,那胖子還好,瘦削漢子剛剛在鐵維揚面前吃了憋。
再遭這一「暗算「。已然是一臉怒意。
一個身著灰布粗衣的彪形大漢自濃厚的塵上中現出身形。此人左手提了一個大酒壇,右手拿著個布包,身上血跡處處。背上則背著柄九環大刀,狀極威武。
來人不拘一格,粗豪無禮,李丘平不但沒有絲毫介意,反而產生了一種親切感,這一刻,不知怎地竟然忽然想起了西域老友,已然逝世的鐵海。當日在鐵旗鎮中,鐵海不也就是這付模樣麼!
李丘平不由得看看了鐵維揚。鐵維揚卻顯然並沒有李丘平地那種感覺,見來人無禮,乃皺眉道︰「閣下何人?」
大漢正要說話,轉眼間看見了火上燒烤的獐子,大喜之下也不待眾人招呼,便老實不客氣地坐到了那瘦削漢子旁邊,口中猶道︰「老兄,且讓一讓,你那邊還寬著呢。」
眾人啼笑皆非,這人還真是……
瘦削漢子便欲發作,那胖子伸手按在他肩上,瘦削漢子鄂然轉眼,見那胖子向他搖了搖頭,便隱忍不發,自行伸手,也不管那火焰騰升,就在那烤獐背上撕下一片肉來,悶聲大嚼。
幾人地表情李丘平都看在眼里,大覺有趣,便也不言語,取了一碗酒邊喝邊看,倒瞧瞧這些人是何來路。
「妙極,妙極!」彪形大漢搖頭晃腦道︰「趕得急了,不及備菜,還以為今夜有酒無肴,哈哈,想來是天從人願啊,痛快,痛快!」
說罷,大漢放下手中事物,亦有樣學樣,就欲也撕下一塊肉來。眾人直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痛快什麼了。
那大漢剛剛身手,眼前忽然橫過一根手指,直點他手腕脆弱之處,這一下勁風呼嘯,顯然蓄力極巨,若是點得實了,只怕一只右手就此廢去!
大漢「嘿」然發聲音,豎掌成刀,直劈來人指根。豈知來人手法變幻,一側一揚,依然點向原處。
那大漢攏指成抓,又握掌成拳,連變了七八般花樣,但對方一根食指變幻無方,總是指著他的弱點,這大漢雖有一身蠻力,武功看來也很淵博,楞是無法靠近那獐肉半寸。
大漢霍然起身,轉眼看去,只見一個僅十余歲,身形魁梧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此人正是武山。
這一指乃是戰歌劍中的一式絕技,名曰︰圍魏救趙。李丘平自參悟《劍道》後,各種絕葷哪是水漲船高,這戰歌劍早已到了重意不重招的地步,每一招劍法都是依意而行,變幻無方。
這大漢武功不錯,但單憑招式,如何能敵得過已臻大乘的戰歌劍法!其實要論這路戰歌劍法,李丘平地三個弟子里,要以蘇星靈領悟最深,但武山得其部分奧義,對付這粗莽大漢已是綽有余裕!
「同為江湖中人,竟然不舍得些許野味,看來關某是來錯地方了!萬沒料到南方的江湖人物如此吝嗇!可嘆,可嘆!走了也罷!」
這大漢看似粗豪,實際上卻甚是精明,他剛剛辦了一件大事,實是不宜大意,眼見廟中諸人連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亦是如此強橫,立即萌生退意。便裝做留下幾句場面話,便想離去。
「來者是客,要用些烤肉原無不可。不過,我兄弟先前請問閣下是何人,閣下卻是理也不理,這北方地豪杰,只怕也未必就都是閣下這般莽夫吧!」
武山說話間略一示意,鐵維揚心領神會,便起身去扶那倒下地廟門擋風,無巧不巧地卻正好攔住了那大漢的退路。
那大漢與胖瘦二人同時色變。
三人都是有為而來,但臨安城中的警戒已到了戰時地程度,城內外到處都是朝廷密探,其中居然不乏超一流強手。
俠以武犯禁,眾人心知肚明,朝廷斷然不容有人劫獄而救岳飛,那些密探只要探得諸人落單,立即便是圍毆偷襲的局面。這幾天,趕來臨安的各路義士已然斷斷續續有人橫死街頭或者曠野。
想也不用想,多半就是大宋朝廷所為了!
李丘平等人行為異常,武功更是高得離譜,值此境地,已由不得三人不將他們往朝廷的爪牙上去想了!
鐵維揚動作太過明顯,李丘平知道三人已經誤會,卻不肯言語,倒要看看這兩個弟子如何處理。
三人懷疑眾人是大宋朝廷的密探,武山何嘗不是同樣的想法,李丘平既然將事情交由他來處理,不明確弄清楚三人身份,豈能容其人輕易離開。
「閣下與那秦檜老賊可是有什麼關系?」
武山沉吟了一下,決定直接先表明己方態度。無論如何,優勢總在自己一方,如不大方示意,羅羅嗦嗦地糾纏下去,不知如何了結了。這般問話當然有些無禮,不過一來對方無禮在先,二來自己也不是真正的主事人,便是說錯了話,自然還有師傅出面彌補。
那彪形大漢先是心中一定,繼而大怒,將心一橫,怒聲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淮賽關公就是我,關定是也!關某與秦檜老賊是有些關系,關某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時時刻刻盼著能食其肉寢其皮!如何,爾等若是秦檜手下,這就可以動手了,擒下關某乃大功一件……」
彪形大漢激動之下言語失措,說到「大功一件」時醒悟過來,便猛然頓住。
鐵維揚听其說到緊要關頭卻停了下來,便嘿然道︰「賽關公,嘿嘿,不外如是!閣下用心不錯,不過象你這樣的武林人,臨安內外一抓一大把,說什麼大功一件,卻也未免太過高看你自己了!」
關定臉色漲得通紅,明知這少年乃是激他,卻不由自主……
關定猛然將手中布包解開,撕去油紙,露出了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那人頭面帶驚恐,雙目睜得滾圓,臉上皮膚雖然蒼白卻依然肉質豐滿,顯然是新近割下。
關定冷笑道︰「年輕人,關某先前在外面听你說,若是弄個真的來,你就生吃了給人看,現在你面前這個就是真的,你可夠膽咬上它一口?」
「你欺鐵某未見過那秦檜老賊麼!」鐵維揚道︰「老賊乃文官,已過天命,此人面有傷疤,年不過四十,豈能是什麼,真的,!要吹牛也不是這般吹法。」
關定正色道︰「不錯,此人並非老賊,但陷害岳爺坐監,此人亦是禍首之一,在關某看來,此人較之老賊更為可惡!」
「哦!」武山訝然問道︰「那此人到底是誰?」
關定心中已定,面前這一干人若真是秦檜手下,沒理由連這個人也不知道的!
「此人便是岳家軍的叛徒,活該千刀萬剮的畜生,王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