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來什麼事?」雪影用冷冷的語氣表達著他心里的不滿,但目光還是很關切地掃過她的臉龐。看起來身體無礙,他也放心了,只是他心里的怨氣卻得不到排解。
「我……」牧謠見他還生著氣,心里計較著該如何措辭。
「既然你現在也用不著我了,明日我就回‘浴雪山莊’去!」他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回山莊?!」牧謠驚訝地看著他。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嗎?
再看他緊抿著嘴唇,故意撇開眼神,一副委屈的表情,她明白了,他在為昨天的事說著氣話。
從小到大總是這樣,她每每惹他生氣了,他都會鼓著腮幫子說再也不理自己,是她只要略施小計,哪怕佯裝著在地上摔上一跤,他就會立刻出現在眼前。
她曾問過他,為什麼每次都會上當?他卻說,寧願次次上當,也不要因為一時的疏忽讓她陷入險境。
牧謠突然覺得,他為自己做了好多好多,現在她卻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她越地覺得心里堵得慌。
意外地沒有收到她的調侃,雪影慢慢地挪動目光向她看去,卻現她一臉憂愁地看著自己,眼里竟閃現著淚光。他心里一驚,忘了自己還生著氣,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牧謠垂下眼眸,眨去眼里的潮濕。
「雪影,若是有一日我不能再將你留在身邊,你會怨我嗎?」有些事既然決定了就沒有回頭路。
「會!」雪影身子一僵,眼中閃過一抹傷痛。
他明白她要說什麼,從昨夜那人抱著她回來他就知道了,那人根本容不下自己,他從他的眼神里讀到了敵意。
自從她決定嫁入辰王府的那刻起,他就擔心著會有這麼一天,但是自己還是抱有一線希望,希望她會因為舍不下而留下自己,卻不想事情來得這麼快,她這是要趕他走了嗎?
雪影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扯得生疼。
牧謠見到他眼里的傷痛,張了張嘴,卻不出聲音,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下去。
「我已經和他談好了,不久就會嫁入辰王府……」
「恭喜你如願以償了!」他轉過身去,不想自己的落寞被她看見。
「……」牧謠心里一緊。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拿你當隱衛看!」
「……」雪影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其實你不跟在我身邊一樣以照顧我幫助我的!何況臭老頭兒年紀大了,山莊也需要幫手!」
她之所以會答應司徒郁,並不完全是為了那個約定,雪影的心思她一直都懂,所以她才更希望他能擁有自己的幸福,只不過沒想過會這麼早和他分開,但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還記得我名字的來歷嗎?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他的聲音淡淡的,身子有些顫動。
他不是不懂她打的什麼主意,但是他從來想要的就只是陪在她身邊,僅此而已。
牧謠的心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她怎麼會不記得,那年「浴雪山」冰封萬里,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雪,那時她剛剛失憶,臭老頭讓她自己挑選一個小子做隱衛。
個個都是根骨極佳的練武之才,但年紀最小的他在一堆膽怯的小子里顯得特別突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拉著她不放,非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他說他只想保護她,要做她的隱衛,他將自己的名字取作雪影,說要像影子一樣跟著她,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他……
她覺得他的想法很傻,也曾經問過他同樣的話︰「若有一日我不能再將你留在身邊了,你會如何?」他說︰「那我會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你永遠也見不到我!」
要她永遠也見不到他,只有離開浴雪山,而入了「浴雪山莊」的人是不能隨便離開的,除非廢去武功,變成傻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以為他不會那麼執著,但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不過是小孩子的戲言,我不會當真的!」
「我是當真的!」
「那你真的會永遠都不再見我了嗎?」牧謠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你真的要趕我走嗎?」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悲傷。
「不!我沒有要趕走你,我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樣把你留在身邊,但我仍需要你,山莊也需要你!」她知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但有事宜早不宜遲,拖得越久那份感情就越是難以割舍。
「我想要的只是留在你身邊,做你的影子!」不論多少年,這都是他唯一所願。
他喜歡她,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
那時候小,只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喜歡慢慢地變成了深深的愛,為了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他逼迫自己成為了山莊里最好的隱衛。
但他知道,他們之間的身份擺在那里,那是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更重要的是在她心里只當自己是朋友、是親人,所以他將這份愛深深地隱藏了,他不想讓她為難,他只要能默默地守在她身邊,為她擋風遮雨,看著她幸福,他就很滿足了。
是現在,連他這點小小的心願也無法達成了嗎?
「我想喝酒了!」說完,他閃身離去。
他無法再呆下去,他怕她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
天色有些晚了,牧謠仍坐在屋子里著呆,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決定一定會給雪影帶來傷痛,話既已出口了,要痛就痛這一次吧。
雪影畢竟還年輕,不能一直這樣守著自己,他應該有更美好的生活,離開她是早晚的事,只不過因為和司徒郁的約定,把這一切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