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湖邊亂成一團,尖叫聲,吵嚷聲四散而起。『**言*情**』
很快的就有兩個會水的僕婦跳下去,把在水里撲騰不止的展歡欣等人一個一個送上岸。
江氏和劉氏兩個在岸邊張羅著救人,待到確定沒有鬧出人命這才放心。
今日是展培的壽辰,萬幸是沒有鬧出人命,否則真是大大的晦氣。
劉氏走過來,拉著展歡歌的手緊張的問道,「歡歌,你沒事吧?」
「沒!」展歡歌驚魂甫定的搖了搖頭,臉色還略微有些白。
劉氏將她上下打量一遍,確定她只是受了驚嚇這才放心。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水里去?」江氏不悅的責問道,因為剛才先是展歡歌差點撞到她,自然而然她這話就是沖著展歡歌說的。
「大伯母,我——我也不知道。」展歡歌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好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好在是大姐姐拉了我一把,然後不知怎的,歡欣她們就落水了。」
「絆到了?這地面鋪著的石板都是年前剛換的,怎麼會絆著?」江氏皺眉,明顯是不信,狐疑的走回去展歡欣落水的地方看了看。
「說的也是。」李媽媽附和,咂嘴感慨一聲道,「還好是夫人您福澤深厚,你這帶著身子呢,剛才若真是被歡歌小姐撞上了,那可是不得了的。」
主僕兩個,一唱一和,含沙射影的明擺著就是在擠兌二房。
劉氏也不是個肯吃虧的,當即就跟了過去,看著平整的石板路心里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麼,扭頭對展歡歌道,「你仔細想想,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平白無故的就差點撞到了你大伯母?」
「母親,我真的不知道。」展歡歌急了,左右想著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弟妹,你這就未免小題大做了,李媽媽也就只是隨口一說。」江氏笑道,說著就深深的看了展歡歌一眼,「歡歌這丫頭最是個乖巧懂事的,她怎麼會存心害我呢?」
這些話在外人听來並無不妥,但是落在雙方當事人的耳朵里就遠不是那麼回事了。
「大嫂你不追究那是你大度,可是事情究竟如何也總得要有一個明白的,還是問清楚的好。」劉氏大方得體的回她一個笑容,回頭握了展歡歌的手鼓勵道,「你再仔細想想,可是有人推了你或是踫了你的?」
展歡歌皺眉,仔細的又回憶了一遍,突然眼楮一亮,「我記得了,那會兒好像是我的裙子——」
展歡欣聞言不由的急了,忙是掐了一把身邊婢女青萍。
「是大小姐!」青萍立刻大聲說道,打斷了展歡歌的話,「我看見了,是大小姐故意伸腳絆倒了三小姐,不僅害了三小姐落水,還險些連累歡歌小姐還有夫人!夫人,是大小姐!」
「母親!」二月底的天氣,還冷得很,展歡欣渾身濕漉漉的直打哆嗦,雙瞳剪水可憐巴巴的看向江氏,雖然沒說話,卻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顏兒,這丫頭的話可是真的?」江氏對展歡顏問道,語氣不很嚴苛,但卻是冷冰冰的。
說著順手把身上披著的一件斗篷解下來,交給了青萍。
這便是個態度問題了,想來展歡欣今天唱的這一出是很合她的心意。
「不是的,母親,大伯母,不是這樣的的!」展歡歌焦急的拉住劉氏的手,分辨道,「大姐姐只是看我要摔倒,才伸手拉了我一把。」
自己的女兒,不會說謊話,劉氏心里十分清楚。
她本來是不願意攙和大房後院的內斗,但是因為展歡顏剛幫了展歡歌,也就投桃報李上去打圓場道,「剛才那場面亂成那樣,就算誰踫了誰,絆了誰也不稀奇,好在是現在大家都沒事。」
「二夫人,您是個心善的人,可別人卻是未必。」青萍用斗篷裹住展歡欣瑟瑟抖的身子,滿眼含淚的憤恨說道,「奴婢敢詛咒,我看的分明,根本就不是什麼意外,大小姐就是故意絆倒我家小姐,害我家小姐落水的。」
她這樣信誓旦旦,倒是叫江氏想要息事寧人也不能。
同是展家的女兒,江氏也不好太過明顯的偏袒誰,這回就沒有再質問展歡顏,而是對展歡欣問道,「真是你大姐絆的你?」
「這——」展歡欣凍的臉色青,垂下眼楮小聲說道,「我不知道,只是慌亂之中感覺有人絆了我一下,應該不會是大姐姐吧!」
即使知道江氏在等著拿展歡顏的把柄,她也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展歡顏不覺的多看了兩眼,在心里笑了笑——
自己這個三妹妹的心思,不曾想卻是個玲瓏的。
「顏兒,可是你三妹妹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你?你們姐妹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出來?你瞧瞧今天這事兒鬧的,好在是她沒事,這萬一若要有個閃失的——」江氏痛心疾道,語氣里滿滿的都是無奈,連厲聲責罵都沒有。
當真是好一副的慈母情懷。
展歡顏一直微垂了眼眸听著他們爭辯,這時抬頭,在場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在看著她——
這位大小姐的心思當真是歹毒!
「青萍說的沒錯,不是意外,我的確是故意抬腳絆了人的。」展歡顏對這些指指點點的目光視而不見,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反應了一下,江氏才痛惜的張了張嘴,「顏兒你太叫我和你父親失望了,歡兒就算是再有不是,她也是你的親妹妹,你——」
「母親,你們的話都說完了,現在難道不該是叫我辯解兩句的時候了嗎?」展歡顏淡淡的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
她看著江氏,唇角始終帶著一點溫和的笑意,從容不迫的慢慢說道,「我是故意抬腳絆了人的不假,可我不知道那人會是三妹妹,我只是看到有一只腳先故意的踩住了歡歌的裙子,情急之下才將它給絆開了。」
她特別咬重了「故意」兩個字的音,說著就微微含笑親自彎身遞給展歡欣一只手做出要扶她起身的樣子,同時紅唇微啟,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三妹妹,原來那個人是你嗎?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笑的和煦而溫暖,笑意從眼眸深處蕩漾而出,與灑落在地的陽光融為一體,怎麼看都人畜無害。
可是沒來由的,展歡欣卻是打了個寒戰。
展歡顏把手遞到她面前,她幾乎有種想要一把甩開的沖動,但是卻不能不識抬舉,只能強壓下渾身長毛的感覺把自己的手搭在展歡顏的掌心里,由她扶著站起來。
展歡欣有點戰戰兢兢的,抬眸向冷著臉的江氏看去。
「母親,我——」即使再怎麼有心機,她到底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女,此時便有些慌了,咬著下唇猶豫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大小姐這是惡人先告狀!」旁邊的青萍憤憤不平的開口,尖聲道,「明明是大小姐害了我家小姐落水,這會兒還要冤枉我家小姐嗎?」
展歡顏但笑不語——
她犯不著跟這麼個丫頭解釋什麼,後面自會有江氏替她出頭。
青萍說著,就噗通一聲給江氏跪下了,抹淚道,「夫人,我家小姐性子綿軟,您可不能任由她被人欺負了去,您要替她做主啊!」
江氏看展歡欣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里已經有數,事情八成是如展歡顏說的那樣。
她不由的怒上心頭,冷聲喝道,「你住嘴!」
青萍嚇了一跳,立刻噤聲。
「欣兒,你說,真的是你踩了歡歌的裙子?」江氏再次看向展歡欣,語氣卻是又冷幾分。
「當時的場面混亂,我記不得了,也許真是我不小心蹭了一下歡歌姐姐的裙角——」展歡欣垂眸說道,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不小心麼?」展歡顏一笑,款步上前提起展歡歌後面的裙擺露出下擺上面一個清晰的腳印,玩味說道,「三妹妹你的確是太不小心了,就這麼輕輕一蹭,你瞧,歡歌這裙擺都被沙子硌破了幾個小洞出來呢!」
昨日下了整天的雨,是到了夜里才停的,此時路面上到處都是一片濕漉漉的水汽,展歡欣這一腳自然留下了明顯的證據。
而且她若不是故意碾上去,又何至于叫那裙擺都被地上的沙子硌破了?
劉氏的目光一寒,隨即就又笑容滿面的走上前去,握住江氏的一只手道,「看來真的只是個誤會,幾個丫頭受了委屈,話說開了也就好了,就怕是剛才若真叫歡歌撞上你去,我這罪過就大了。」
說著就心有余悸一般,輕撫了下江氏的還未見隆起的肚子。
這劉氏果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知道展歡欣要利用她的女兒又豈是能叫她順利月兌身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氏再看向展歡欣的時候眼楮里就如同帶了刀子——
展歡欣和展歡歌之間半點利益關系都套不上,她害展歡歌做什麼?難道其實她真正的目的是自己?
展歡欣還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臉色一白,身子就有些搖搖欲墜。
因為形勢轉變的太快,青萍瞠目結舌,反應過來就心一橫重重的對江氏磕了個頭道,「夫人恕罪,其實——其實之前是奴婢不小心踩了歡歌小姐的裙子,又拉了三小姐下水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主子責罰,所以才病急亂投醫的賴了大小姐。夫人,奴婢知道錯了,請您開恩,千萬不要怪罪三小姐!」
她的反應很快,幾句話就把所有人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青萍——」展歡欣明顯也是始料未及,剛要開口卻被青萍打斷。
「小姐,是奴婢不好,差點連累了您,奴婢對不起您。」青萍眼淚汪汪的拽著她的手,遞給她一個哀求的眼神。
展歡欣心頭巨震——
江氏的為人她很了解,一旦事情牽扯到她身上,她就絕對不會手軟,不管是自己還是青萍,今天一旦被她懷疑上了,那就是必死無疑的。
青萍這是要替她擔下所有的責任。
展歡欣愣在那里,想說什麼心里又更是怕的很,猶豫之下只就對江氏跪下去道,「母親,我想青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念在她伺候女兒多年的份上,請您從輕落,饒了她吧!」
「拖下去!」江氏面無表情的開口。
青萍哭喊著被人拖了下去,展歡欣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魂不守舍。
展歡顏漠然的別過眼去——
展歡欣既然敢害人,就應該付出代價,而至于他們主僕之間要怎樣的情深意重,這與她半分關系也沒有。
「母——」展歡歌皺眉,想要開口求情卻被劉氏的一個眼神制止。
「顏兒,你送你妹妹回去換身衣服吧。」江氏說道,說完就帶著眾人轉身繼續往錦華苑的方向行去。
展歡顏叫人幫著展歡欣的另一個丫頭青玉一起把她扶起來,一行人慢慢的往她歡喜園的方向走去。
待到他們走的遠了,旁邊不遠處的灌木叢就被人撥開,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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