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要是知道繩索會突然斷裂,我們也不會去爬山的。」男驢友略帶抱歉的對季琳說,畢竟是因為志同道合才一起約來登山,哪里猜想得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他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季琳不願再去追究登山的事,她此刻只想知道關于顧涼的狀況。對季琳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你不用擔心,他現在只是睡著了,他今天早上就已經醒過來的。還有,這是我們去爬山時錄的片子,你可以看看。」男驢友說著把攝像機遞給季琳,季琳接過攝像機,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攝像機。
「季琳,我愛你??????」攝影機里的顧涼正吊在山的半空,一臉真摯的表情,他看著攝像頭,就像似看到季琳本人一樣。剛看到這里,季琳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老婆,家里的房子還一直空著呢,那套我們之前準備用來結婚的房子。我已經把它買下了,裝修成了你最喜歡的模樣,不過因為沒有你,我一次也沒有踏進過。老婆,回來吧,好不好?我一直都在等你。」看完整個視頻,季琳已經泣不成聲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她已經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他說要給你一個最特別的表白。」旁邊的男驢友說,他實在是很不願意打斷季琳,但是見到季琳現在的模樣,他也不願意她沉浸在視頻中難以自拔。
「如果我知道他特別的表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話,我寧願不要這樣的表白。」季琳擦掉眼淚,起身走到病房窗口,看著里面睡得正熟的顧涼說。
「還有季琳,我想給你說件事讓你有點心理準備,顧涼他現在不記得你了,他好像記得很多事,很多人,卻不記得你。」男驢友說,他並不明白為什麼顧涼只單單忘記了這個他所說的他最愛的人,但是卻將她的號碼這麼牢記于心。
「沒關系,他記得號碼就夠了。」季琳看著顧涼,心里卻是無比揪心。自己如此傷他,他還能記得號碼就已經不錯了吧,又還能奢侈他去記得什麼?
男驢友走後,季琳一個人走到病床邊上,顧涼還在熟睡,頭上還纏著紗布,手上還打著點滴。季琳心疼的握著他的手,頭輕輕的靠在病床。她記得,曾經的她和顧涼,最喜歡這樣睡了,不過那時的她是枕在顧涼的大腿上,和他嬉鬧。
「顧涼,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我拜托你不要忘記我。」季琳說著眼淚從眼眶流出,滑落在顧涼的手上,顧涼因為感受到眼淚也從睡夢中清醒。
「陳曦?」我看著靠在我手上的人,本能的叫出陳曦的名字。可是陳曦怎麼會知道我住院了?她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我不是陳曦,我叫季琳。」女孩抬頭,果然不是陳曦,可是我怎麼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莫非是她曾暗戀過我,但是我不知道?「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沒有關系,我已經給梁帥打電話了。」季琳說,我若有所思的點頭,還好有個我認識的人會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梁帥剛好在這座城市上班,接到季琳的電話之後迅速趕到醫院,彼時已是夜深,季琳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發呆。梁帥趕過來時顧涼正躺在病床上,兩個人,隔著一道牆,卻似乎已多了諸多阻礙,最大的,莫過于顧涼的失憶。
「怎麼回事?」梁帥問季琳。
「他出了意外,失憶了,記得所有人,除了我。」季琳淡淡的說,梁帥從窗外看過去,顧涼正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去看看他。」梁帥說著走進病房。
「梁帥。」我一看見梁帥進來激動的忘記了自己是在病房,可是剛一起身頭上的疼痛就提醒著我自己還在受傷期間。
「你這小子怎麼弄的,還住院了。」梁帥拍拍我的肩,似乎並沒有為我的受傷多做擔憂。
「我也不記得了,我听他們說我是爬山,可是我記得我是跟韓彬一起出貴陽的路上車撞車了。」我對梁帥說,也只有梁帥會知道我身上所發生的事。而且剛剛見了這麼多陌生人,突然之間見到一個自己無比熟悉的人還是感覺很窩心的。
「你不會吧,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梁帥驚訝的說,看來我還是真的失憶了,可是為什麼我卻清晰的記得我和陳曦如膠似漆,而且我們之間還有很多約定。而且上禮拜我才和黎洛一起在機場送alice去北京,這些明明都還清楚記得,可是為什麼現在,大家都說我並不是因為我所記得的事而住院的,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今天星期幾?」我問梁帥。
「星期五啊,怎麼了?」梁帥隨口應答。
「糟了,我和陳曦說好我們要一起吃晚飯的,把你電話借我一下。」我突然想起我前兩天才和陳曦爭吵得很厲害,說好今天要一起吃飯的。如果今天不去吃飯的話,那麼說不定我們以後就都沒有任何機會了。
「顧涼你沒事吧,你們倆都分手兩年多了,你現在玩失憶?」梁帥終于忍不住,爆發內心的情緒,眼前這個看似假裝卻實質真實失憶的人,讓梁帥有種想揍他的沖動。但是纏在頭上的紗布又讓梁帥不得不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可能,我們雖然是愛吵架一點,但是從來沒提過分手啊,先把電話給我。」我才懶得和梁帥多說,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好吧。」梁帥鬧不過我,只得把電話遞給我,隨即走出病房。
「我說的沒錯吧。」季琳抬頭看著走出病房的梁帥,一聲苦笑。
「你是怎麼知道他出的意外?」梁帥在季琳身邊坐下,他知道現在最難過的人應該就是季琳了。剛剛經歷了和黎洛的分手風波,接下來卻是面對一個人自己深愛卻對她毫無印象的人。
「和他一起爬山的人打電話給我,說他在搶救的時候一直念著我的號碼,說起來也諷刺,他記得我的號碼,卻不記得我這個人了。」季琳抬頭,一說起這個,還是忍不住想哭。她不知道一個口口聲聲說要給她特別告白的人,轉瞬卻將她忘得一干二淨。
「放心吧,沒事的。」梁帥拍拍季琳的肩,現在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別人說再多也沒用,最重要的是要看自己。
「對了,梁帥,我想要把顧涼轉院回安順治療,你能不能幫我,你知道的,他現在不認識我,也不信任我,所以只能麻煩你開車送我們回去咯。」季琳說,如果在這里,那麼他的家人只會為了見不到他而更加擔心,如果轉院回安順的話,那麼大家照看起來也會比較方便。
「沒問題。」梁帥爽快的答應。
季琳轉身看著病房,顧涼正和電話那頭的人聊得開心,季琳心里酸酸的,想哭,卻已經沒了眼淚。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選擇忘記季琳的方式,竟然是這種方法。殘忍而徹底。
第二天一早,梁帥向工地告了假,季琳為顧涼收拾行李,顧涼的行李很簡單。就是一個大包,包里裝著的是一般登山需要的工具。還有就是一個手機,季琳在車上打開了手機,密碼還沒換,是和季琳在一起時設置的。所以她輕而易舉的解了鎖。
屏幕還是季琳和顧涼的合照,季琳打開相冊,里面除了顧涼在山頂拍的相片之外還有一個視頻,季琳好奇,點開視頻,便看到了顧涼在山中央拍攝的那段簡短視頻。「季琳,我現在在山中央,我有些害怕。每下一步我都覺得自己快要跌下去,季琳,我感覺很不好,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季琳,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你不要等我,我相信,黎洛會好好待你的。季琳,我愛你。」
我和梁帥也听到了這段視頻,我從後座起身,拿過季琳手機的手機,對于這個手機,我也很陌生。因為我印象中我的手機還是那個老版的按鍵手機,而彼時手里的手機,是隻果。我看著視頻,又重新播放一遍,視頻里的我吊在山中央,看的出來這段視頻是我自己拍攝的。原來我真的去登山,原來,我真的認識眼前這個叫季琳的人,可是為什麼,我的記憶里卻沒有她的存在。
「季琳,季琳,別這樣。」季琳掩面而泣,梁帥小聲安慰,我看著眼前正哭泣的季琳,心里卻沒有任何憐憫之心。視頻中的我的確說了我愛季琳,可是我此刻面對她卻沒有任何愛意之心,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至少現在我腦海浮現的人不是她,而是陳曦。
「你沒事吧?」見季琳哭得太厲害,我也忍不住拍她的肩問候。
「你怎麼可以忘了我?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一個毫無意義的號碼?」季琳哭著看著我,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愣在車里。梁帥嘆氣,自顧自的開車。這樣的情景,他又能說什麼。
車內短暫的安靜下來,我躺在後座很快熟睡,季琳和梁帥也默默無言。我試圖在睡夢中找回什麼我失去的一部分記憶,可是卻還是什麼都找不到。反而在夢里,我夢見了陳曦,夢見了我和陳曦的相愛,她對我說︰顧涼,我一直都愛著你。我說,我也是。
「梁帥,待會兒我們直接去陳曦她家接她,我們說到時候一起吃飯。」醒來之後我對正在開車的梁帥說,梁帥轉眼看了季琳一眼,確認她無異樣之後才說好。
「梁帥,看顧涼的樣子估計也不用住院了,所以我就在大十字下好了,你們去吃吧。」季琳開口,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
「可是季琳??????」梁帥欲言又止。
「沒事的,顧涼,有什麼事你就打你記得的那個號碼好了。」季琳說完,車內又開始一陣寂靜,沒有人再次打破沉默,我也在想,為什麼我記得陳曦,記得韓彬,記得黎洛,記得梁帥,我記得所有人,可是卻不記得我口中默念的這個號碼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