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柔有些煩躁起來,在門口來回踱步,最終還是進了屋里。
她在鏡子前坐下,想把頭上的髻整理好,卻無從下手。這麼久都是丫鬟給她服侍頭發,她也沒有注意過丫鬟是如何將頭發盤成這樣的——頭發從後面卷起來,挽成兩個尖尖的角,角尖上綴了兩個紫玉花朵,垂下亮晶晶的一串墜子。角已經塌掉,歪歪倒倒的很是狼狽。
墨柔最後還是動手拆了,直接打成了麻花辮。
「嘖嘖,好酸啊。」夜風尋的聲音冷不丁出現在屋內,「你在釀醋嗎?」
「…………」墨柔眉目一沉,臉色陰暗。敢情……夜風尋先她一步,已經在屋里待了很長時間了。躲在一個地方,就是為了看她笑話。墨柔隨手抄起一只眉筆就擲過去,夜風尋輕松閃開,眉筆穩當當地釘在了櫃子上。
「王爺過來也不通報一聲,妾身沒有好好招待,王爺莫要見怪。」墨柔冷笑道。
夜風尋皺了皺眉,拔出了櫃子上的眉筆,掂量了一下說︰「你把力收了一半,否則櫃子就碎了。是怕傷著本王麼?」「沒有!」
夜風尋看了墨柔一眼,墨柔別過頭去。
一時間寂靜無聲。
「你走吧。」夜風尋走過來,將眉筆放在梳妝台上,「越遠越好。」
墨柔有些驚愕︰「為何?」
「難道你不想走麼?」夜風尋反問道。
墨柔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留得越久,就越危險。本王給你的那些人,全部被下蠱,死了。只留下了夜二和葉玲。」夜風尋淡淡道。
「你說什麼?死了?」墨柔臉色一下子慘白如紙,「為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你每天喝的水,吃的東西都是本王特指人檢查的。」夜風尋沉默了一會,「打草驚蛇了。本王怕你若是留下來,終究會被葉貴妃害死。」
「是你怕因為我,整個寧府的人都會死絕吧!」墨柔笑了起來,「哈哈哈,夜風尋你總有一天打錯了算盤啊!」雖是笑著,眼里卻止不住地滾出淚來。
「不會。」夜風尋俯抱住她,「若是本王能帶你走,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好。可惜本王是王爺。東邊的匈奴入侵了,本王必須親自過去。我是害怕,我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那你為何不帶我上戰場,我不會拖你後腿。」
「……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回來。」
(憶)清晨——朝堂。
夜風尋一早到了朝堂,皇上還沒有出來,便和李尚書閑聊了起來。
「昨晚有人騎著快馬到京城來報,據說是葉大將軍突然暴斃,匈奴來犯。」
「葉大將軍身體向來很好,怎麼會突然就……?」
「一定是軍營中混進了匈奴的細作,唉……可惜了,可惜了。」
太監吼︰「皇上駕到——跪——」
所有人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跪拜下來︰「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風元似乎徹夜未眠,有些倦意。「你們——可知道葉大將軍的消息?」
「回皇上,臣听說葉大將軍前夜暴斃,匈奴趁虛來犯。」劉左相忽然上前一步道。
夜風尋皺了皺眉,父皇顯然是沒有說完,劉左相為什麼會自作聰明地上去接了父皇的話。
「葉大將軍,鞠躬盡瘁,換得了邊疆多年的安寧。可是他一走,夜風居然就沒有人能夠接替他的位置了!夜風,當真是沒人了啊!」夜風元猛地一拍桌子。
百官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夜風尋感覺氣氛有些奇怪,漸漸百官的目光竟然都有意無意地朝他這邊看過來了。自然,夜風尋知道如果能領兵擊退匈奴,離太子之位會更近一步。幾年前匈奴入侵,便是他主動請纓,親自領兵過去抵御的,一直將匈奴擊退到幾百里之外。
這一次,他卻猶豫了。多年的經驗讓他感覺到這絕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抵御匈奴的戰爭。于是夜風尋選擇了沉默。
「朝中自有人選!」兵部侍郎上前一步大聲道,「寧王十七歲時,便親自領兵擊退匈奴,寧王有這個能力!」百官似乎頓時醒悟過來,場面是一呼百應。
夜風尋的臉色變了又變,有種被人耍的感覺。畢竟,這次匈奴大規模的入侵,也暫時找不出第二人選。兵部侍郎以及劉左相,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況且是兵部侍郎,只是一個小官,但也是管兵部的。兵部侍郎與劉左相交情不深,他這樣出頭是非常不正常的。
夜風元淡淡地看了夜風尋一眼道︰「太子身子不好,你去如何?」
夜風尋立即跪下領命。
十萬大軍,次日啟程。
下朝後,夜風尋被李尚書拉住了。「寧王此行務必小心。因為據說葉大將軍是中了蠱毒而死。」夜風尋瞬間就明白了。他與葉大將軍有些交情,知道葉大將軍的性子,非常嚴格慎密,根本不可能會讓軍營中混進匈奴的細作。
蠱毒雖說夜風尋不太了解,但起碼他知道葉家二小姐——葉依雲會下蠱,而蠱毒幾乎是防不勝防,無孔不入。雖說蠱毒就是東域傳出的,但如果說那個細作沒有混到軍營里,必然是整個軍營的人全部死絕,而不是單單葉大將軍。
那人是一心想要除去葉大將軍而已,而且放出了葉大將軍已死的消息,惹得匈奴大舉入侵。目的就是將他支去邊疆。
墨柔告訴過夜風尋,要殺她的人是葉貴妃,葉貴妃也會下蠱。千絲萬縷的信息,瞬間就在夜風尋的腦海中擰成了一股線,葉貴妃仿佛在對他說︰「得江山,失美人。失江山,失美人。」如果這次出征凱旋而歸,太子之位就會在葉貴妃的支持下伸手可得,而他出去這段時間,墨柔必死。
墨柔的命,可以換來太子之位,大夜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