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柔輕喚了一聲，賢妃才回過神來。她歉意地笑了笑，起身道︰「這樣子一打扮，真美。閉月羞花，像極你的母親。可惜你也終究沒見過你真實的清月。今日，皇上要冊封你為公主，好與程國和親。」說罷，哀傷地垂下頭，淺淺嘆息一聲。
良久，賢妃才說︰「走吧。這些事情，或許就是天命。」
一路上，身後跟了許多的婢女奴才，是從來沒有的。
墨柔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慢慢地走。
天命，天命。賢妃的話反反復復在心中回響著，似把匕首，一刀一刀剮著。痛。
卻沒有力氣去痛了。
心中想著，會回來嗎？關乎程國與夜風國的和好，能回來嗎？
她忽然間想了好多好多。
心如亂麻，袖下的拳陡然握緊了。
一縷冷風吹過，墨柔驚醒過來。賢妃似乎意識到她的異樣，急忙關切地走過去︰「你怎麼樣？」墨柔搖搖頭，柳眉微蹙。這種感覺似乎……與那一天有些相似。就是……
墨柔咬咬牙，努力使自己忘記這事。賢妃看著她的臉，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泰和殿。
「賢妃義女葉依雲請願和親程國，賜姓夜風，封為永寧公主——明日啟程——」
「吾皇萬歲萬萬歲——」
跪著的墨柔冷不丁對上了坐在夜風元旁邊的葉貴妃的眼楮，一股殺氣幾乎瞬間從眼底爆發出來，淺褐色的眸中墨色翻滾。
恨。墨柔第一次感覺到了這樣狂暴的恨意，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一副攔我者死的模樣。
「墨柔，墨柔。」忽然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呼喚，是母親的聲音。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殺人的嗎？」
「不要怕，娘一直會保護你的。」……
一股劇痛從肩膀上蔓延開來，墨柔一瞬間清醒了。她看見葉貴妃的手指搭在之前被箭射穿的傷口上，已經滿是鮮血了。「我這是在哪？」墨柔掙扎著躲開了。
「儲秀宮。你突然就昏過去了，本宮便提議先將你安頓在這里，待你醒來再回去也不遲。」葉貴妃攤開手指，婢女立即替她擦拭干淨。
墨柔索性問道︰「我與你並無瓜葛，為何要處處逼我？」
「想知道為什麼嗎？」葉貴妃朱唇輕啟，精致的妝容中透出一股狠辣，「本宮與你的好娘親打賭，賭她會不會殺人。可她殺了很多啊。後來，她便以你與本宮打賭，你猜怎麼樣？」
墨柔警惕地看著她。
「你寧可被別人殺掉，也不肯殺死別人。」葉貴妃淡淡說道，「太懦弱了。」
「難道只有殺光，才能解決問題嗎？」
葉貴妃愣了一下，忽然掩面輕笑。「冤冤相報何時了，本宮自然知道。那又如何？你剛剛難道不是也想殺了本宮嗎？」
墨柔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你最終沒有下手，居然昏死過去。本宮佩服你。可惜事已成定局，無法挽回，明日你便要啟程了。願你能夠與程王，白頭偕老，永結同心。」葉貴妃微笑道，「送永寧公主回頤和軒。」
賢妃不知道墨柔受了什麼刺激，回到頤和軒中便反鎖了房門。
墨柔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她第一次想到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