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的草原上,拼命奔跑著。
黑色的駿馬吐出的白沫中已經含有血絲,卻在夜風尋的驅使下仍然全速奔跑著。這段路注定是這匹駿馬通向死亡的路,只為了能夠追上……那個人。
追上有沒有意義?還能攔住嗎?
天邊似乎出現了大紅的轎子,一隊人馬。夜風尋有些恍惚了。駿馬突然嘶叫一聲,摔倒在地。夜風尋也被狼狽地摔下馬。駿馬喘息著,不斷地吐出鮮血。
在連續跑了十幾個時辰後,馬死了。對于馬來說,也算是一種解月兌。
夜風尋站起來,提起真氣,竭盡全力地朝紅色的轎子那邊跑去。
墨柔安靜地坐在轎子里,她听見有人正在遠處向這里跑過來。不知為什麼,這個聲音好熟悉。在血湖里,也有這樣的腳步聲。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夜風尋。
然後她听見夜風尋在喊她的名字。一瞬間眼淚止不住地涌出來,墨柔死死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消瘦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鮮血從咬破的嘴唇滴到了大紅的喜服上,也渾然不覺。
車外傳來了打斗聲,夜風尋似乎是不顧一切要往這里過來。
墨柔伸手使勁掐自己受傷的肩膀,劇痛讓她逐漸冷靜下來。她把臉仔細地擦干淨,掀開簾子,走下了馬車。「停下!」墨柔冷喝道。
夜風尋看見了墨柔的臉。
完全變了,只有那獨特的氣息還在,以及淡褐色的眼楮。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墨柔面具下的臉,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
「你來晚了。」墨柔看著夜風尋,平靜地說,「走。」
平靜得連墨柔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居然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她覺得,胸口痛的無以復加。她知道,夜風尋突然放棄邊境大局趕來這里,一定會釀成大錯。趕快回去,或許還可以挽救一絲。
夜風尋苦笑一下,默默收回了劍。「對不起,我沒有能保護好你。」
墨柔抬起頭,靜靜看著天上的流雲。
「自己照顧好自己。」夜風尋道。
「我會的。」墨柔淺淺笑道,「將這個隊伍里最好的馬給王爺,他要回去了。」
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
「王爺更要保重才是,否則……我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請走吧。」
兩個人都好好的,才能活下去。
看著夜風尋的背影,墨柔大笑起來。笑聲卻是無比淒涼。
得君念之,妾歡矣。
不求長相廝守,千里共嬋娟。
似南柯一夢,終虛無縹緲。
她的袖中,縴細的手指還緊緊握著一個小泥人。那是夜風尋帶她第一次上街買的。夜風尋不知道,這個當時差點被砸掉的泥人竟被墨柔一直帶著。
回到車里,墨柔輕輕撫模著小泥人,小泥人畫的粗糙,卻笑得很燦爛。
「當時多好啊。」她喃喃自言自語,嘴角卻微微往上提。
既然要對我如此加害,我便以死奉陪了。
當年,清月與葉貴妃下的賭約,是出自一本族譜。與其說是族譜,不如說是墨瞳世家的史書。墨瞳最早的一代可追溯到開天闢地之時,據說是地獄中逃出來的妖女。
妖女為人間的一個男子懷上了骨肉,卻因不詳被驅趕出門。
她為了讓女兒免受如此屈辱,將一種強大的妖力注入了她的眼楮。
當墨瞳受到侮辱,欺騙而憤怒時,被封印在眼里的妖力會被釋放出來,這是強大到可以滅國的力量。于是,代代相傳。
每一個墨瞳都是極美的女子,每一代的誕生都免不了一次屠殺。
夜風國建國一百四十年以來,墨瞳已經出現了七代。
每次出現,墨瞳都會帶來一場腥風血雨。
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