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眼到了夏末,一個周末午後,正值金沙上下班交通高峰期。一輛滿載煤氣罐的小貨車,途徑秀水區一外來人口租住集中的城中村時,突然起火,隨後發生爆炸,造成1人死亡、3人重傷,數人輕傷的重大事故。接到新聞熱線報料,騎摩托車趕到的汪熙容,幾乎跟金沙110、119、120公安、消防、救助隊伍同時趕到了事發現場。
爆炸現場一片狼藉,嗆人的濃煙尚未消退。已燒成了一堆廢鐵的肇事小貨車,癱瘓在路中間,肇事司機傷勢嚴重,被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路上散落的煤氣罐,被炸成一塊塊翻卷起來的鋼片。附近出租房住戶一樓的鐵門、鐵窗被炸變了形。地上到處是燒焦的電線,粉碎的玻璃屑。汪熙容一行人趕到現場,最後一輛消防車剛離開,幾個交警在做仔細的事故調查。
此類突發新聞事件的采訪難度不大,但采訪過程繁瑣。肇事者、受害人要逐個跟蹤訪問,采訪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結束采訪,汪熙容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報社,夕照下的新聞大廈顯得分外溫馨。到了晚飯時間,因要趕稿汪熙容像往常一樣匆忙趕到集團職工食堂草草填飽肚子,趕忙坐回電腦桌旁,敲擊鍵盤用心做稿。等稿件完成,從計算機采編系統流程傳到歐菡羽主任庫里時,時間已將近晚10點鐘。
汪熙容去集團大院泊車場,取他暫時借用汪家梅的松下助力摩托車。汪熙容的「別克」車前天在采訪途中被一新手司機追尾,慘遭猛烈撞擊後身負重傷,被送進汽修廠大修。汽車廠商承諾給寄送些原裝配件,修車期限便稍延長了些。汪熙容心想,明天是周日。如報社沒緊急采訪任務,上午他就可以睡個懶覺。等下午再到修理廠將「別克」開回家。這樣思忖好了,汪熙容就沒再搭計程車回「馨香園」。他騎著松下助力車就近回了秀水巷汪家老宅。
半道想起院門鑰匙沒帶身上,汪熙容撥通了汪家梅單位的電話,問她晚上在醫院值夜班不?知道容哥沒帶鑰匙,汪家梅跟當班護士長請假後,隨即搭車也回了秀水巷。
金沙安定醫院位居金沙市北郊,每日下班要回「馨香園」的話,汪家梅需橫穿金沙市區。因工作需要,汪家梅經常還要留在醫院住院部值晚班。如深夜下班再回「馨香園」住,實在太不方便。汪家梅每日索性就近回秀水巷汪家小院。這樣一來,梅靜堯在「馨香園」別墅自己大臥室的隔壁,給家梅挑選布置的閨房,多數時候空著。梅靜堯也因常年國內、國外飛來飛去忙公司的生意,真正住在「馨香園」的時間少之又少。只有到了逢年過節,各自忙活的一家三口,才難得在「馨香園」團圓享受天倫之樂。
2
深夜的秀水巷路燈迷蒙,汪家小院的門廊燈亮著。兩盞燈泡,透過薄紗墜著黃尾穗兒的大紅燈籠,閃著米黃色近乎于法式烤面包的光澤。汪熙容拐進巷口,一眼看見自家院門廊前的燈光,知道家梅已經到家了。
像往常一樣,知道容哥要回小院住,家梅都會一直亮著門廊燈等他。這會兒汪熙容這會兒忽覺饑腸轆轆,甚至听見了肚子里「咕咕」的叫聲,他開始想象小院廚房餐桌上,家梅拿手的糖醋排骨和香菇木耳湯的香味。那是平日里他最愛吃的菜肴。助力車剛到院門前,院門被汪家梅從里面拉開。
汪熙容猛踩一腳油門,徑直讓助力車沖上台級進院子里︰「家梅,我餓了,廚房有吃的嗎?」
接過汪熙容從頭上取了下的摩托車頭盔,汪家梅嗔怪︰「看看你,這是何苦來,放著自家房地產公司輕松的高管不做,非當什麼記者。整天風里來,雨里去,饑一頓飽一頓。時間長了,還不把身體給累跨。容哥,今後咱媽和這個家可還指望你呢。」
「汪家梅,你現在怎麼變得越來越像咱媽了,絮叨起來沒完沒了。我餓了,飯在哪兒?」走到廚房門前,汪熙容幾乎是尖頭皮鞋,一腳把房門給蹬開的。
「哪有開門拿腳踹的,真是的!看看、看看,這才當幾天記者,原本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就變得這般舉止粗魯。」
徑直走到餐桌旁,汪熙容彎腰用鼻子去嗅餐桌上飯菜的香味。汪家梅拉把椅子放他身後,汪熙容一**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汪家梅眼神里充滿愛憐,目不轉楮看著汪熙容的吃相,︰「看看,都餓成啥樣了。這要讓咱媽瞧見,還不知道會心疼成什麼樣子呢。」
「她要知道心疼兒子,就不會早早撇下我,遠走高飛跑到美國。」汪熙容邊吃飯邊不滿地嘟囔。
「容哥,你又這樣講話。媽有媽的難處。她那麼愛你!即便不在你身邊,她也還是經常打電話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你。」
「對呀,對呀。你向來就像是咱媽給我找得……小媽。」汪熙容故意將最後兩個字說得含糊不清。說完兀自地笑,不想將剛吃進嘴里的飯嗆在嗓子眼兒,隨即干咳不止。
汪家梅上來給咳嗽不止的汪熙容輕揉後背︰「容哥你說什麼呢?我知道你又取笑我。你呀,從小就人小鬼大,花花腸子多,老拿我開心。」
「咳咳,好了……嗆死我了。」汪熙容不停干咳,閃身躲開汪家梅搭在他背上的手,起身端碗將剩下的飯菜一股腦扒拉進口中,丟下了碗筷︰「今天天可真熱,我得趕緊沖個涼水澡。」汪熙容說著走了出去。
「浴缸里我給你放好了洗澡水。快立秋了,別沖冷水澡,小心受涼。容哥,你把要換洗的衣服放在門外條凳上。」汪家梅邊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筷,邊朝汪熙容的背影說話。
汪熙容往廚房隔壁的浴室間去了,邊走邊月兌下園領套頭t恤,露出肌肉結實健壯的背脊。浴後要換的干淨衣褲,汪家梅總會事先幫他放在浴室小外間的衣櫃里。
時令已到了夏末秋初,汪熙容仍覺得渾身燥熱。他近前彎腰拭了拭浴缸里水溫,覺得水稍顯熱了,就擰開水龍頭,涼水嘩嘩流淌著。
汪家小院廚房,扎著花布圍裙的汪家梅,在水池邊仔細清洗汪熙容剛用過餐的杯盤碟碗。短發將她瘦削白淨的臉孔遮住大半,前額的劉海兒齊齊垂著。汪家梅這種有點類似中國三、四年代女學生模樣,稍顯落伍的發形,和她傳統文靜,溫順不張揚的性情很是「等對」。只是這發型看上去,讓汪家梅整個人顯得多少有些木訥、循規蹈矩。
洗淨碗筷,汪家梅開始清洗汪熙容換下的衣褲。外衣和nei衣分別放在兩個洗衣粉浸泡的塑料盆里。家梅知道,容哥通常喜穿白色nei褲、白色襪子。給容哥買nei衣、襪子時,家梅總會首選白色。這件「香榭麗」nei褲是家梅最近和一女同事逛金沙秀水服裝城時,在男士精品專櫃給容哥挑選的。當時一旁的女伴還嬉笑打趣,夸汪家梅「真心細體貼」。家梅紅著臉,向女伴解釋說,是買給她兄弟穿的。
燈光下,汪家梅洗衣用的綠色的塑料盆里,騰起五顏六色閃著熒光的美麗泡沫……。
3
汪家洗浴間陶瓷大浴缸里,這會兒也同樣充盈著層層疊疊,晶亮雪白的泡沫。薰衣草洗浴液的香味被蒸氣包裹著四處彌漫。
汪熙容仰躺著伸展身軀,只將頭、頸露在浴缸外。他撩起水花抹了把臉,不經意間發覺,這浴間不知何時被家梅重新裝飾布置一新。窗台上擺著一盆叫不出名,正開著粉色花蕊的花。對面的淡藍陶瓷牆面正中,懸掛幅法國畫家倫勃朗的仿瓷luo少女油畫。
明知浴間是家人共用的,掛這種多少顯得有些誘huo意味的畫,汪熙容能覺察家梅是想暗示點什麼。近來,類似這種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曖mei,家梅曾不止一次向容哥傳遞過。汪熙容不傻,不可能對家梅長久以來對他的情有獨鐘毫無察覺。兩人並無血親關系,這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
容哥能理解而今已過23歲芳齡的家梅,內心深處的孤寂。容哥知道家梅想在什麼。可是他不想!對家梅,他從來都視其為親人。兩人的親情幾乎完全沒有升華至愛情的必要!汪熙容一向認為,要和他產生男歡女愛情感的女子,前提是他首先須對其具備強烈佔有欲。否則何談愛情,沒有肌膚之親的愛,著實虛無地令人無法想象。
體格強健,早已身心發育成熟的汪熙容,內心急需的是那種身心交融的愛。是那種能將其穿透將愛全部釋放進她骨子里的愛。假設要他在家梅身上做那種男人本能想做的事,簡直無法想象!那樣,他會有負罪感,強烈的負罪感。他現在想要去愛的女人,一定得是那種能挑起他佔有欲,他極力想要去俘獲,甚至牢牢壓在身下,還能讓她發出「咿呀」痛快尖叫聲的不凡女性!這類女性要麼是「鶯花、勾欄美人」,要麼就得是個挺厲害,難以征服,一旦征服,她就會服服帖帖,對你千嬌百媚、萬般恩愛,表面還多少顯得有那麼點假正經的厲害女子!
「鶯花」太髒只能讓男人盡興,可萬萬不能拿來做老婆。後者則可兩者兼為之。後者才是汪熙容心目中理想的妻子。早在情竇初開時,他就已將目標牢牢鎖定。說實話,家梅從來不是汪熙容心目中的理想女人。家梅一點不厲害,從來都正正經經,平平常常。家梅是個讓人含嘴里怕滑了,扛肩上怕摔了的「嬌嬌女」。你可拿她來當姐姐、當妹妹。可要和她做男女情到極致,順理成章要做地電光火閃,痛並快樂著的事。那是汪熙容無法想象也是絕對干不出的。
兩人廝守在這不大的院里多年,家梅從來也沒讓容哥有過怦然心動的感覺。更無從談起什麼征服、佔有欲。汪熙容覺得這很正常。否則,在十八、九歲花季,那些個躁動難耐,抓耳撓腮的漫漫長夜,他就已對身邊千依百順的汪家梅下手了,不可能等到今日。汪熙容斷定,家梅給不了他想要的愛。他汪熙容可從來就是個在什麼事情上,都不大喜歡委屈自己的男人。況且,爹娘給了他一張讓女人著迷的漂亮面孔,跟一幅雄健強悍的體魄。這就讓他有足夠的體力,實力,魅力去征服他想要征服的女人。
浴室牆上的名畫,還是讓浴缸里的汪熙容,有些想入非非。晚餐時喝了不少啤酒。這會兒泡在溫水里,他大腦也進了水汽似的開始飄惚、迷蒙。汪熙容似睡非睡,眯著眼,朦朧中他望見擺放在浴缸牆角玻璃架上,那尊白玉斷臂愛神維納斯小雕塑。這美麗的小玩意是汪熙容16歲那年,幫恩師歐啟明收拾整理他家儲倉間時,偶然撿到的。當時汪熙容听歐伯伯說,那是女兒少女時代的心愛之物。見容哥很喜歡的樣子,歐啟明順手就將它送給了容哥。容哥將這小東西捧回家中,起先一直放在臥室。十八歲那年,汪熙容突發其想,夜晚沖澡時竟將這「小美人」一同帶進浴室里……。從此,這美妙的小東西就一直立在汪家洗浴間牆角的玻璃架上,容哥不允許任何人挪動她半步。她陪著容哥度過了躁動難耐的青春花季。
此刻,那漂亮的半luo小美人恍惚對他笑靨如花,做姍姍飄來之勢……。汪熙容眨了下眼,那斷臂的愛神仍立在原處,表情肅穆。他有些生氣「 」地從水中伸出長臂,一把抓住「她」的腰身,將其拎進水里……。欲wang的翅膀,旋即在方寸水域抖擻精神、翻雲覆雨。汪熙容和他幻想中深愛著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沉浸在欲wang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