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婧兒正斜臥在紫檀貴妃榻上,怔怔的盯著手里的一方錦帕。悲傷迷離的眸子里,卻干涸的沒有一滴淚。惜春手捧一碗濃黑的藥汁,苦苦求道︰「小姐,奴婢求您了,就吃了這碗藥吧?」
婧兒動也不動,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手中的錦帕。
惠娟端著碗蜜餞,跪伏于婧兒的腳下,哀求道︰「娘娘若是嫌藥汁苦,奴婢這里有親手做的蜜餞,保證娘娘吃了口里不會有苦味。只求娘娘開恩,好好愛惜身子,若娘娘有個好歹,奴婢連同這一宮的奴才可都擔當不起啊!」
任憑二人如何苦求,婧兒始終無動于衷,兩靨浮滿了憔悴。
永外,夢凡正一手將長長的衣擺攏在手中,一手緊拽著淺春,跑得嬌喘吁吁,李忠在後面緊緊跟著喊︰「娘娘慢點,往左拐就是永了!」
夢凡沒有慢下來,反而催促著淺春快些,淺春被夢凡拽得步履都踉蹌起來。
「婧兒!」夢凡沒等人通報,徑直沖到殿內,握著婧兒的手喊道。
婧兒看著夢凡一陣風似的闖進來,錯愕道︰「莞姐姐?你怎麼來了?」
「你看看,都病成什麼樣子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夢凡沖惜春與惠娟怒道。
「娘娘恕罪!」二人跪下低頭,惠娟擔心得不敢吱聲,唯有婧兒的貼身丫頭惜春放下心來,她知道此刻也只有表小姐才能救小姐了。
「惜春,你說,是怎麼回事?!」夢凡示意淺春扶起惜春。
惜春正欲開口,婧兒強撐起身子幽幽道︰「莞姐姐莫怪罪她們,是婧兒的錯。」
夢凡無奈的嘆了口氣,半彎下腰憐惜的撫著婧兒的兩道籠煙眉,道︰「婧兒,你這是怎麼了?為何不吃藥?」夢凡伸手端起旁邊小幾上的藥碗,「這藥都快涼了。」
「莞姐姐,婧兒吃不下,婧兒的病恐怕是治不好的了。」婧兒眼神中含滿了愁苦與悲涼。
「胡說!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有治不好的病呢?乖點兒,把藥吃了哦。」夢凡把小時候媽媽哄自己的話都說了出來。
藥一勺一勺的喂到婧兒的口中,婧兒只得勉強下咽,時不時咳嗽幾聲。大半碗藥吃下去,婧兒的精神好了些許,夢凡也放下心來,屏退左右,獨獨坐在婧兒旁邊,輕拍著婧兒的背,道︰「婧兒,剛才佩兒和我說,你一進宮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我快要擔心死了,才急急的找了過來。姐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姐姐不明白,你既然執意入宮,又為何如此作踐自己呢?」
婧兒流淚不語,許久,才開口道︰「姐姐,我苦啊!」說完撲進夢凡懷里嚶嚶哭泣。
「我本以為這一生非柳郎不嫁了,日日苦思他能來京應試,雖說相思苦,但我苦得心甘情願。後來皇宮選秀,爹娘一意想要我入宮,但我一直沒放在心上,我知道憑姐姐與皇上的不一般,定能助我落選。
誰知,就在我整日期盼的時候,卻傳來了他成親的消息,我雖傷心欲絕,但心中卻也不十分相信,就偷偷派了自己的心月復丫頭挽春去山東打探。
那日,挽春回來,帶來的卻是這張喜帖,喜帖上的字筆筆都是柳郎親手所寫,我認得啊!「婧兒從袖中掏出一張大紅喜帖遞給夢凡,又開始抽噎得說不出話來。
夢凡展開喜帖,果真是一份兩個月前的結婚請柬,上面的字俊秀飄逸,署名就是那個負心人︰柳梓同。
夢凡看完後,道︰「婧兒就是為此而斷了念想,才入宮的麼?」
婧兒仍抽泣不已,夢凡接著道︰「既然婧兒已決意入宮,為何又如此折磨自己?這種東西不應該帶入宮中的,給人看到就說不清了,姐姐幫你燒了吧。」夢凡說著要將請柬放入袖中,婧兒卻伸手奪了請柬,道︰「不,姐姐,我要留著!入宮的前一日他來了京城尋我,卻被府上的家奴打了出去。為何他成了親還來尋我,我必要問個明白!」
看著婧兒悲憤的眼神,夢凡勸道︰「如此負心人,婧兒還想著他作甚?!況且入了這宮門,此生你很難再見到他了!」
婧兒不語,夢凡無法,只得勸她要將請柬好好收妥,好好將養身子……
婧兒起初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但是在夢凡的勸導下,也慢慢改變了心意,是啊,暫不說是為了自己的父母親人,就算是為了他日能見到柳郎,自己也應該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二人正在閑聊,淺春叩了門進來,施了一禮道︰「二位娘娘,奴婢冒昧了,只是這柔儀殿的晚宴時辰快要到了,還請娘娘莫要耽擱了。」
夢凡這才想起來今晚還要去柔儀殿。婧兒見狀,道︰「莞姐姐,你快些去吧,我听這些奴才們講,你現在極是受寵,若去遲了定會授人以柄。婧兒有病在身,皇後已準了我在宮中休養。」
「這——」夢凡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婧兒,道,「你要听太醫的話,按時吃藥才好。」
「婧兒知道了。」婧兒難得露出點微笑,讓夢凡放心下來,夢凡又囑咐了挽春、惜春與惠娟幾句,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