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寺中清苦,卻也清靜,沒有了凡塵俗世的紛擾,主僕三人卻也過得怡然自樂。閑來誦誦佛經,哄哄小公主,在淺春的幫助下,夢凡學會了縫衣服,連做了幾十套,把小公主從出生一直到十歲的衣服都做完了。
「娘娘,小公主今個兒滿百日了,也不知送信的人送到了沒,怎的還不回來?咱們的小公主還等著皇上賜名呢。」淺春懷抱一個粉女敕的嬰兒,喜笑顏開。
「唉,只可惜是個公主,若是個皇子該多好。」青兒一邊逗弄小公主,一邊無限惋惜的說道。
「哦?青兒竟如此重男輕女,你且說說,為什麼是皇子就好?」夢凡聞言問道。
見夢凡臉上並無怒意,青兒大膽的說道︰
「皇子是皇家的血脈,可以為皇上延續香火,可是公主遲早是要嫁人的啊。不過沒關系,等天下安定了,小姐一定還會生一大堆皇子公主的,嘻嘻。」
夢凡微笑,並不苟同青兒的見解,幽幽一嘆,道︰
「留得帝室一條脈,管他是男還是女,說不定公主才是大幸。」
三人正說話間,只見一個小尼姑匆忙走了進來,手拿一封信,
「貧尼見過惠妃娘娘,剛才有一名施主送來一封書信,請娘娘過目。」
夢凡接過來一看,正是允炆的回信,只見宣紙之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出雲。
出雲?這便是允炆給小公主取的名字麼?果然美極。大字之下,是一行小字,摘的一首詩句︰風動必飛去,不應長此留。
這是何意?夢凡心思急轉,不解其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忙問道︰
「淺春,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六月初八,怎麼了娘娘?皇上可是有什麼旨意?」
六月初八?如果自己記得沒錯,那麼今年的六月十三日便是建文王朝覆滅之時,允炆他……豈不是危險了?
「不是,皇上給公主賜了名,叫出雲。」
「出雲?真美的名字,小公主有名字嘍,出雲公主。」淺春哄著公主笑眯眯說道。
夢凡無心與她二人玩鬧,心中思緒萬千,假若真是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再也見不到允炆了?而允炆今生卻連親生女兒的面都沒能見過。
不,我要下山去,縱然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夢凡主意已定,便對淺春說︰
「淺春,日後你與青兒必要善待雲兒,可憐她從不曾見過自己的父親。你記住我的話,如果到了十三日,看到皇宮失火,便再不能在此寺院久留,你與青兒帶著雲兒離開,越遠越好,從此隱姓埋名,萬不可被人發現雲兒是皇家的血脈。」
淺春沒听明白夢凡的話是什麼意思,忙問道︰
「娘娘,您不與我們一起麼?」
「是,我要回宮!」夢凡撫著雲兒的小臉,語氣堅決。
「娘娘不可,如今反賊已攻入京城,路上不太平,您憑一已之身,很難回到宮里。更何況,看如今的局勢,皇宮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娘娘不可跑去白白送掉性命,這樣倒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了。」
「我意已決,你休得再勸,只說你肯不肯保護公主吧?」
「奴婢侍候公主,自當萬死不辭!倘或公主有半點閃失,淺春絕不獨活!」
「好,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青兒,以後你要听淺春姑姑的話,與她一起撫養公主長大,無論如何,雲兒都是允炆的親骨肉,也許城破之時,她也將會成為允炆唯一的骨肉。」夢凡一邊交待,眼眶卻是濕潤了。
青兒嚶嚶泣道︰
「青兒與小姐從不分開,就讓青兒陪小姐一起進宮吧,有淺春姑姑與師太在,小公主不會有事的!」
「是啊,娘娘,就讓青兒姑娘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淺春也勸道。
不,不能,自己此去,九死一生,不能再多連累一個人,但見青兒跪在地上苦求,若不同意,恐怕她是不依的,便說道︰
「我一個人對去皇宮的路也不熟,青兒便送我一程吧,等到了皇宮,你便回來,雲兒的安危更要緊。」
見夢凡說話決絕,二人再不敢深勸,只得含淚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