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帥痛苦的煎熬著,苦無盡頭。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絕癥,愁眉不展,一點辦法也沒有。一天深夜,張帥又發病了。
張帥逐漸掌握了發作之規律。每次發作,張帥都是兩只手緊緊抓著,放在身邊練武的辣條棍子。咬緊牙關狠勁的抓著,棍子在張帥手里,扭曲彎成圓圈。彈將出去,打翻了床頭的木頭箱子。
這個破木箱子,是父親留下來的。里面全是書,先前全是父親的書,後來也放了張帥的幾本藏書。
父親的書都壓在下面,張帥清閑的時候,也看過幾本醫書。針灸刺穴,就是從書里學會的。開始先在自己身上做實驗,後來才敢給別人扎。懂得醫術,怎麼就治不了自己啊!
箱子打翻了,書本散落一地。折騰約兩個多小時,疼痛過去了,張帥也筋疲力盡趴在書堆里睡著了。早晨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張帥看到一地散落的書本。張帥很慚愧,這都是父親的東西。如果父親不在人世了,那就是父親的遺物。
張翠山消失的時候,張帥剛上小學。父親很寶貝這些書,張帥跪在地上,一本一本收起父親的醫書。書本下的一張小紙,印入張帥的眼楮。這張字條,是父親最後的字跡。
那是張翠山消失的第二天早晨,張帥開大門的時候。發現大門縫里插著一個紙條,張帥拿著字條。跑回屋里讀給母親听,「吾兒見字,照顧娘親。日後有難,看吾醫豎。」
當時的張帥,尚且年幼。只記住了照顧娘親四個字,這些年來張帥做到了。張帥是個大孝子,是全村人給的評價。
張帥讀完字條,眨巴著眼楮。看著母親的臉很麻木,母親听了丈夫留下的字條之後,深深的仰天長嘆。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言語。不哭不鬧,淡定的什麼話都沒說,默默的接過字條。打開丈夫的書箱子,將這張字條,夾入丈夫的書本。
張帥不知道母親此時的心情,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幼小的心靈,有點害怕。家境突變,母子兩相依為命。期盼著有一天父親會回來,多年過去了,父親沒有回來。時光流逝,張帥早就把字條的事忘了。
當年母親收好字條,就鎖起了箱子。逢年過節,母親會打開箱子。直到張帥上高中以後,幾次向母親討要鑰匙。母親開始沒有答應,猶豫再三,才從山牆上的牆洞里找出來交給張帥。囑咐張帥,不要對外人說家里有老書,更萬萬不可出借丟失父親的書本,
掇學以後,張帥長期住在了桃園里打理桃園。閑暇的時候無事可做,張帥又喜歡看書,才把破箱子搬來桃園里。幾年來的寂寞,全是這些書陪伴。
今天見字,如見父親。張帥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自己的生命會怎麼樣。自己會不會死,還能不能照顧母親。痛苦之中,張帥手捧字條。一腔怨恨,如決堤的洪水爆發。一瀉千里。
在這空曠無人的荒坡早晨,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張帥沒有感覺到鳥語花香,反而很厭煩。往日的這個時候,張帥早在桃樹下練武了。病痛之後,想練武也力不從心。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跪倒塵埃號啕大哭。
張帥是哭母親受過的苦,哭自己還這麼年輕。人生旅途,還是一棵幼女敕的小樹苗啊!萬一死了,母親也不會獨活于世。
父親離去,母親白天拼命干活。省吃儉用,供張帥上學。母親幾年之中,不添一件新衣裳。一身衣裳,洗的發白,全是補丁挨補丁疊補丁。
夜里等張帥睡著了,一個人流淚到天明。母親的眼楮,就是這樣哭壞的。張帥長大了,尋得山上一種草藥。讓母親煮水洗眼楮,才慢慢好了一些。張帥在桃園,有時候幾天不回家。家里預備了兩個大水缸,從不斷水。
張帥的眼淚可金貴,那是流血不流淚的錚錚男兒。今天哭了,哭得很傷心,很傷心。窗外的小鳥,都停止的鳴唱。停在樹杈上,听著張帥的憂傷。樹上的樹葉,唰唰啦啦,一同與主人哀鳴。多年的壓抑,今天釋放了。
哭罷之後,再讀父親的留字。張帥感覺父親的留字很奇怪,是囑咐,又好像是在暗示什麼。很詭異的一張字條,父親在暗示什麼麼呢?
回憶母子兩多年的艱辛,張帥禁不住熱淚盈眶。再次流下腮邊,哭完了擦擦眼淚。把一些事聯系在一起,好像許多現象很奇特。好像都是圍著自己的病而發生,最奇特的是父親的字條。
「日後有難」是什麼意思?村里人都說父親是個神秘人物。神神叨叨非比常人,難道父親多年以前就知道。知道兒子今天會出事?會有此劫難?張帥現在都要死了,算不算大難,
「看吾醫書」又是什麼意思?父親這麼多醫書。張帥也看了不少,看醫書有啥用啊。醫書里都是中藥材,治病方子。也沒有醫治張帥的方子藥材。張帥不懂了,有點糊涂了。
張帥知道,按這樣下去。自己病死的可能很大。張帥把父親所有的醫書,一本本擺在床上。一本本的翻看,也沒有看出特別。可張帥相信父親,一定是自己沒有參透奧妙所在。
白天沒有感覺,忙忙碌碌。也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一切與好人無二。可一到夜晚,張帥受不了啊。張帥也怕死,現在更懼怕黑夜。恨不得太陽永不落山,痛苦的折磨。挺大一小伙子,幼稚的像個小兒童想童話。
既然父親說了,有難看他的醫書。那就一定有法子醫治自己的病。張帥成夜成夜的翻看父親的書。希望找到救命的稻草。人非鐵石,經不起連續煎熬。張帥一手拿著字條,一手拿著醫書。坐在那里又迷糊著了,似睡非睡。
突然,晴朗的天空烏雲滾滾,霎間電閃雷鳴。門外狂風咋起,大樹搖晃,飛沙走石。張帥抬頭看見屋門開了。狂風夾雜著塵土落葉,破門而入。
樹葉打在張帥的臉上,吹得他睜不開眼楮。接著,一個身影進來了。
從門外風塵樸樸,飄飄進來一個人。張帥一愣,眯著眼楮仔細觀瞧。立馬驚愕,竟然是自己的父親張翠山。面目模糊,不知道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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