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顛簸行走的校車里,穿著校服,嚼著口香糖,望著窗外蜿蜒崎嶇的小路,旁邊長滿了蔥郁的野草。挨家挨戶的院子里寧靜而與世無爭,煙囪里間隙冒出白色的煙霧。我耳朵里塞著mp3,里面放著小虎隊的《愛》。
正值人間四月天,春暖花開的午後。我們這輛紅白相間,拖著冗長尾巴的大轎車緩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旁邊坐著的是從小到大的好閨蜜,林小蠻。她不停的往嘴里塞著周杰倫代言的薯片,我嫌棄的瞅著她肥胖的大腿說︰「少吃點吧,還嫌自己不夠胖啊!」
小蠻臉上堆積著殷情討好的笑容說︰「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啊!」
我無奈的偷笑,轉頭望向窗外,不禁放大瞳孔,牽扯了視線。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騎著單車的少年,他的頭發很長,遮著半個盛氣凌人的眼楮,一張俊朗而干淨的側臉。從車窗外一閃而過,然後順著一個傾斜的小山坡,如風一樣留給我一個背影。塵土微微揚起,而我望著出了神。
小蠻盯著我說︰「葉子,你在笑什麼呢?」
我驀然回過神來,驚慌失措,挽了挽衣袖說︰「哦,沒什麼。」
事隔多年後,當我在書本上看到少女懷春這樣的字眼時才知道如何回答林小蠻這徒然的一問。而那一年,我們不過才十六歲的光景,豆蔻年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好奇。
下車後,我飛奔著回家,丟丟搖晃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跟在我身後。這個可憐見的小家伙,身子一點也不夠靈活,它太笨重了,棕色的皮毛裹著那圓滾滾的身體,除了那雙 轆 轆轉動的黑眼珠子,一切都顯得太過滑稽。
我扭動鑰匙開門,媽媽在給盆景澆水,院子里種著有月季、西府海棠、紫羅蘭,牆上更是順勢盤結出枝枝蔓蔓,被嫁得很高的葡萄。哦,我的家座落在北方一個地勢很高的小村莊,房子是老式的窯洞,冬暖夏涼。周圍山巒疊起,此起彼伏。一到夏天雨水時節,會有洪水順著低勢的山溝洶涌而下。每年都會有燕子從南方飛來在屋檐上搭窩。
我將書包往床上一扔,徑直走到餐桌前,有撲鼻而來的白米飯、令人垂涎的火鍋燴菜、還有隔壁老張家賣的紅油面皮。我咽了下口水,媽媽伸手打我的手︰「去!洗手去!」
水龍頭嘩啦啦地流著,我邊揉自己的手邊說︰「媽媽,下周學校開運動會,我得買一雙白色帆布鞋。」
媽媽頭也沒抬,將一塊排骨塞到丟丟嘴里︰「嗯,知道了,你這次月考考的怎麼樣?」
「還湊合吧。」
「你這孩子,眼看要升學了,可得加把勁啊!」
「嗯,知道啦,媽!」我一陣埋頭,狼吞虎咽,仿若無聞,然後起身關上臥室的門。我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突然想起了那個風一樣的少年。他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里?是景安中學的子弟還是恰巧從這里路過?我全然無從知曉。只是清晰地記得陽光照在他身上,那個冷酷俊逸的側臉,那般清爽干淨。
想著想著我睡著了,睡夢中的自己變成了一只蝴蝶,飛過那個少年隨風走過的弧線。微風從窗子里徐徐吹了進來,媽媽給我蓋上了一條橘黃色的毛毯。她看我在夢中嘴角上揚,臉頰緋紅。但是,親愛的,您一定不曾知曉你的寶貝女兒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芳心暗許,情竇初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