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蠻,你別跑那麼快,等等我。」我們一路向北,沿著蘆葦河岸跑了一大截,直到離教學樓漸行漸遠,直到屏蔽了所有人的流言蜚語,在一片沼澤地里停了下來。我彎腰扶膝,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林小蠻蹲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跳。
夕陽西下,地上折射出我們的影子。我們就那樣光著腳坐在河灘邊,看橘黃色的太陽從山間一點一點地掉了下去。
我拉著她的手說︰「小蠻,別哭了,不就是一後媽嗎?至于傷心成這個樣子嗎。」她趴在我肩上哭的更加波濤洶涌。
當天晚上,我便把這可憐見的姑娘帶回了家。我怕她一個人又胡思亂想或是情緒不穩,離家出走遇上壞人什麼的,于是乎電影情節里那些純情少女露宿街頭被**青年糟蹋的畫面便蹭蹭地浮上心頭。
「媽,我們回來了。」
媽媽前來開門,見我帶一同學便笑語嫣然,熱情相迎著。她圍了一塊紅色的圍裙,上面白嘩嘩的沾了面粉。
「快進屋去吧,我正蒸包子呢,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小蠻經常來我們家混飯吃,所以大家都很熟稔了。她經常夸大其詞地說我媽做的飯好吃,那個哄死人不償命的嘴,在我面前和個爺們似的大大咧咧,可一見了長輩立馬變成了乖乖女。所以我媽也總是呵護備至地往她碗里夾菜,什麼排骨啊,雞翅啊。「來,小蠻,多吃點,在家里不用約束的。」她倆是很投緣,媽媽經常說我太直,太一根筋,總不會撒嬌討好別人,應該向小蠻學習,做人做事機靈點以後出了社會少吃虧。
每當此時我總是牙齦癢癢地看著林小蠻得意洋洋地沖我使眼色吐舌頭。可是今天她坐在桌子旁卻是一言不發,整個人萎靡不振,食欲也不大好。電視里播放著晚間新聞,媽媽自言自語關心著國家大事,一頓飯吃得是鴉雀無聲,氣氛相當不好。
飯畢,我倆關上門來到了臥室。
夏天的夜,涼爽而寂靜,偶爾會有蚊子嗡嗡地從耳邊經過。我放下了粉紅色的圓形蚊帳,和小蠻躺在里面,側身枕著手臂听外面蛐蛐的鳴叫和狗兒在院子里玩耍。
小蠻終于開口與我講話了。
「葉子,你覺得你幸福嗎?」
「當然啦,我們現在衣食無憂,有著大把的青春,還有人疼著寵著,多好!」
「可是,我覺得自己很不幸,我的童年充滿了陰霾。在學校和你們在一起還好,可是一回到家就覺得空氣里全是沉重的氣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爸除了做生意,家是很少回的。我只有在要學費和生活費時才會同他講話,在我的生命里他不像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父親,倒像是一提款機。每天把我和那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丟在家里,他明明知道我們是水火不容的。
我同情地扭頭看了她一眼,在黑暗里依舊能看到小蠻靈動的大眼楮飽含神情,她是很少有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面的。
「小蠻,還好,我們只剩下一個學期就要升學了,到時候就可以住校,可以擺月兌一切,徹底地為自己做一回主。」
她笑著說︰「葉子,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報考同一所學校,最好像現在這樣住同一間宿舍才好。」
「誰要和你住同一間宿舍啊,你睡覺那麼不老實,又愛打呼嚕,又說夢話,還磨牙,我才不要和你住同一間呢。」
小蠻翻身起來沖我腰間撓癢癢,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求饒。
「好啦,好啦,我住,我和你住同一間還不成嗎!小祖宗!」
夜色漸濃,我們挽著手,在月色灑進來時早已進ru夢鄉。隔著粉色帷幔的兩個妙齡少女,眼簾微閉,嘴角上揚。